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兽狂之气

"砰!"

木门炸裂的瞬间,戴宁房内跌出个粉色身影。

秦婉踉跄着摔在大堂青砖上,又连忙起身夺门而出,发间玉簪碎成三截,她死死攥着心口衣襟,指节白得能看见皮下青筋。

"婉儿!"何源追出来时带翻了檀木椅,茶水泼在闻染裙角。

他目光扫过在场四人,喉结滚动两下,抬脚就要追那道消失在门外的背影。

忽然,一抹白色衣袖突然横在门前,宁泉指节扣住他的手臂,一副极不赞同的模样:“何源师兄,您的私事我本不该置喙。只是眼下全郡百姓都往乱葬场去了,若生事端,恐有伤亡。还望师兄以大局为重。”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嘈杂的声响更是印证他的话。

何源眼底挣扎漫成血丝,最终一掌拍在门框上,木屑簌簌落了闻染满肩。

她掸着灰尘起身,不禁心想方才就不该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余光瞥见二楼雕花栏杆边垂落的月白袖口,那是戴宁,整个人蜷缩在角落哭得无声无息。

何源深深回头看了一眼,只得转身疾步赶往乱葬场。

修仙之人脚程极快,五人赶到时,那群镇民方才抵达。

闻染拉着小期蹲在断墙后,看着那群挥舞农具的百姓冲进乱葬岗。

腐臭裹着铁锈味的血气直往人鼻腔里钻,她摸出薄荷膏抹在自己和小期鼻下,又捻起衣角捂住口鼻,目光扫过地上刚被挖出的六具女尸。

全身污垢不堪,耳鼻喉全被泥土灌满,腹部空洞,脏器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也是泥土,脐下三寸的伤口爬满蛛网般的青紫纹路。

这些女尸约莫二十至四十岁,肌肤尚有弹性,身形并不消瘦,显然非病逝之人。

死因,只能是被人掏空腹部而亡。

宁泉本想劝架,看见这幕忽得后退到一旁,闭口不言。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临永郡世代先祖均埋葬于此,你们这是对先祖不敬!刨人祖坟要遭天谴的!”

为首那人怒气上涨,憋的脸通红,一把剁骨刀猛地劈开浓雾,刀刃还粘着暗红碎肉,胸前有星星点点血渍迸溅,应是个屠夫。

“报应?你们将先祖埋在这种鬼地方,该遭报应的是你们吧!”

“你们这些凡人,安分守己待在家中不好吗?偏要来多管闲事!”那人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若是坏了本大爷的好事,休怪我不客气!”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竟凭空抽出一柄寒光凛冽的短剑。

剑身纤细,刃如霜雪,隐隐有灵力流转其间,显然是一件不俗的法宝。

闻染认得他,他仅一步就踏入筑基巅峰,是目前四名筑基中期实力最强之人,名为谢洵。

谢洵嗤笑着转动手腕,短剑嗡鸣震散周围雾气。

此人手段狠厉,在弟子大选时硬生生用拳脚功夫将对手打了个残废。

"谢兄慎言。"一人身着月白长袍上前两步,站在众人前面,袍角拂过满地枯骨,开口道:"大家是好心提醒我们别惊扰先祖,这位小兄弟说的是,咱们动作麻利点,保证两个时辰便能搞定。”说话这人声音细长,半眯着眼,唇角微扬看似温和,靴底却碾碎了一截孩童指骨,完全不像表面那样是个好说话的主。

他是谢洵的队友,名文华清,这人身形如松竹般清瘦,半眯的桃花眼总噙着三分笑意,偏生叫人想起吐信的毒蛇。谢洵那等桀骜不驯的主儿,被他三言两语就按住了戾气。

只见谢洵轻轻颔首,随即转身示意众人继续挖。

这第二局的比赛规则目前没人能摸得清,因此,众人皆是小心翼翼,既不敢贸然动用灵力,也不敢使出蛮力深挖,只能各自手持一把铁锹,一点一点地刨开土层。

闻染身形庞大,为不引人注目,一直以一个极为别扭的姿势蜷缩在断墙后,时间一长,双腿酸麻得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她正想稍稍活动下筋骨,头顶忽然一暗,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谢洵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二话不说将一把铁锹塞进她手里。

他的目光扫过蹲在一旁的小期,眉头微皱,又瞥向另一侧的闻祈和宁泉,似是在权衡什么。

半晌,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离去。

闻染握着铁锹,嘴角认命的抽了抽:怎么就只逮着我??

她站起身活动了下发麻的四肢,正准备装模作样挖几下,刚经过一人身边,那人便"嗖"的一声将她手中的铁锹夺了回去。动作之快,险些带得她一个趔趄。

“今日你们挖一具尸体,就要以一换一留下一具,若是要挖走所有尸体,那你们一个人也别想走!”

“张兄,还跟他们废什么话,大伙儿,将他们赶出临永郡!”

“赶出临永郡!!”

刹那间,人群如沸水般翻涌,临永郡的百姓双目赤红,挥舞着农具步步逼近。

“哎哎,大家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张兄是吧。”

文华清站在屠夫张鹤与谢洵之间,左手轻搭在张鹤握刀的手腕上,右手虚按谢洵肩头,看似随意,却让二人动弹不得。

他唇角含笑,声音温润如春风拂面:“张兄,咱们来此也是为了临永郡好。你瞧这乱葬场,尸骸堆积如山,腐气冲天。不出百年,此地必成毒瘴之地,到时你们的子孙后代可如何是好?我们并非要带走这些尸体,只是想寻一处风水宝地,让他们入土为安罢了。”

说着,他侧首看向谢洵,眼中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谢兄啊谢兄,你这火爆性子何时能改?明明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偏生让你办得像打家劫舍似的。这般吃力不讨好,又是何苦?"

二人神色稍霁,文华清正欲再劝,却听张鹤冷哼一声,语气生硬:"这位仙长,我瞧你是个明白人。我们临永郡的事,不劳外人插手,还请诸位速速离去。"

文华清话音稍顿,声线陡然沉了几分,嘴角的笑意却愈发深邃:“张兄,我们一番好意,你们怎就不领情呢?”

他眸中闪过一丝讥诮,语气轻飘飘地补了一句:“莫非...粗鄙之人当真听不懂人话?”

张鹤面色骤变,眼中怒火迸射:“你骂谁是粗鄙之人!”

文华清不语,修长的指尖轻轻一点张鹤,随后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将临永郡众人尽数圈入其中。

他唇瓣微启,却未发出半点声响。

闻染凝神细看,那口型分明吐出一句极尽轻蔑的挑衅:“说的就是你们啊,猪佬。”

张鹤双目赤红,眼中血丝迸裂,浑身肌肉骤然绷紧,脚下泥土应声而沉,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暴射而出。手中剁骨刀更是裹挟着凌厉的破空之声,直取文华清面门。

“噗嗤!”

寒光乍现。

谁也没看清谢洵怎么出的手。等闻染回神,张鹤已经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捂着腹部——那里插着他自己的剁骨刀,刀柄上缠着谢洵的灵力。

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面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他浑身颤抖着抬起手,指向那个提着短剑悠然转圈的男人。那人嘴角噙着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你...你..."他的声音嘶哑而破碎,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谢洵停下手上动作,歪着头,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自己胸口:"我?我怎么了?"

"张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他们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跟这群畜生拼了!!"

只是一群凡人而已,文华清神色未变,掏出一枚符咒。

闻染终于动了,她装作惊慌后退,鞋尖却精准踢飞块山石。石块撞在文华清后腰,他手中符咒偏移半寸,本该落在临永郡众人身上的雷诀直劈他们脚边。

刹那间,镇民如潮水般汹涌而起,锄头重重砸向地面,轰然巨响中,竟生生劈出三尺深的狰狞裂缝。

他们双目赤红,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疯狂地向众弟子扑去。

众弟子仓促间架起防御,许是轻敌,以为面对的不过是些凡夫俗子,竟未动用灵力。谁知这群暴民力大无穷,转眼间便将几名弟子扑倒在地。

闻染心中微微一沉,这力道绝非寻常庄稼汉能有,且他们身上隐隐泛着一丝血气,仔细看来,推倒众弟子的掌心中竟凝聚一丝奇异的力量。

不像灵力,也不是魔力。

难道他们竟真将郡中女子献予凶兽以获取力量?

她悄悄捏了个法诀,指尖泛起一丝微弱的灵光,缓缓缠绕上发狂的镇民。

"是兽狂之气。"清冷嗓音擦过耳畔,闻祈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漆黑长发被夜风撩起,"凶兽发狂时,双眸赤红,疯狂嘶吼,就如这般。"

她猛地回头,正撞进那双碧绿冰晶似的眸子。男人指尖捻着一片沾血的碎布,暗红纹路若隐若现,不知是何时从某个镇民身上扯下来的。

兽狂之气?

之前她与那头吞灵□□锋之时,之所以能勉强取胜,全然是因为那凶兽轻敌,并且它还未来得及展现出它最为可怕的“兽狂”状态。

难道他们换取的力量就是这所谓的兽狂之气?

"都住手!!"

方才抵达之时,场面混乱不堪,人影交错间,何源早已不知所踪。如今死了人,他倒出现了。

何源广袖翻飞,七十二道金光符咒当空炸开,将暴动的百姓尽数捆住。

他自然也发现了镇民异样,"临永郡当下五十三人私通邪祟,以不轨之举攫取力量,此等行径,实乃逆天而行,罪不容诛!"他厉声呵斥,神色凝重,“此事关乎郡中安危,非同小可,我须即刻前往郡守府,禀明郡守,以定对策。”

“且慢!”闻染上前一步,声音洪亮询问,“何师兄,此事非同小可,为何不先上报摧日堂,由宗门定夺?”

何源正欲押着那五十三人前往郡守府,闻言脚步一顿,缓缓转身看向闻染,视线在她身上淡淡一扫,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凡人即便私通邪祟,终究是人族之事,理应由人族自行处置。若郡守府需要协助,自会向七星宗呈请。宗门规矩如此,不可僭越。”

他顿了顿,目光微沉,又道:“新弟子入门大选第二关仍在进行,此事我一人解决即可,还望各位尽快完赛。”

闻染闻言,退后两步,如众人一般拱手目送何源离去。

她在脑海中轻声呼唤:“小咩,该上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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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兽狂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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