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醒来的时候,仍然头痛欲裂,在一阵阵汹涌的疼痛中,T勉强睁开眼睛——T没晕多久,还在树林里,枕在沉环膝上,两个武将忧心忡忡地看着T;其中一个道:
“大公子,您这……”
竹子摇摇头,道:“无妨,只是旧疾复发。”
朝野上下都知道T这毛病,两人没有丝毫怀疑,献上金创药后就告退离开了。
“怎么?”
发现沉环异样地迟疑,竹子问。
沉环反应过来,嘴角轻微地抽搐一下:“没事,公子,奴婢就是吓着了;奴婢为您上药。”
竹子抬手:“我自己来——麻烦你扶我起来。”
两人都站起后,竹子低头抹药,沉环在T视线外暗中松了口气。
“走吧,不要再耽搁了。”竹子手心在发汗,可是面上依旧平静无波。
“是……”
“听说,这山上有鹰?”竹子似不经意地问。
沉环点头:“是在山崖上,公子要去吗?”
“去,若能猎上一只献给父王,父王一定很高兴。”
沉环不作声了,沉默地带路。
直到两人走到一处空旷突出的崖岸,也是运气,正好见着两只巨大的老鹰在上空盘旋,苍白的天幕下,黑色的身影分外显眼。
竹子射了一箭——当然,没有射中,箭矢半程便坠落下来。T看向沉环。
沉环抬头虚眼观察起来,计算着距离。T想了想,朝前走去,站定后离万丈深渊只有两三步。
“小心。”竹子道。
“没事,公子。”说着,沉环弯弓搭箭,弓如满月,箭矢随着老鹰缓缓移动……
鹰长啸一声,跌落云霄,一直坠到林中,“扑”的一响。
“公子!”
箭射出的那一秒,沉环感到肩膀被人搭上;T全部注意已被弓箭吸引去,早已来不及防备。T闭上眼睛——
“公……公子?”
T转过脸来。
竹子的手仍然放在T肩上,看T回头眼神一厉,板刀依旧架在T脖子:“别动。”
T也非常紧张,沉环身手不错,T不敢想象自己一疏忽是什么结局。
沉环不作声地思量着,竹子的刀更加逼近:“你猜,在你动手前,我能不能割破喉管?”
沉环喉头一滚:“公子……”
两人僵持一会儿,沉环道:“你为何不动手?”
竹子咬咬牙,在心里吐槽自己两句,道:“你答应我,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隐姓埋名地生活,我便不杀你。”
“可……”
刀嵌进T的脖子。
沉环哆嗦一下,泣声:“我爹娘在王上手里,公子,求您可怜可怜奴婢!”
竹子狠狠心,逼迫T再朝悬崖走近——
“公子!”
看着雾霭沉沉的山崖,恐惧终究是占了上峰,沉环叫道:“公子,奴婢可以做您的人,帮您……帮您应付王上。”
“我怎么相信你?”
沉环道:“反正,反正要是传出不利于您的消息,奴婢第一个就得死……”
“你倒想得清楚。但我放下刀后,你岂不会对我刀剑相向?”
“不……不会,”沉环闭上眼睛,“只要您放过奴婢,奴婢会效忠您的。”
“那好……”竹子突然钳住T的下巴,用力掰开强行逼迫T吃下什么东西;沉环抵抗不得,等吞下后竹子便放开T,看T兀自干呕着:
“你给我……给我吃了……什么……”
竹子露出一个有些阴险摄人的笑:“让你听话的东西。”
“奴婢已经说了效忠公子,公子何必……”
竹子发现,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要想让下属臣服,真不能和颜悦色;人们反而会拜倒在凶神恶煞脚下:
“既然效忠,那又怕什么蛊药呢?”
竹子蹲下来,微微笑着:“只要你乖,就不会死。”
沉环直冒冷汗,T呆呆看着对方的脸,恍然意识到这个大公子已与以前那个颟顸的傻子截然不同了。
没料到,刚回营地竹子就遇到了几个兵蛋子,来者不善,见了T也不行礼,只冷冰冰地道:“大公子,王上让我们带您过去。”
竹子心脏惴惴:难不成那两个武将终究是察觉了端倪,告诉了人族王?
“我自己会走。”见兵士想铐T,竹子喝了句,主动向前走去。
走近人族王的营帐,竹子更感到一种风雨欲来、噤若寒蝉的意味。T看了看那几个来押T的兵卒,掀起帷幕走进。
“孽障!”
随着一声暴喝,一只茶杯连杯带盏朝竹子砸来,竹子硬生生受了这一下,撩袍下跪:“父王息怒。”T抬头看了看周遭情况——
只见人族王身后的床帐里隐隐约约一个昏迷的人影,几个太医正在旁边讨论着,看见竹子来也禁了声。
右侧,还站着几个官员,用冷漠看热闹的目光打量着这一切。只有一个须短如笔的中年文官神色隐隐怅然,不住地摸着胡子。
竹子认识T,这人是九卿之一,眠夫人的叔叔。顺带一提,T们家正是主和派的领头人,势力盘根错节,与桦苌T们这些新冒头的笋不可同日而语。
那床上的……是眠夫人?
竹子有了些猜测,确定不是自己的事败露,心顿时定了。
“父王,母亲T……”
“你还敢提你母亲!”人族王被T气得胡须都在颤抖,“你好狠的心!竟能对同胞兄弟动手,把你母亲推下山坡!”
竹子瞳孔微缩:“母亲没事吧?”
人族王见T开口第一句是担心眠夫人,心情稍稍晴霁:“陆太医,你们诊断的结果如何?”
陆太医上前,拱手道:“禀王上,眠夫人并无大碍,外伤没有伤及筋骨,只是颠簸震荡后胎气不稳,需要仔细将养。”
此话一出,众官议论纷纷,人族王扫了T们一眼,道:“孤原想宴会时再昭告天下,眠夫人已有了身子。现在……也好,别再有不长眼的冒犯了夫人。”
众官应是,纷纷祝贺起来。
人族王抬手让T们停下,转头看向跪着的竹子:“有侍女的证词,在眠夫人出事的地方还发现了你的牌子。你还有什么解释?”
竹子余光瞥向托盘里自己的腰牌,想起那个被安排到身边的嬷嬷;到底不是此间人,T少了些防范——
事已至此……T俯下·身,心中已有了计较:眠夫人虽然遇了危险,但到底没有出什么大事,再加上王的寿辰,应该不会见血;我那时候被瘴气所伤,到底还有两个证人,若T们之后想不开去人族王面前告上一状,我可是百口莫辩,难逃一劫。
不如认下这个罪名,彻底断绝了那两人害我的可能。
竹子抬头,刚想说话——
“国师尹到。”随着宦官拉长的声音,桦苌走进帐来。
“国师尹?”人族王皱眉,“你来做什么?”
“启禀王上,”桦苌抬手,“眠夫人一事……”
“父王!”竹子听一个话头便知T要说什么,连忙下拜抢道,“儿臣认罪!是儿臣鬼迷心窍,求父王原谅!”
人族王瞬间忘了桦苌:“禽兽尚且顾念手足之情,你莫不是以为孤念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不会罚你吧?”
桦苌蹙眉,正要说什么——“儿臣知错了,请父王降罪!”
“好,好!”人族王看向兵卒,“把T拖出去,鞭笞示众,逐出京城!”
“一!……二!……”
一鞭子下去能剐下一片肉,十几鞭过后,背上已是狼藉,新的鞭子便只能打在旧伤上,凌厉的鞭子扫过裸露的新肉,激起阵钻心彻骨的疼。
竹子原先以为众人的目光会很难熬,但实际却发现,疼痛到了一定程度,其T的都看不见了;汗出如浆,脸像被水洗过。
“二十七……二十八……”
疼……好疼……
脑袋开始昏沉,意识不再清晰。
晕过去就好了,就不痛了……
但等竹子真的晕过去——“哗啦!”被冰凉扑了满脸,竹子艰难睁眼,眼睛进了水酸涩不已。
就这样晕了醒、醒了晕,竹子已听不清太监报了几个数。折磨似乎永远不会停止,只是T凭着一股气死也不求饶。
T知道,要是T真的露了怯,那些人会更兴奋。
竹子被下人拖回府时已是傍晚。夜里发起烧来,人族王又不许T请郎中,便只能生生熬着。
烧得迷糊了,睡也睡不踏实。半睁半闭间,看见个雪白的身影停驻在床前。
“……T不会烧傻吧?”是祝言贱兮兮的声音,出了这种事,仍不见T有个正经。
“住口。”桦苌没心情跟T贫嘴。
“哎呀,这不过小伤……”祝言坐到床边。
桦苌拽T领子,把人提起来——“诶诶诶!你干嘛呢?”
“在这里不是小伤。”
“是哦,”祝言道,“这里什么都没有。嘶……永族的医术应该还是有用吧?但我是个冒牌货,……不太靠谱吧?”
“那就让开。”
“你要干什么——你要给T用灵气?!这种程度的伤,灵气够用吗?”
桦苌不答,动作很轻地扶起竹子;就算是这样竹子也吃痛一抖,努力睁大眼睛:什……什么人……
T现在的脑子完全是一团糨糊。
“啧,”见桦苌真的输送起灵气,祝言抱臂啧啧,略阴阳怪气道,“我真信你等了T千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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