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柳戴被扔下山后便时时念着想着要回去报仇,要把自己的侄儿救出来。
可命运弄人,行走江湖之上身无分文,他年岁也大了谁又会费心教他功夫呢。
起初他在江湖上招揽英雄贤士,可那时候承天门的名声已经世风日下,人人一听是承天门出来的不是赚得唾沫星子就是挨顿打。一路向西好巧遇上了前往嘉州上任的徐文,徐文没什么认识的人,还是渊华公主替他寻了人让他有个安身的地方学武功,这份恩情他也一直记在心中。
他那个师父年纪大了,快去世的时候才告诉他自己是楼兰人,来到大渊后再没有回去过。师父心心念念想要回去却一直没有机会,死后希望自己能回到楼兰,落叶归根。
也正是那个时候他曾在漫漫黄沙中见到过精悍的楼兰士兵。
干燥的沙子延绵至天边,遍地黄沙铺陈扬起尘埃。天色昏沉零星的星子已高挂在天上,一队人马行进在这荒漠中,每走一步,都会陷落一下,留下清晰可辨的脚印。
打头那人望着天边渐黄,轻声呢喃道:“要起沙了。”随后他照顾着队伍,“加快脚步,赶在天黑前进入喀纳。”
身后有人好奇,凑过来问道:“莫兄,你可是王爷身边的亲卫,怎么也往这黄沙中钻?”
莫书抬手挡着越吹越大的风,另一只手习惯性的按在腰侧的刀上,以便随时应对突如其来的危机,他偏头躲着风,随口道:“找张老他老人家回去给王妃看病。”
这一队的暗卫都是从江屿尘亲兵里挑出来的,绝对忠诚于他,可他们常年埋伏在楼兰并不知道他们的王爷已经背着他们成亲了。
果然,那人震惊的眼睛都瞪大了,风越吹越大,说话之间都得大声吼:“啥,王爷成亲了!”
队伍里的人七嘴八舌嚷嚷道:“太不厚道了,王爷成亲怎么没人通知兄弟们啊!”
此话一出,立即有人附和道:“对啊,我们一群糙汉子都快被黄沙淹了,连个女人的面都见不着。”
最开始问话那个问到重点了:“诶诶诶,莫兄,咱王妃长得好看吗?”
莫书回想到柳时晏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打了个寒颤,想了个不太贴切的成语:“貌若天仙,不过人有点邪。”
风卷起了沙子顷刻间天地昏暗,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黄沙。
暗卫都来劲了,吐了一口嘴里的沙子兴致勃勃道:“不愧是王爷啊。”
还有人挑事“有多邪,怎么个邪法?”
莫书一把推开凑上来的人:“滚一边去,作死别带上我。”
狂风呼啸着卷起漫天黄沙,遮天蔽日,已经不太能视物了,又走了许久隐隐约约的轮廓出现在众人视野中,黄土砌起的城墙静静卧在这荒芜的土地上。
一名暗卫细细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喀纳,拍了拍身边的兄弟:“不对劲啊,你看那边是不是有队人马。”
被拍那人仔细瞅着,远处的黑影从黄豆大小越来越大,风呼啸着带走一切声音,听不清那黑影的动静,但是楼兰呆了这么多年他迅速反应了过来,脸色大变道:“是楼兰士兵!”
约摸五百人左右的骑兵向他们飞驰而来,暗卫在楼兰这边基本都是作情报收集,人数很少,跟着莫书的这一队才不足十人,但他们都是从小被培养的精锐,他们所拥有的不仅仅是对江屿尘的忠诚,莫书沉着脸拔出剑。
“准备迎敌。”
柳时晏像是安置易碎的娃娃般被柳戴安置在床上。平日里江屿尘就已经够护着他了,现在又来一个柳戴变本加厉,生怕他碎了般。
从把上柳时晏的脉开始,柳戴的眉头就没舒展过,柳时晏倒是无所谓,反倒是把江屿尘看的心惊胆战的。
两人俱是面色凝重,江屿尘忧心问道:“戴叔,时晏身体怎么样?”
柳戴听见他这不见外的称呼顿了一下,又听见他叫柳时晏叫的亲密不经侧目看了他一眼,完全没有之前在地上大闹大叫的胡搅蛮缠形象。
他早就注意到了柳时晏左手手腕上的玉镯子,他虽然不清楚江屿尘的为人,甚至这人一言不合就叫人捆了他。但他看的出来自己的侄儿被江屿尘细心照料着,且在他面前毫不设防的放松。虽然他不太赞成柳时晏找个男人过日子,可他没有立场再去劝说,更何况江屿尘待时晏是真心的。
他撤了手,将柳时晏的衣袖放下生怕他着凉。得出结果后柳戴痛骂了句畜生后又叹了口气:“小晏儿身子是很好的,从小习武底子也好就是这体内的毒反反复复拖垮了身子。”
江屿尘担忧之色溢于言表:“能解吗?”
柳戴摇头愁眉苦脸道:“晏儿体内不止有一种毒,诸多毒素照顾抵抗反倒平衡,若是冒然解毒,平衡打破,毒会迅速蔓延全身。”害怕柳时晏多心,他又急忙接道,“其他的毒都好解,可晏儿体内有一种毒极其霸道我在中原从未见过。”
柳时晏浅抿着杯中的热茶,听他说到这个淡淡开口道:“不是中原的毒。”他平淡地谈起过往,“当年康年在我身上试的第一种毒就是这个,据说是一个楼兰人给他的。”
江屿尘不置一词,面色却瞬间阴沉下来。
柳戴面上闪过痛色,痛恨极了这个人:“东北雪境,是小晏儿一时心软从狼嘴里救了这个畜生,如此恩将仇报……”
江屿尘看向柳时晏,他依旧面色平静,还冲着江屿尘淡淡一笑。
江屿尘欲冲淡这份浓重的悲伤氛围,开口道:“快到饭点了时晏饿了吗,我订了家酒楼,戴叔和时晏这么久没见一会边吃边聊,我正好也有事想请教一下戴叔。”
嘉州处于西境繁华地段,来往的商人不比苍州少,街道熙熙攘攘,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百姓照顾着自己的小本生意,生活倒也闲适,丝毫没有意识到风雨欲来的危机,不过说到底上面人如何争斗和底层的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呢,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要紧的。
齐淮一路跟着那楼兰人,那人也是狡猾,一路绕来绕去;在城中绕遍了各个巷口后出了城,又悄悄返回城中潜进了知州府。
齐淮跟着他七绕八绕的人都快困了,见他进了知州府瞬间清醒随即便打起精神跃过墙头寻了个隐蔽之处。
楼兰人漫不经心地将手里失血过多晕过去的女人扔在地上,一道女声响起,语气中满是厌恶:“你将晦气东西带来我这做什么?”
楼兰人不在意道:“这女人想偷玉牌,我不知道她背后有没有人。”说着,他一笑,“若是单纯贪财,那只能怪她手脚不干净倒霉了。”
女子不耐烦道:“一会把她带走,别留在这碍我眼。”
齐淮觉得这女人声音耳熟,见两人转身进了屋他趁机一瞧,眼眸瞬间瞪大。
丧期未过,女子身穿白衣,未经过任何修饰都掩盖不住那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的气度,正是徐文的妻子,当朝皇帝的亲妹渊华。
风雨阁是江湖最大的情报处,里面的人轻功和匿息的功夫都是一绝。齐淮翻上屋顶,掀开瓦片露出一丝能供人偷看的缝隙。
江珺瑶的声音传了出来:“皇兄许诺楼兰的东西绝不会食言,如今就看二王子的诚意了。”
他是楼兰王的二儿子,子凭母贵,一出生便是楼兰最尊贵的王子。
二王子皮笑肉不笑:“你丈夫死了,商道之事遥遥无期,那个通判就是个懦弱的废物,中原的公主才是没有诚意的那个。”
江珺瑶杏眼满是柔情,她递给二王子一杯茶水道:“通商之事不急,你听到外面的风声了吗?”她开了窗,风轻柔地吹拂过面颊,江珺瑶拂过耳鬓边的碎发,“有人已经查到了兄长那边,若是被发现了那可就太不好了。”
楼兰二王子嗤笑道:“太子殿下不是自诩承接天命吗。”
从渊华说到皇兄时齐淮便察觉不对了,楼兰二王子一句太子殿下坐实了齐淮的猜想。他暗自心惊,心道“江屿尘,你身边放着个大秘密你知道吗。”
渊华阴沉道:“这不是我们放出去的。”随即又笑语晏晏,面露温柔之色,“不过有些人一露面,我便知道是谁干的了,我会告诉皇兄的。”
二王子牛饮般一口饮了杯中的茶:“你们中原人永远一股小家子气,你想要什么诚意?”
渊华温柔一笑:“我那三皇兄如今孤身一人在这嘉州,不正是好时机吗?”
二王子听到这,面色终于凝重起来:“江屿尘?”
渊华指尖抚着杯口:“杀了他。”说着她端起茶杯,“不过他身边还跟着个美人,切记不要动他。”
二王子一听美人便来了兴趣:“美人啊?”
渊华睨了他一眼:“劝你不要去招惹他。”她关了窗,缓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我那三皇兄为我夫君的死尽心尽力,我猜猜看,屋顶现在一定有人在盯梢呢。”
齐淮脸色大变,迅速起身向府外跑去,背后一柄弯刀闪着森寒的冷光就要砍下他的头颅,齐淮就地一滚躲过了这一刀。
二王子朗声笑道:“好小子,你们中原竟有如此人才连我都没发现。”
齐淮内心大骂,身手矫健地躲着弯刀,他只是个情报贩子,正面根本刚不过。眼见着无路可逃却看见知州府外巡逻的府兵。
齐淮大喜,心说他再也不说通判是废物了,帮大忙了!
他从袖子中摸出柳时晏给他的毒朝身后一撒,趁二王子没有过来大喊一声,迅速钻入闹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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