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纵愣住了。他迟疑片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是凭现在的他还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只好把茶碗推向卿笑寒，道：“喏。”
卿笑寒却端起茶盏，很自然地抿了一口，还将其推回祁纵面前，道：“好了，谢谢哥哥。”
祁纵疑惑地说：“就这样？”
卿笑寒微笑道：“嗯，只是如此。”
祁纵：“……”
祁纵有些不好意思，心说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怪卿笑寒了。他干咳一声，问：“那你、你刚喝的是哪边啊。”
“花纹那边。”
祁纵便把杯子转到叶纹一侧，结果没喝两口，又听卿笑寒道：“抱歉，我记错了。刚才用的是叶纹那边。”
祁纵的动作顿住，一时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卿笑寒温柔地注视着他，道：“哥哥，怎么了吗？”
祁纵感到他在戏弄自己，可是没有证据，也没法质问。人家刚帮他解围，他怎能立刻嫌弃他用过的杯子——虽然不是嫌弃，只是很不好意思。
祁纵一点点埋下头，面红耳赤，勉强就着卿笑寒嘴唇碰过的杯沿，又喝了一口。他不小心呛出了眼泪，但是仍不敢抬头，生怕被发现异样，殊不知自己的耳廓早已熟透，冷白的颈项也泛出一层薄粉，仿佛连锁骨都软了。
祁纵吭哧道：“我……我没事。你别盯着我！”
卿笑寒轻飘飘地“嗯”了一声，单手支颐，笑眼微弯。
—
回到宿阁，是戌时三刻。两个人先后洗漱，换上干净的中衣。
卿笑寒靠在榻上看灵气面板，祁纵则端坐在书案后，一边引灵气入体化为灵力，一边翻今日的笔记，查漏补缺。
靠墙的榻上，卿笑寒在灵讯印上发布了些东西，抬眸看了祁纵的背影一眼。
往日一身黑的少年此时穿着白色单衣，半湿不干的黑发散在背后，衬得肩背挺拔，就是有些单薄。过了半个时辰，仍岿然不动。其他同窗若是做功课，多半写两个字就要看会儿灵讯印，他却跟老僧入定了一般。
卿笑寒无奈地一勾唇角，只好给某位灵讯好友发送消息。
片刻后，祁纵的灵讯印亮了。他从题海中回神，戳开灵气面板。只见许久没联络的未婚妻给他分享了一个论帖。
未婚妻：^_^
又见笑脸，祁纵不明所以地点开论帖。一行醒目的标题霎时闯进他的视野：
［帖主 寻刀 发布论帖：祁纵和卿笑寒同食同宿，关系匪浅，果然般配。］
祁纵：“………………”
屋里一片死寂，卿笑寒抬头观察着祁纵反应，就见他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砰”地砸在地上。
卿笑寒立即下地去扶，道：“哥哥，你怎么了？”
“没、没事！”
祁纵咬牙起身，护住自己的灵气面板，不想让他看见：“就就就是听说了非常震怖的消息而已，和你没有关系。”
卿笑寒露出微微受伤的表情，道：“就算与我无关，哥哥也不必如此防范我罢。”
“那我告诉你，这个消息是……”祁纵灵光一闪，“啊，是我大师兄摘草药时不慎落下悬崖发现了高人留下的功法秘籍！”
他右手握拳，高兴地往左掌一碰：“对，就是这样！”
卿笑寒：“……”
卿笑寒笑了笑，忽然单屈膝跪下，手心覆上他的膝盖。
祁纵吓道：“你干嘛？！”
“我看看哥哥有没有摔伤。”
卿笑寒低眉顺眼，轻轻地按揉起来。他神色平静，道：“贵派大师兄摔到哪儿了确实与我无关，可是哥哥刚才也摔了一跤，我无法视而不见。”
他的拇指微微用力，祁纵尚且可以忍受。但，卿笑寒余下的四指自然地搭在他膝弯处，哪怕隔了一层衣料，只是虚虚地触着，也似百蚁噬骨、痒意直通心底。
祁纵又僵成了千年老尸，感觉卿笑寒再不放手，他就要尸变了。
祁纵尴尬地道：“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有什么好在意的？”
卿笑寒卷起他一侧裤腿，说：“啊，淤青了。”
“……淤青根本不算伤好吧！”
祁纵忍无可忍，单脚跳着钻进被窝。他觉得一个修行之人，被如此精细地对待，简直就是侮辱。
卿笑寒面露无辜之色，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僵持。一个羞愤、一个乖巧，最终乖巧的抬手示意让步，回到了自己榻上。
祁纵重新捧出灵气面板，看论帖下的留言。帖主不仅发布了卿笑寒和他在膳房对坐的留形画影，还附上了讲坛的宿阁分配名单，他们的名字挨在一处。
证据确凿，百口莫辩。有图有真相，跳进剑仙河也洗不清了。
拈花微笑：贫僧不信！二位小施主不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吗？怎么会共进晚膳，还同住屋檐下？
妙成天：眼见他起宿阁，眼见他住卿祁，眼见他楼塌了！哈哈！
阎罗转世：上面的说什么呢？怎么就“卿祁”了？是“祁卿”不好听，还是你不想要命？
书剑宗外客：不要跑题。现在看来，正邪同盟真不是玩笑，两边小辈是打算以身作则么。
这次没有“唯其中心者”杀过来毁帖，留言异彩纷呈。毕竟是第二回出现惊世骇俗的标题了，修士们也不再那么激动，渐渐讨论到了“卿笑寒和祁纵交好是否代表正邪合作的决心”上。
祁纵觉得这个走向还是可以的，暗自松了口气。然而，正当他要放心时，就见帖主寻刀留言道：若正邪真想借他们交好稳固同盟，不如让二人联姻。
祁纵脱口而出：“什么？！”
他这一叫，惊飞无数海鸟。祁纵烫手似的扔了灵气面板，双眼瞪得溜圆：“绝无这种可能！”
一旁的卿笑寒适时道：“哥哥，绝无哪种可能？”
祁纵一看见他，脑子里立刻响起一连串“联姻联姻联姻”。他猛地一甩脑袋，拒绝交流，翻身背对卿笑寒，把摔散的灵气面板聚合起来。
果不其然，寻刀此言一出，讨论人数顿时飙到了新高。
背夜行：联姻？我去，帖主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至今未被书剑宗和长生殿联手暗杀！
等闲：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虽说男子与男子结侣早就不是新鲜事，但帖主你的提议，未免太儿戏了一些……
酒壮怂人胆：赌一个铜板，帖主活不到明天。
二月花：万一帖主就是书剑宗或长生殿的人呢？两派先放风试探民意，等仙友们接受良好，再公布婚约？
祁纵看到此处，目瞪口呆。可怕的是，下方还好些修士态度凝重、表达了赞同。
他终于忍无可忍。
片刻之后，在这个讨论热度持续走高的论帖下，出现了一条石破天惊的留言：
祁纵：绝！无！这！种！可！能 ！
……
半刻钟后，没人说话。
一刻钟后，依然没有新的留言。
因为无人回复，论帖的排名逐次下降，一旁的“论帖浏览数”却翻倍暴涨，最后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大数目，变成一行乱符。
仿佛整个修界的人都在这瞬间沉默，齐刷刷看着这个论帖，紧盯着最后一行字。
良久以后，页面上又显出一句话来。
寻刀：世事难料，来日方长^_^
［本论帖被 寻刀 删除。］
正主下场拆CP，试图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某CP粉头皮下：绝无这种可能^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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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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