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临永郡的入选弟子共三十名,其中,筑基期以下共十九名,筑基初期五名,筑基中期四名,筑基巅峰两名,分别是孟玉楼和溪辞。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领队。
孟玉楼垂眸看了眼身侧亦步亦趋的小期,她的手指不停搅着衣襟,显得即为不安。
孟玉楼将手放在少女略显蓬松的头顶上胡乱揉了一把,无视她呆滞的眼神朝前看去。
前面那两位领队,一粉一白。
粉色娇嫩可爱,小巧伊人,脸颊泛红、眼眸波光粼粼看着身侧那人,原本空荡的衣袖像被撑开的伞面,变得充盈而饱满。
白色身形消瘦,但身姿挺拔,一袭七星宗长袍衬得他精干有力。
他二人衣摆处都绣了“摇光”二字。
正是秦婉与何源。
孟玉楼近些日子黑白不分的比赛,除了那日给何源下发拯救皇子的任务时见过他,其余时间皆在比赛。
竟不知凌情何时给他派了这给入选弟子当领队的任务。
一个不被重用的弃子在彻底废弃前再使劲挤挤,发发光、散散热,确实是凌情的作风。
只是这秦婉可是凌情的宝贝,她又如何舍得秦婉来这贫瘠之地受苦?
并且秦婉身附神脉之灵,师尊也放心让她独自出山,就不怕他亲自带在身边细心教导的花骨朵在未成熟前便枯萎了?
更重要的是,秦婉右臂恢复如初,她是如何跟师尊与众长老解释的?
孟玉楼笑笑。
师尊贵为半神,七星宗上下有什么事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秘密进行而不被发现?
自孟玉楼被青山钰捡回七星宗后,她学会了两件事。
第一,没有什么能重过宗门荣誉。
第二,人贵在知趣。
孟玉楼猛地眨了眨眼,像是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她定睛一看,只见前方正与何源低声交谈的女子左腕之上,一只银色的手镯在她前后摇摆的动作间闪闪发亮。
“何师兄,你看!这是仙尊送我的镯子,据说能瞬间聚集周遭天地灵气,给敌人致命一击!”她的声音无比雀跃与兴奋,撸起袖子露出洁白的小臂伸到身旁那人面前晃了晃,又被那人笑着无奈的压了下去。
“可是这镯子只能用十次,也太可惜了,这等宝物若是能用无限次,那我就不用整天苦兮兮的修炼了。”少女垮了脸,唇角下拉显得尤为沮丧,但那飞扬的眉眼无不诉说她的喜悦。
何源自然也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真的难过,故而只轻轻拉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在外人面前收敛一些。
秦婉意会,瞬间扭头瞪向跟在后方的众人,众弟子打着哈哈一笑,恭敬喊她一声师姐。
孟玉楼淡淡的收回视线,她没出声,只是一直跟着大部队往前走去。
忽得感受到身后一抹灼热的视线,她猛地回头,与那双眼睛对上。
四目相对间,仿佛开在高山之巅的雪莲掉入滚烫的熔浆,雪莲缓缓融化,熔浆依旧滚烫,甚至愈演愈烈,逐渐上涨,叫嚣着要将她包裹其中。
孟玉楼浑身一激灵,小期被吓了一跳,疑惑问她:“江大哥,你怎么了。”
江大哥摇着满脸络腮胡,擦掉额角渗出的冷汗,方才那种被人舔舐吞咽的感觉如有实质,竟让她有一瞬间回到那日神识被吃掉之时。
他究竟怎么回事?
弟子大选时一副翩翩君子模样,与那日疯癫浪荡模样无一分相像。
如今又如一条阴湿毒蛇令人不寒而栗。
孟玉楼扯着小期快走几步越过人群,遮挡住身后视线,才松口气,便听到有弟子高声呼喊:“临永郡,到了!”
孟玉楼应声抬眼,眼前由厚重的青石板堆砌而成的巨大城门之上,“临永郡”三字赫然映入眼帘。
“诶!这里怎么没有女人?”
“对啊!你们看,这里小商小贩都是男子在做,竟连这珠宝店也是男子在经营,但若是没有女子来买,他们又卖给谁呢?”
“若是有珠宝店,证明这里以前是有女子生活的,说不定是一同出城游玩嬉戏去了呢。”
“你说得有道理!”
“真好啊!男子在家洗衣做饭挣钱,女子与姐妹们出门游玩,好恩爱啊!”孟玉楼循声望去,只见那女子年未及笄,头顶梳着一只精巧的花苞髻,纹丝不乱,繁复细致,想必是出自家中母亲之手。
何源转过身来,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朗声说道:“诸位,眼前便是临永郡了!”他稍作停顿,“第二关的任务,各位早已了然于心,何某便不再赘述。此次任务并无时限,何时完成,何时便是结束之时。”
“我们从此处便分散行动,我住在云溪客栈,若有事可来寻我。”
言罢,他与秦婉一同转身离去。
众弟子左看右看,相顾无言,最终还是决定先去乱葬场看一眼,毕竟无人知晓这第二关到底搞什么名堂,还是早做打算比较好。
小期实力低微,第一关完全是被孟玉楼带着过关,她满脸忧心忡忡,也想跟着众人前去乱葬场查看一二,刚抬步便被人按住了脑袋动弹不得,她努力抬起头,便看见江大哥眼神凶猛地盯着正往郡中而去的两人。
那人一头灰白长发高高束起,马尾随风轻扬,一袭黑衣如墨,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形。
江大哥这是还没放弃找李大哥组队的事?
小期微微垂头,有些沮丧,抬眼却见那高大魁梧的男子已迈步向前,边走边回头催促她。她轻声应了一句,随即加快脚步,小跑着跟了上去。
孟玉楼很纠结,她不远不近的跟在溪辞身后,不敢上前打招呼,也不敢放弃这么好的独处机会。
四人独处。
她在弟子大选中以手镯取胜,其一是想要赢得比赛,其二便是让溪辞猜测她与青山钰关系,引起他的注意。
她的目的都达到了,但是结果和她想象的有些不同。
按照常理,难道不该是刻意制造机会接近她,赢得她的信任,再借此接近师尊吗?
可他从不正面接近,非要从背后偷偷看她,是什么路数?
啊!
孟玉楼恍然大悟!
这是要钓她!逼她上心,逼她先出手!
那我便将计就计!
她脚步轻快了些,几个大踏步追上前去,一掌拍上宁泉的背部。
宁泉不过一介凡人,哪里经得起她这一掌,当即一口鲜血喷出,脸色惨白如纸,颤抖着手指向她,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孟玉楼被吓得心惊胆战,来七星宗的人族哪个不是冲着天璇峰而来?若是想被天璇峰选中,身体素质定然非同一般,可这宁泉怎会如此脆弱,竟被她一掌打成这般模样?!
孟玉楼连忙从骨戒中掏出一枚丹药塞进宁泉嘴里,生怕他下一秒就死了。
宁泉剧烈咳嗽了一阵,好不容易将丹药咽下,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许红润。他勉强稳住身形,十分真诚地拱手向孟玉楼道谢:“多谢江道友相救。”
孟玉楼摸了摸鼻子,目光躲闪,摆了摆手回道:“不必谢。”
“两个蠢货。”
你骂谁蠢货?
满脸络腮胡登时一抖,孟玉楼眼角上提,怒目而视,正要破口大骂,下一秒便对上那双淡淡的眸子。
别气,别气。
这是你仇人,早晚得死,没必要跟死人计较。
这是死人,这是死人,这是死人,这是死人,这是死人,这是死人...
孟玉楼在心底默念了九九八十一遍,可终究还是没忍住,抬脚狠狠踹向身旁的石墙。
只听“轰”的一声,墙壁应声坍塌,尘土飞扬。下一秒,她便抱着脚蹲下身,疼得龇牙咧嘴,哀嚎连连。
小期慌忙俯下身想要将她搀扶起来,可孟玉楼如今怎么说也有三百斤重,岂是她这个瘦弱的小姑娘能扶得动的?
她焦急的向旁边二人求助,却忽然发现李大哥不知为何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眼脚尖,神情间透出一丝烦躁。随后瞥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径直转身朝前走去。
她只得将求助的目光转向宁泉,宁泉愣了愣,任命般扶起如一座小山般的男人,三人紧紧依靠着一瘸一拐向前方走去。
徒留石墙内侧手拿鸡腿、一脸灰尘、风中凌乱的食客。
客栈梦回,门前挂着一盏红灯笼,暖黄的光晕洒在青石板路上,显得格外温馨。
掌柜的十分眼熟,孟玉楼思索半天才想起来她跟着何源来过这个地方。
戴宁住在这里。
四人围坐一桌,他们还未点菜,桌上已摆上一碟桂花糕,香气扑鼻。
孟玉楼正想着秦婉为何来此,随手拈起一块咬了一口。她微微一愣,唇齿间桂花的清香瞬间弥漫开来。许多年未曾尝过这味道,如今再次入口,竟如此芳香甜蜜。她没忍住吃了好几块,并未注意到身侧那人指尖也夹了一块白白嫩嫩的桂花糕送入口中。
她被勾起了馋瘾,正想叫小二再上一碟,忽然听到隔壁包间传来一阵压抑的争吵声。
“何源,这个女人是谁,你为什么瞒着我来见她!”是秦婉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和愤怒。
孟玉楼一愣,忍不住侧耳倾听。
秦婉竟跟着何源找来了这里?
何源沉默了片刻,语气变得严肃:“婉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只是旧识,我们之间没什么。”
“没什么?近些日子你陪伴我的时间少之又少,每每问你,你总是用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唐突我,若不是我想着能与你多相处些时日,求着师尊做这领队,还发现不了你与这贱人的奸情!”秦婉的声音陡然提高,她不管不顾的喊道。
“婉儿,你真的误会了。我与戴宁之间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何源,你别再骗我了!这个女人,她看你的眼神,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我堂堂七星宗凌情星主座下大弟子,究竟哪点比不过这个凡人!”
“何源,你是瞎了眼吗!看上这个女人!师尊说你不值得托付,我还当她是对你有误解,果然,你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住口!!”
随之而来的是橱柜翻倒、盘子碎裂的声音,夹杂着女人尖锐的哭泣和愤怒的呼喊。
下一秒,戛然而止。
何源施了静音咒。
四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凝滞。小期凑近孟玉楼,压低声音问道:“江大哥,我们要不要去劝一劝?”
孟玉楼放下手中的茶杯,摇了摇头,正欲开口教导小期“出门在外,少管闲事”的道理,忽然听到客栈外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一伙人手持棍棒、铁铲、砍刀,气势汹汹地朝西北方向冲去。
“大伙儿!这群外乡人要刨咱们祖坟!此等悖逆之举,天理难容!”
“将他们赶出去!”
“赶出去!!”
孟玉楼抬眼望去,那是乱葬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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