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泛舟作蓄势待发状,言罢正色道:“那该如何,他肯定能进这扇门,这山间狭隘黑暗又不熟悉路况,打斗起来也不是易事。”
独翊觉得有理,目光又转回即将融底的蜡烛上:“也对,那就开门吧。”
古泛舟听了他的话,走去门前,将信将疑地伸手打开门,映入眼前的竟是一个黑袍人,四方遮蔽的严密紧实,看似长有三尺,身形瘦而四面平,竟不如一把剑高挺,看他身子伛偻着不动,古泛舟总觉得不对劲,但还是一鼓作气地质问它:“你是谁?”
黑袍人听后不语,本就矮了古泛舟一截,胸口更是小幅度的起伏着,眼看呼吸都感觉异常艰难,在门外月光的照射下,它背对着月亮,自外朝里足以看见两人的清隽的面容。
黑袍人先是看了一眼古泛舟,抬头露出了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惜是背对着月亮的,古泛舟却看不清晰,但是同在古泛舟阴影的遮蔽之下站着的独翊,看的却是非常清楚!
居然是一只披着黑袍的黄鼠狼!倒不如说这层皮是借过来的,眼看它在虚幻和真身之间不断变幻扭曲,诡形怪状,也就是说这会保持着的三尺长高……实则是一直在袍中变矮!是它再也撑不住人形!是即将要暴露的真身!
古泛舟本就觉得这黑袍人的形象就显得极为怪诞,阴恻恻的模样令人不寒而栗,感觉它朝里探的脖子都在明显伸长,行动迟缓的窥探着身后的独翊。
古泛舟察觉到后,只身赴面侧挡,才不让他探头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剑对准黑袍人的侧脖,盘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来这?”
黄鼠狼扯开嘴角狞笑:“……这荒山野岭的,让我坐一会吧。”
古泛舟反问道:“这荒山野岭的,我凭什么要让着你?”
黄鼠狼似乎被噎了一下,眼珠顿时又一转,差点挂不住脸:“我知道你们想见的人在哪。”
古泛舟并不理会这句话,喝道:“你知道刚刚那个长着白毛的东西么?”
黄鼠狼满不在乎地叹了口气,紧盯着他:“不过是一只山魈罢了,这深山密林,有妖怪成精也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说着,眼睛眯成一条缝,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余光便是夹杂其中,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独翊。
古泛舟眼神迷离了一会,头怎么开始晕乎起来了,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低矮不知道多少的黑袍人,刚才没刨根问底出什么,心里升出了一抹浮躁,怒斥道:“你先离远点!我看见你有点想吐。”
黄鼠狼侧身让道,随后他就持着剑朝外走去。
黄鼠狼:“……”
独翊:“……”
黄鼠狼还未显身,古泛舟心里就开始作呕,这情形,难道是刚刚独翊给的那碗糖水?不过古泛舟还没想到那里去,只觉得独翊温暖了自己一阵,况且是自己的师叔,应该不会加害自己。
身在一旁的独翊也只是动了动手指,内心混乱一团糟,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是自己为了报复刚才林中气焰嚣张一事,才在糖水中加了点令人心气极易上火的药粉。
黄鼠狼终于忍受不了袍中藏身,但好在少了一个人不就更好对付?一步步撑开黑袍朝他靠近:“公子您嘛,给小的封个正,令我脱离这幅皮囊,从此不再畏缩于这黑袍之中,您看如何?”
当真身露出水面,独翊还是不为所动。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只当是个笑话,原以为它是想说“拿命来”这些话,却是要找他讨封?于是细心解释:“我与东北常仙虽为同族,可野仙为本开灵智,与点造化可不同,我怎么能给你封正?”
黄鼠狼回过神,眼神飘忽不定:“您就别折煞我了,您身上仙气环绕,定然不是凡中之子,毕竟这世道真正能成仙的能有多少?”
独翊被说的一脸懵,它应该更清楚自己的本体才对,这糖水也没给他喝过啊,怎么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独翊轻咳了两声,不冷不热道:“那我问你,这山魈怎么听信于你?你这是借来了谁的身?”
“我?当然是那位穆姓之人!这山魈便是山林最无用的东西,唯有那血才有点用处,若不是我用这山魈的血,哦不,这狌狌的血!浸透玉石百日,成就了一块新的血玉,用血玉为他加持性命,这穆姓者早就死了!我这是在为他续命。”黄鼠狼冷不防的坦白交代。
独翊大致了解过去,还是保留疑惑:“不过讨封这等事,你出山之后自然可以随意找个人,为何如此讲究?”
黄鼠狼此刻却正经了起来,这背似乎想要绷直,可惜身子又弯了下去,早已无力挽回,面色陡然一变:“我好歹也是活了百年之久,道行停滞百年就是因为这些人,都算不得人,个个利欲熏心,无所不用其极!可是偶然间,我看到了穆府里的那尊佛像,如果我将他重现人间,借着他后代的身,一定能够道行大增!哪是这些人能比的!!”
独翊恍然大悟,难怪熟悉,这么一说那禅师并未受到任何伤害,反而被黄鼠狼悉心照料的很好,可这黄鼠狼是否是脑子一热,这些事情都能听信着来。
独翊挑眉嗤笑:“后代?你是怎么证明穆老爷是他的后代的?”
黄鼠狼一说:“他姓穆。”
独翊回驳:“……这人生地不熟的,改名换姓也容易。”
黄鼠狼又说:“他挖出了真佛像,供在自己的房间里!与古刹宗里的调换,那说明他早就知道了!”
独翊无言以对,思绪飘忽了一瞬,对他坦然:“如果穆老爷只是普通的信奉者,与禅师生前结下恩情,死后无从还恩,为他盖宗立庙也是他心甘情愿的,合乎情理而已。”
黄鼠狼声色俱厉,面孔狰狞了起来:“我不信!”
独翊可不想激怒这个黄鼠狼,现在耗下去一眼望不到头,撇开话题又问:“那穆家其他人呢?”
黄鼠狼一字一字地挤出牙缝,邪厉乖张:“当然是和你的同行之人一起安置在别处了!放心,你若是不答应……”
话音未落,另一个身影在眼前冒出,独翊飞快的直起身,快速躲向一旁避险,朝它脱口而出:“当心你身后!”
黄鼠狼似乎没料到后面有什么,却也笑不过三,昂头跨步再上前去:“我身后?那能有什么,都已经被解决掉!别妄想……!!”
一道剑锋向黄鼠狼身后袭来,虽古朴,但剑气凌盛,气势不凡,刹那间道袍被砍出一道血痕,黄鼠狼猛地转头,一看竟是那狌狌!像是着了魔般拿着古泛舟的剑在空中乱挥舞,情急之下剑锋触碰到了门头上的那张符,而后悄然无息的化成了灰,那间屋子就是个幻境,连同黄鼠狼一并消失了。
一旁狌狌的双手像是被粘在了刀柄上,但是声音如同凄厉的嘶嚎,越用力挣脱刀柄,竟然让那手掌的皮却是被揭了下来,独翊不使刀剑,却也看得清清楚楚,那剑居然在吸血!完全就是顺着剑柄之间的纹路吸收了,流入纹理将血液渗透,一转眼的功夫,令狌狌的哀嚎声直至响彻整个山林。
独翊急忙避开,好像没什么可以抵挡的,这场景也不方便动手,他并非不会武功,只是他行事散漫,这般慌乱之下也无可奈何,正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于是只能离远一些,想等这把剑渐渐失去灵气,再去夺走,可是他想错了,原以为这把剑是吸收秽气后就可安然无恙,哪能料到它竟然还会吸血!
见他模样跟传闻中的山魈一般不二,也是单腿站立,现在却不稳了,狌狌也看出独翊不是常人,眼神中透露着恐惧,极力想要请求独翊夺走这把剑,狰狞的脸上早已有泪水顺着面部划过,像是被硬生生地割出了一道血泪,痛彻骨髓。
独翊定睛一看,狌狌的左胸口竟然流出潺潺血水,内里腐臭,早已空洞不堪,这处定是养存血玉的地方,或者是在这取心头血为作浸透血玉,一路下来,反倒是这狌狌给黄鼠狼出力不讨好,直到这把剑把它全身的血液吸收殆尽,早已是一具枯死的躯壳。
回想刚刚孤立无援的模样,倒也有几分令人同情,但是绝不会说出口,毕竟作为山中精怪虽遭逢如此事态,本就不是他人能掌控的,后者如若有伤人性命之忧,必然得以绝后患。
事后,这把剑恢复了原来那样古朴沉重的气息,并且也清亮了许多,趁着间隙,独翊刚想从它的手上拿走剑,刚伸手过去,还没摸到剑柄时,山魈身子一抖,却好巧不巧的被划了一小口,流出的血也立马被吸收了,此时这把剑却没有很大的动静。
似乎还有些回春!温暖的感觉?!难道不是因为沾了血才得以显灵?而是血中也带秽气?
独翊用另一只手握紧了剑,不紧不慢的掂量了两下,大可以是承受的重量,一边看着愈合的中指,看着一旁倒地的狌狌,神色微怔喃喃道:“奇怪,感觉没那么严重。”
为了防止有人上山被眼前的一幕惊吓到,独翊准备挖一个坑将狌狌埋葬,忽然想到了手中的这把剑,挖坑兴许不错?但他试了几下,还是有些难挖,折腾了半天才挖出一小个坑,这土不怎么松软,实在是费劲,正当他转头的一瞬,那尸身正渐渐散去实体,湮灭四散无影无踪。
独翊只好就此作罢,仔细又想想屋中古泛舟曾取下的名字。
此剑名为后生?
回想那一幕,那可真是后生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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