程笑在自己床上醒来的时候,突然对“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句谚语有了新的理解。
他扫了两眼身上的痕迹,有些是被人揉的,有些是被藤蔓捆的,一大片一大片的绯红,乍看之下就像重度寻麻疹发作了似的。
身后的人察觉到他轻微的挣扎,立刻收紧环在他腰上的手臂凑了过来,在他颈侧落下细碎的亲吻。
程笑觉得他被蹂|躏过度的皮肤有点疼,稍微偏了下头,哑声问道:“……你是不是有毒?”
物理意义上的有毒。
闻言,正抱着他轻咬的人顿了下,撑起身体掀开被子,看了看他身上的狼藉,莞尔笑道:“没毒。下次不弄那些了。”
听到他云淡风轻地说“下次”,程笑再次感慨有些人真是特么的天赋异禀,自己分明只教了一点皮毛,结果对方不仅学会了举一反三,还颇有些金枪不倒一夜七次的意思。
程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着的,还是晕过去了。
许是他的脸色实在不太好看,张从云皱起眉头,抬手撩开他额前的碎发,放轻了声音问道:“很难受么?”
程笑摇头,双手揽过他的脖颈,又压着他温存了一会儿,方才分出一点意志力,起床准备做正事。
窝在这里做缩头乌龟肯定是不行的,大夏诸神全都守在外头,仙宫还掌握着不少尖端热武器,虽然深海基地固若金汤高枕无忧,但攻破汤谷却是迟早的事。
程笑决不允许张从云的本体受到任何伤害。
好在实验室的军备相当完善,不知当年博弈失败的高层是否早就预料到今日的局面,武器库里居然还有一门歼星炮和一支量子舰队。
可惜的是,五千年的休眠不可避免地对这些热武器造成了磨损,轨道和参数都需要重新调整。
程笑将神力注入电闸,小范围地控制了附近的磁场,进而把高频刀推出些许,用最原始的磁场切割的方式发电。
沉睡千年的屏幕渐次亮了起来,幽绿的英文字母和繁杂的数字投影出现的时候,程笑有那么片刻的恍神。
他走到操作台前拨弄了几下按键,屏幕上的矩阵紧跟着闪烁跳跃。过了十分钟,被损坏的程序自动报错,密密麻麻的BUG流水似的铺了下来。
程笑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抿紧嘴唇,眉头也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张从云走到背后抱住他,脑袋搁在他的肩上,看了眼面前的天书,没有多说,只是问道:“需要拖多久?”
程笑盯着那高达5642条的报错统计,迟疑道:“四天……不、三天吧,三天我就能改完。”
张从云亲了下他的侧颊:“好。”
“但是你……”程笑闭了下眼睛,心尖就像是被人揪了一把,“这三天你要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神仙,还有……她。”
直到现在,程笑依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程惜文,即使那位仙宫代理人只是她残存的意识数据。
张从云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安抚性的亲吻落在他的鬓边,手指顺着他的指节往上捏到腕骨,再次垂下来的时候,小丹雀已经站在了他的手心里。
“不是一个人。”张从云抬起手,掌心里的小东西随即眷念地蹭了蹭程笑的下巴,“我和它一起等着你。”
程笑眸光微动,绷紧的肩背顿时卸了劲,某种柔软的情绪瞬间抽枝发芽,眨眼间就将方才的伤感挤得无影无踪。
他转过头,与对方交换了一个绵长的亲吻,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
目送对方的背影离开深海基地,程笑坐回操作台前,摈弃那些纷杂的念头,轻轻地吐了口气。
想要修复歼星炮和量子舰队不是件简单的事,这些尖端热武器几乎就是人类巅峰科技的结晶,核心程序都是绝密级别的。
程笑先前并没有接触过这么前沿的东西,只能凭借着程惜文留下来的手稿,一边现场学习一边摸石头过河似的反复调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经历了前期艰难的磨合和试错,程笑逐渐熟悉了这个出自他母亲之手的武器系统,惊人的天赋展露无遗,敲击键盘的速度越来越快,堆积如山的程序BUG也在迅速地被修正。
不眠不休四十二个小时后,歼星炮的主体程序已经勉强可以运行了,报错统计锐减到了1327条。
程笑揉了下酸僵的脖颈,蹙眉看着屏幕上那段修改了数次仍然鲜红无比的代码,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删掉炮体的功率强化插件。
但仙宫的防御系统显然是军事堡垒级别的,如果一炮打上去没法彻底让仙宫中枢瘫痪,对面的反制程序就会即刻触发,下一秒歼星炮的位置就会被锁定,随之而来的是数枚核弹的轰炸。
一次机会,程笑不敢冒这个险。
他拔开桌面上乱七八糟的文件夹,拾起两张A4大小的纸页,又仔细地看了两遍功率强化插件的原理和结构。
看着看着,程笑突然想起来,他曾经在某本非常难买到的专业书上见过类似的案例。
那本书是大四那会儿从省图书馆里借的,工作后天天在领导和同事之间打转的996生活几乎要把他榨干了,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
那本看似和他的生活毫无关系了的专业书,就此躺在了他书桌的格架上,平白吃了两年的灰。
想到这里,程笑心中一动,如果张从云真的一比一还原了他的房间,那现在过去应该还能找到那本书。
程笑循着记忆回到扶桑树底下,屈膝跪在电竞椅上向前倾身,一只手撑着电脑桌,另一只手抚过格架上一排排的书脊,终于在某本全英文的书名上停了下来。
他眼神一亮,猛地抽出了两指宽的书本,正准备翻开目录,一张纸晃悠悠地从书籍缝隙里飘了出来。
程笑没有在书柜里夹东西的习惯,但手指已经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在空中就一把扣住了那张纸,翻过来定睛一看,意外发现这居然是一张照片。
一样的高空隐蔽镜头,一样的人体实验室,程笑阖眼悬浮在探头丛生的营养舱中,似乎与程惜文报告中的照片没什么不同。
唯一的区别是,这次的画面中不再只有他一个人。
身穿玄衣的男人站在营养舱外,冷白如玉雕的手指抬了起来,贴在沉厚透明的玻璃墙上,似乎在描摹着他的眉眼。
对方侧身对着镜头,乌色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刀刻般凌厉的线条从眼睫划过鼻梁,却在嘴唇处陡然柔软下来。
那人漂亮的唇瓣微微张开,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说,最后定格下来的却又是欲说还休的姿态。
程笑垂眸看着那张照片,不自觉地挑起唇角,原本满是烦躁和疲惫的目光逐渐变得平静宁和,随即转变为某种温暖的安定感。
原来那些孤独到没有尽头的岁月里,一直有人在专注地看着你陪着你,即使你们还不是恋人也算不上朋友……但他就默默地站在那里,站在你睁开眼回个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程笑抬起手揉了下泛红的眼角,把照片妥帖地收了起来,然后拎着专业书回到了实验室。
二十四个小时后,“滴——”的一声轻响,整个实验室的屏幕一面接一面地亮了起来,所有的武器模块同时闪烁起核验通过的绿光。
程笑猛地向后仰头,倏然松懈的脊背深深地陷进靠背椅里,喉间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同一时间,东陵城的入海口,一波汹涌的海浪毫无预兆地翻天而起,猛烈地撞击在海岸线上。
摇摇欲坠的小海岛在滔天风浪中瞬间分崩离析,机器的轰鸣声好似闷雷般滚过,浪花被巨大的冲击力生生撕开,黑洞洞的炮口悄然浮出水面,笔直地指向天穹。
深海基地,程笑眼眸微垂,双手撑在操作台上,目光落在面前那个包裹着几层警告提示的按钮上,极缓极慢地呼吸着。
十分钟后,绿灯亮起,歼星炮预热完毕,量子舰队整装待发。
程笑用力眨了下干涩的眼睛,手指平稳地挪到按钮上方,停顿片刻后,缓慢地按了下去。
下一刻,“呜呜呜”的尖锐报警声响彻天际,伴随着海水在极度的高温下蒸发汽化发出的嘶嘶声,整个海床开始剧烈摇晃。
漆黑的歼星炮口刹那间被烧成了滚烫的红色,一枚微缩的炮弹冲膛而出,好似倒飞的流星,轰的一声砸在云层之上。
夜色仿佛被熔断了一个口子,沿着歼星炮发射出去的那点火星一点点被撕开。
高挂云端的神仙宫殿头一次在世人面前展露出它本来的面目,白玉破碎后溅落四野,瑶池玉液倒悬如同飞练,飘渺孤绝的太微垣却彻彻底底地换了一种模样。
数百门精铁浇铸的大炮从360度全方位立体轨道中滑了出来,此时森然炮口正呲着有气无力的火花,整个仙宫看上去就像是触电炸毛的刺猬。
九道粗沉的锁链从仙宫的基石中探了出来,直挺挺地贯穿苍穹。
锁链的尽头,一只伤痕累累的三足金乌高昂着头,凄厉的泣声宛如啼血。
囚禁太阳、控制法则、收容诸神,这是属于人类文明最后的辉煌——
真正的仙宫重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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