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武寺静卧于山间,南阳县的山峦众多,背倚群山的寺庙亦星罗棋布。
多数树木在山上肆意生长,如今已是枝繁叶茂,遮天蔽日。院中参天大树的枝丫纵横交错,如老者的手臂般伸展着。
和尚穿着袈裟立于树下,气得满脸通红,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贫僧虽已是出家人,但仍牵挂家人,那县尉总是纠缠阿妹,昨日更是找寻无果,竟直接找来这佛门净地。”
“那县尉说话实在难听,老衲便与他争吵起来。”和尚缓缓道。
闻言,谢雨寒皱紧眉头,抬头见夏俊晤走到和尚面前,有意亮出手中之剑,剑柄握在手中,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
她闭目思考。
听到夏俊晤声色俱厉地问,“和尚!这么说来,你与马县尉起过争吵,可曾欲杀人?”
谢雨寒睁眼,瞥见和尚腿软,双手合十,急切地解释道:“冤枉啊!贫僧此品性何谈杀人啊?县尉之死贫僧亦是刚刚得知啊!”
谢雨寒啧了一声,走到夏俊晤身边,大拇指与中指捏住了剑刃,慢慢将其移到剑鞘旁,调侃地说道:“夏护卫真是心急。”
她站在和尚身边,对立夏俊晤而站:“可是为了快些摆脱姑娘我?”
夏俊晤抬手,剑身收入鞘中,握在手中抱臂,谢雨寒对着他蔑笑了一下,转眸望向那老和尚。
她双手合十,放于胸口处,低头拜了一礼,轻声问道:“敢问师父昨日与马县尉发生争执前,可曾发现县尉有异常之处?”和尚听闻,陷入沉思,片刻后便犹豫摇头:“没有。”
谢雨寒叹息一声,对着夏俊晤动动眉头,夏俊晤看向她,诧异。
她轻嗤一声,对和尚扬下巴,夏俊晤终于明白过来。
“当真没有?”夏俊晤眸子深邃,黝黑的瞳孔中难测,他扬声盘问,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和尚毫不犹豫道:“当真没有。”
谢雨寒心有虑,眉头微蹙盯着和尚,试图能从这人嘴里再撬些什么出来。
这和尚,一举一动格外可疑。
她盯着和尚打量。
“阿兄!”猝然,进门一女子对和尚大喊,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黄莺出谷。和尚立刻抬手回应:“小妹!”
“你们在干什么?”女子跑到和尚身边,见几个人站在树下,眼中充满疑问。
谢雨寒转身抬眸瞄向小妹,眉眼弯弯,对她笑了一声,如同春风拂面。
她眯起眼睛审视女子一言一行,沉吟片刻,舒出一口气,低声盘问:“可否与令妹借一步说话?”
和尚五指并拢,放于胸口处,低头道:“小施主自便。”
此时,夏俊晤抱着胳膊,习惯性紧握剑鞘,抿了抿唇瓣,故意问:“令妹可知县尉之死?”
“县尉之死?!马县尉?他死了?”小妹瞪大眼睛,语气中透露出惊讶之色,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看起来是不知情。
夏俊晤与谢雨寒对视一眼,随即两人请此女子到寺外说话。
谢雨寒坐在门外台阶上,仰视那女子,随意地盘问道:“你与马县尉之间是有何事?”
女子眼神飘忽不定,低头双手紧紧绞住衣服,好似极为伤心,声音颤抖着陈述:“我们一年前在庙中相遇,县尉与我有情,他说待他了了那件案子,立了功便来娶我......”
“我兄长觉得他品行不端,故不看好他,常常与他争吵。”
“常常?”谢雨寒皱紧眉头,听出句中关键,疑惑盘问,目光紧锁女子。
那女子眼神突变,急忙改口:“不……不是常常,是偶尔会争吵。”
谢雨寒点点头,而后看向夏俊晤,一个眼神抛去,后者走到女子身后,故意亮出佩剑,剑鞘上的花纹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谢雨寒徐徐问道:“你可知县尉私下与何人结交?”
那女子声音按下心中急躁,缓缓道:“结交?他朋友许多,我只知街上那曹画师与他要好。”
谢雨寒嗯了一声,不再问话,沉默间夏俊晤出声。
“最后一次见县尉是什么时候?”他眼神严肃,与谢雨寒大相径庭,他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女子。
两人争得吵闹,面对外人却是一唱一和。
女子眼神躲闪,不敢面对夏俊晤,低声道:“前日辰时,他来找我,告诉我他要娶我。”
闻言,谢雨寒从地上站起来,拍拍手掌尘土,走到女子面前,低声道:“包庇凶犯可是亦要受牢狱之灾的。”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女子耳边敲响了警钟。
女子动作一顿,低头没说话,身体微微颤抖着。
谢雨寒与夏俊晤对视一眼,后者拧眉,一副苦涩样子,让谢雨寒看不懂他。
“你有听出什么?”夏俊晤皱眉,跟谢雨寒走到树下,盘问。
谢雨寒转身,目光投向那女子背影,夏俊晤注意到她的视线,眼睛一路定格在女子身上。
“她有隐瞒。”
这女子闪烁其词,兄妹二人皆是神色不定,不知在隐瞒什么。
“谢小姐,何出此言?”夏俊晤打了个哈欠,低头盯着谢雨寒,想问个明白。
谢雨寒笑了一声,伸出手指抹了一把他的剑柄,说:“夏护卫,做好自己的事便好。”
话毕,她转身走出寺庙。
夏俊晤看着谢雨寒的背影,把剑又握紧了些。
这家伙就是猖狂!
临走时,夏俊晤终是妥协了夏护卫这个身份,再度与谢雨寒同骑上一匹马。
“见你还有点本事,与本参军说说那女子奇怪之处。”夏俊晤抓着缰绳,双腿紧夹马腹,护住谢雨寒,语气不善,但心中却有着一丝担忧。
谢雨寒闻言,点头附和:“多谢夸赞,不过,奇怪之处还需自己悟出。”
夏俊晤啧了一声,哼道:“小人作风!”
“夏护卫莫要生气……”
二人直奔画廊而去,将马匹上的缓绳拴在树上,与门外人确认地址,这才跨步走进。
谢雨寒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间扑面而来,仿佛是死亡的气息。
她不由得皱起眉头,用手紧紧捂住口鼻。画廊内光线昏暗,案几上摆着毛笔,像冰冷的武器一般,散发着诡异气息。
宣纸整齐地堆叠在一起,旁边的砚台中墨香四溢,而此刻让人在意的是那臭味。
谢雨寒走进门,目光掠过墙面画作,猝然,见地上躺着一个人,她急忙跑过去,蹲下身子,试探鼻息,遂摇头。
与此同时,夏俊晤亦走过来,见到尸体,面露惊讶之色,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又是一起命案!”
这画师竟亦惨死于家中?
“叫仵作验尸!”谢雨寒声音焦急,转头道。
…
“与县尉死状相似,致命伤在胸口,应是猛击所致,推断死于今日子时。”仵作拿过验尸实录,说道。
谢雨寒起身,详察周遭环境,她见画廊之窗紧闭,门口亦无显明之打斗痕,走到尸体旁,看着画师手心,心中涌起疑虑。
她凑近尸体,打量着手心茧子。她发现这些茧子,都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徒然,她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自言自语道:“难道……”
夏俊晤亦注意到画师手心,他问道:“这手有问题吗?”
谢雨寒指着画师的手说:“你看,这画师手上茧子位置不对。一般来说,常握笔之人茧子应当在手指和手掌处,而他的茧子却在手掌一圈,这很奇怪。”
“你伸手。”话毕,她瞄向夏俊晤的手。
夏俊晤大大方方伸出手,谢雨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手指着他手上的茧子说:“你常年握剑,手上茧子便在手指根部,几处地方。”
夏俊晤灵光乍现,低头看着谢雨寒的手,默默收回手点点头。
温热触感未消散,他抿了抿唇瓣。
谢雨寒此刻对画师身份起了怀疑,她蹲在地上,抬头看着夏俊晤,低声道:“叫人来认尸吧。”
“请人认尸!”夏俊晤盯着她,无半点犹豫点头,对着门外大喊。
脚步声从外边响起,谢雨寒坐在地上。一盏茶过去,终有动静,画廊门被推开。
一穿着老旧的男人走进来,瞥了一眼谢雨寒,又瞥见夏俊晤的表情,迅速低头探向那尸体。
然看到尸体后松了一口气:“这人不是曹画师!”
闻言,谢雨寒瞳孔微缩,猛然从地上站起来。
不是?怎会不是?
“所言当真?”思索时夏俊晤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
“当真当真!这死的人不正是隔壁那王铁匠吗!”男人指着地上死人,解释道。
铁匠?
铁匠这个任职的人确实会手上生出那样的老茧,那样便合理了。
谢雨寒蹙眉问:“你可认识他?”
男人阴阳怪气地说道:“认识认识!这乃是个无赖,街上谁不认识他!”
难不成便是这人杀了县尉,又杀了铁匠?
谢雨寒心中想着,目光定格于铁匠身上,胸口处已有明显淤青。
那伤口似乎与县尉的伤口不同……
她叹息一声,皱眉抬眸看向男人问:“你今日可曾见过画师?”
男人听闻,思索片刻:“没,已一日未见人了。”
谢雨寒沉吟片刻,心中不好的想法涌现。
她呼出一口气,平复心中焦急,坐在凳子上,模仿画师姿态,垂眸盯着桌面。
掀开桌上一幅画,膝盖碰到桌底,发出“咚咚”的清脆音色,听此声,谢雨寒愣住。
随即蹲下,向桌底望去,只见一个本子黏在桌底,谢雨寒皱眉,用力将本子拿在手里,她从桌底钻出,来不及坐下,打量着本子内容。
刹那,她瞳孔微缩,抬起头:“去守城门!一定不能让画师走!他有很大嫌疑!”
若不是店中干净,谢雨寒还真怀疑不到画师身上,画师善丹青,应付不来铁匠。
她原只当画廊之事为巧合,然而墙上挂框痕迹出卖了画师。
拿走几幅画,又一日未出现,桌上无作画用笔砚,又找到这本子,谢雨寒心中疑虑更大,这本子外写着“書畫”二字,里面却另有一番天地。
此乃常氏掌法,是流传民间的唯一一卷掌法。
谢雨寒不得不怀疑画师。
抓住曹画师时已是正午,天又下小雨,谢雨寒坐在县尉位置上,见到曹画师眸子滚动。
她视线向下瞥,见画师手中满是茧子,绷直嘴唇。
“铁匠死于你那画室中,你可知此事?”夏俊晤开口,声音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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