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之一，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竹子怀疑地看着白色的药粒，质疑它的效力；可就是这四分之一，竹子吞服不久，就感到一阵药力的迷蒙。它像一团雾盘踞在脑海，让飞速运作的思维看不清彼此；没有了仓鼠，转轮慢下来……
竹子再不想睁开眼睛，就伴着这股睡意进入了梦乡。
“……咚咚咚！咚咚咚！”
竹子睁眼，窗帘的缝隙泄进一条光带，打在房间的木地板，爬上床折向远方。T坐起来，头还有点晕，但理智让T利索地开了门。
千十挑了下眉：“看来那药很起作用。”
竹子揉着脑袋，强制自己开机：“发生什么事了……”
千十让开一点，令T能看见外面的景象——走廊像昨天那样乱作一团，穿着制服的人走进走出；剧组的人像栗鼠那样惊悚地看着，很多站在客厅，还有些在各自房间开门小心窥探；警察驱赶着客厅的人，用没什么感情的声音重复着：“回自己房间……别聚集……回去……”
竹子走出来：“又死人了？”
千十点头：“你认识，那个扮演刘殇平的。”
“还是像昨天那样？”
“嗯，也是在空调梁上吊死的。”
最后一丝幻想破灭。千十带着T走向大客厅；那里王制片正和警察说着什么。
梁落红和那个新来的编剧在旁边听着，其T被警察赶走了；竹子走近T们：“还能继续拍吗？”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和王制片说话的警察听见T这话，严肃地道，“出了人命，而且你们剧组已经死了两个了——竟然只想着戏能不能继续拍。”
竹子看着T，表情也非常痛苦：“……抱歉，是我狭隘了。”
鬼怪杀人，根本查不出什么；最后警察问了一圈，实在没发现什么古怪的，只能以自·杀结案。
几人配合调查完，立马赶往剧组——“趁还没有叫停工，能拍多少是多少。”千十说。
但剧组的氛围到底跟之前不同了，各个噤若寒蝉。化妆师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替竹子化完妆，最后可能是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明显欲言又止，两次三番地缄默。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竹子最后主动问。
化妆师像是大松了一口气：“肖……肖老师，您发没发现，T们都是……拍了自·杀戏后死的？”
竹子眼睛一亮：戏里的死亡带到现实……这个想法不错！T握上化妆师的手狠摇两下，快步走出化妆间。
“邹导！邹导？”
千十回过身：“准备好了吗，要拍……”
“‘戏里死去的人，戏外也会死’——这个猜测是不是很有可能？”
千十竖指：“小声——可能吧，”T扭头翻着今天打印出来的场次，指尖停在下午的戏上，“今天是祝兰的死亡戏。”
竹子道：“那不拍了，看看不拍会不会再死人。”
千十点头，扬声：“副导……”
下午时候，“戏里死的人现实也会死”的说法已经传遍了整个组。一些听说传言的群演不愿再在这个邪门的剧组演戏，纷纷辞演；但幸好大部分人都对这种神神叨叨将信将疑，剧组的工作到底没有迟滞。
千十重新安排了今天的戏，排除了祝兰的死亡戏，甚至连伤人的戏今天都没有拍；一切都很和平，只是……
竹子看着与自己抵膝而坐的梁落红——只是，为了和平，千十排了很多感情戏啊啊啊！！
两人在镜头下，彼此目光相触的第一秒，双方不约而同地叫了停：梁落红是直接站了起来，转过身看起来很多话要说，但又三缄其口，想来是因为绯闻相关任务；而竹子一下举起了手，同时喊道：“邹导！”
“可以，”竹子一副要好好为初吻辩驳的架势；千十耸了下肩，面无表情，“可以用替身吗？”
“镜头要拍到脸，用不了。”
竹子仍不放弃：“那，那借位，借位行吗？”
两人对视一会儿；千十叹了口气：“借位吧；李老师，麻烦你指导一下……”
越临近夜晚，越有一种恐惧感；两个主演和千十是这一层最晚回来的。走进房间时，竹子听到贺芝芳跟梁落红说：
“今天睡一间房吧……”
竹子听着T们的话，面对黑洞似的房间也生起了恐惧；这么大的空间里只有T一人，并且不确定祂会不会出现，在何时出现……
竹子不敢再想下去，直接关了门——T关得太用力，巨响将T自己吓了一跳。
“唔！”T连忙插·入房卡，室内“嗒嗒”声此起彼伏，肉色的光线盈满了房间。
T稍稍松了一口气，洗漱完躺进被窝，还特地留了一盏地灯。
一觉无梦。
竹子是被闹钟叫醒的。T划灭音乐。夏天这时天早已大亮，竹子打开门，看见助理已经在忙碌；清晨困倦，走廊上的诸人形色匆匆，都不愿驻足交谈。
见此，T松了口气，叫住自己助理：“小王，今天没什么事吧？”
小王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哦，今天没事，没事。”
但竹子的心依然放不下来；这剧要是不改主线的话，死亡戏是必须的，不拍就杀不了青。
没等T细想下去，剧组又出了新的状况。
排表本来是副导演周天时候发到大群，那上面有接下来一周的安排。然后T每天晚上再发个细致到天的表——会临时有些改动，但大体按周表来——最后，会有工作人员打印出来贴到公告栏上，每日更新。
而今天……
“这谁贴的？！”副导演大惊失色，指着今日的排表，目光聚了一团火，像鹰隼般扫视周围人，一副不找出罪魁祸首不罢休的样子，“剧组安排早就更新了，哪个愣头青贴的！”
竹子上前一看，那排表一栏赫然写着“13：00，演员戚棉，杀青戏。”
戚棉脸色唰地白了，跟一张纸似的：“我……我不拍！”
“没说要拍，小戚，”副导演安抚着T，一边叫助理，“去把新排的戏印出来。”
热乎的、崭新的纸覆盖了旧的，周围人渐渐散去；竹子走到千十身边，小声道——T说话时仍看着公告栏，目不转睛：“真邪门……”
今天的戏主要是关于戚抿寒的。
“……T？”龙套露出一个套路式的笑容。每当被问到一个不生不熟、甚至隐隐有些恶感的人，人们总会不由自主地重复一声代词，尾调总是上扬的，显出自己的不在乎，又在微表情中强调“我跟这人不熟”“我要好好琢磨”，甚至“这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T，很孤僻。”
“我跟T不熟。”
一个男生道：“没人跟T有同学以外的交流，T没有朋友。”
“T‘嫁给学习了！’”一个幽默的女生道。
“……说实话，”这女生在竹子T们要走时补充，神色表达出“你们偏要我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好了”，“T不是个招人喜欢的，我们班上的人都不爱搭理T。”
竹子边记边问：“为什么？”
女生见T在记，有些紧张；咽了口唾沫：“就……我们跟T说话，或者想让T参与一下集体活动，T每次都是用最短的话结束话题，也从来没有和我们一起聚过会。T成绩好，班会的时候写作业老师也不管T。”
“我真搞不清楚，T是因为成绩好尾巴翘上天了，不愿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说话，或者，就只是喜欢独处而已。”女生说，“那个视频我看了，T真的是在哪里都冷漠无情。”
蒋旭晚最后问：“那些人，是怎么网暴T的？”
女生撇了下嘴，露出些同情之色：“很吓人……你说不喜欢T，网上骂骂也就算了吧，还追到线下来。在我们学校附近堵T，那些日子还天天都有支起个架子直播的人——我们虽然跟T说不上朋友，但那时都想去拔了那些杆子。”
奈良睁大眼睛——“卡！”
几个演员瞬间松懈，女生对梁落红笑了笑。
“反应不对，”千十看着回放，“奈良不是那种会把真实的反应放到脸上的人。你还是面无表情更贴合人设。”
“两个面瘫……”
人群传来的窃音，竹子羞得脸绯红。
千十站起来警告似的看了后面的人一眼；T重新看向监视器：“调整好了就开始，黄小苒接‘朋友’那句词。”
女生说完词，奈良面无表情接道：“那T怎么办，躲着吗？”
“当然想躲，但有些时候实在躲不掉，”女生说，“被逮到了，直播的人就怼脸拍T——我是第一次看到戚抿寒脸上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T抖了一下，“我现在想起来还是难受。虽然T这人不怎么样。”
“卡！”千十站起来，“这条过了，休息一下拍下一场……”
这一天都没戚棉什么事，但第二天T的室友再次将所有人惊醒——
一具穿着睡衣的尸体散发着冷气，随着空调风微微晃动；一下一下，像是站在秋千上。
今天定时间的时候惊了下，竟然有人在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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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剧本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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