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4】

“她去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暂时见不到。”

“也许未来有一天还能再见到吧。”

从老旧的居民楼里往下望。

夕阳洇黄,染上了窗外苍翠的树。空气里飘着不知是谁家做饭的油烟气味。楼下掉漆的自行车倒的七七八八,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正把它们一一扶起来。

天真的,愚蠢的。

米多福特低着头,所以没能看见楼上的少女正对他投以深深的目光。

做完这些,他抬起头向少女这个方向望过来,两人似乎对视了一下。

少女一怔,抬起手来想和他打个招呼,见他没有反应,才想起来他们之间隔着居民楼灰蒙蒙的旧玻璃,也许,还隔着时空与岁月的重网。

真奇妙,她看得见他,他却看不见她,他们就这样古怪地对视了好一会儿。

年轻的金发少年站在落日的余晖里,终于还是转身一步步走向昏黄的暮色,身影模糊起来,很快就看不见了。

屋内,一身黑衣的赤瞳男人默默走到少女身后,散开她束起的长发。

男人慢慢俯下身,苍白英俊的脸埋在她纤细的颈侧,温柔缱绻,仿佛是嗅闻了一瞬:“伊丽莎白小姐打完球没洗澡就抱您了?”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没好气地回:“滚,离我远点。”

黑发的执事丝毫没有理会她的不耐烦,修长的手指从背后环过来,缠上少女胸前的领结。他的手指灵活,轻易便将衣襟解下,又为她换上雪白干净的睡衣。

男人血红的眸子里是少女小小的影子,他看着她,像看猎物,又像看多年的爱侣,沉默的、压抑的,空气中有种暧昧又浓稠的气氛。

少女也一瞬不移地看着他,突然伸手握住男人的手,微微使力。

她的手腕看起来那么纤细,却轻易挣脱不得,拖着男人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男人的指尖穿透了衣襟,穿透了皮肤,最后都不用她再使劲,男人主动洞穿了她的心脏。

鲜血染红了她白色的睡裙,滴落在地面,留下了暗色的痕迹。她的嘴角也留下了血迹,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只是讥讽了一句:“不要这样看着我,好恶心。“

“您太贪玩了”,男人露出个为难的笑,仿佛此刻穿透她胸膛的那人不是自己一样:“把我刚洗的手套和衣服都弄脏了。”

“贪玩的是你吧”,少女淡漠地看着他:“我也是恶魔,与你并没有什么不同。你杀不了我的,一百年了还没厌倦吗。”

“这不是看您最近经常和伊丽莎白小姐在一起,还以为您被唤起了一些‘人性’吗。”

说着,他把自己被血迹浸透的手抽出来,那血液粘连着往下滑落,在要滴下去之前,男人把指尖送到唇边,如同享用美食般沉迷地舔了一口。

少女轻啧一声,露出个嫌恶的神情:“去给我放洗澡水,塞巴斯蒂安。”

男人颇绅士地退后一步,猩红的眼里狂热着,分明是将要狩猎的姿态,却仿佛压抑着做足了礼节:“Yes,my lord. ”

少女睁开眼,那眼里是摄人心魄的红。

*

当天晚上,米多福特做了个梦。梦里有个身穿华服的金发女子。

她身处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高跟鞋踩在地上“踏、踏”地响。她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着,脖颈修长,姿态优雅,明明是淑女的舞步,手上却拿着两把锋利的剑。

一曲舞毕,她随着渐次低哑的音乐柔下步子,身侧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掌声——是有个人在鼓掌。

“利兹,你舞得真好”,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金发女子奔向那个身着华服的少年人:“你真的不介意么?你不觉得这样不够可爱么?”

“怎么会?”少年笑道,用手帕帮她拭去脸上并不明显的汗珠,柔声道:“亲爱的,你一直是我心里最可爱的新娘。”

“那塞巴斯蒂安呢?”他不是你最信任、最喜欢的人么?

“傻姑娘,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青年作势要敲她的脑袋,虽仍是笑着,语气却冷下去:“你才是凡多姆海威家未来的女主人。至于他......”

青年眼神冷冽,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他连做你的狗都不配。”

米多福特骤然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坐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有风灌进来,才想起来去关窗。

月光洒进来,皓月泠泠,澄黄灿烂,似乎竭尽全力想要照亮他,仿佛黑夜中的晨日。然而黑夜终究是黑夜,是一片蒙在眼前的黑雾,好像挥一挥就散了,实际却绵长至今。

他静默地站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

*

“您到底想陪她多久?”

午夜时分的夜晚,烛火晦暗,少女即将放任自己沉进梦乡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黑衣的执事站在混沌的阴影中,不远不近地守候着,只有猩红的目光仍闪烁着。

多久?不会有多久。

人类的一生短暂又脆弱,尤其是米多福特这种纯洁、善良又无知的人。

他在明处,在阳光下,而她在黑暗里。

虽然不得已现身,但她不会在他的身边停留太久。

他看她的目光一如前世,恋慕缱绻,但她害怕这样的目光。米多福特应该找一个和他一样纯洁的、善良的,又无知的身家清白的姑娘。

少女疲惫地合眼,忍不住把头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里:“陪到她一辈子都平凡快乐为止......”

“她没有一辈子,”执事冷冷地打断她:“伊丽莎白小姐这一世的寿命最多还有五年。”

少女在黑暗中睁开眼,眼中的蓝晦暗不明。她喃喃道:“没有用吗?不是帮他找到替身了吗?”

“这种障眼法只能骗骗伊丽莎白小姐自己。”

执事走到床边,微微俯身,如同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下来。他的手缠上少女的发,动作温柔,像在抚摸一只猫咪:“她的寿数将至,即使您找一个人代她受死,瞒得住一时。但在死神的名册里,她已经是个死人了,死神早晚有一天会发现。而这一切对您的反噬,才刚刚开始。”

“那又怎么样”,少女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我会保护她,尽我所能。至少......让她余生可以快乐。”

“那她仍然喜欢您,爱您,怎么办?要拥抱您,亲吻您,跟您结婚才会快乐呢?”

“那就跟她在一起。”

“......”

执事忍不住笑了一声,语气却凉薄:“您还是这样喜欢过家家的游戏。”

好像真正的人类一样。

可是逆命而行的反噬并非儿戏。

月色凌空,少女的胸口开始升腾起密密麻麻的痛感,五脏六腑似乎被几千斤的重物挤压,血压升腾,胸口仿佛被剖开,他似被烈焰灼烧,又似坠入冰窟。寂静的黑夜里,少女的耳中是鸣笛声,撞击声,血液喷溅,哭喊,爆炸升腾的火焰......

额前浮起点点滴滴的汗珠,而她只是安静地垂着眼,麻木地接受这一切。

男人的手温柔地抚上少女的发,一下一下。他低头,贪婪地埋在发间嗅了嗅她的气息,几乎是危险地眯眼。

*

翌日,米多福特发现少女请假了,他在学校的洗手间里悄悄给她打电话:“你今天怎么没来学校?”

“没什么”,少女的声音疲惫,还有点哑:“有点发烧而已。”

米多福特担心道:“怎么会发烧?你家里有没有人,要不我去照顾你吧。”

少女的声音哝哝的:“不用,基本已经退烧了,就是没精神,睡一会儿就好。”

“我还是去看看你吧。”

“我没事的,你好好上课,不然我生气了。”

米多福特只能作罢:“......好吧,那你有事儿给我打电话,照顾好自己。”

他又叮嘱了好几句,才依依不舍挂了电话,但还是有点担心,搜了搜附近的药房,打算放学后带点药过去看看。

这时,洗手间里陆续来了人,两个人边走边聊:“你听说了没?昨晚放学格林街那里出了连环车祸,十几个人重伤送医,还有个是我们学校的。”

其中一个声音听着像是凯文:“我们学校的?”

“听说就在隔壁班,好像叫怀特。”

正好米多福特划着手机从隔间里走出来,听到这个名字,觉得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操,你怎么突然冒出来,吓死人了”,凯文吓了一跳,看到他,又想起来:“欸,格林街不就是你家附近么?”

“嗯,不过我最近放学都跟我女朋友一起,没走那条路”,带点药,再带点粥?不知道发烧可不可以吃她喜欢的蛋糕......

“啧,这都要秀一把。”凯文和身旁的人吐槽道。

*

那天课上,米多福特又不小心撑着书在桌前睡着了。

梦里有一座高大华丽的教堂,走道两旁是洁白美丽的白蔷薇花束。金发的新娘站在这头,笑意盈盈。她的新郎在那头,眼神温柔,朝着她的方向伸出了手。

神父高大慈祥,白衣白裙的小孩子们正齐声唱着歌。

新娘将手轻轻搭在一身白色西装的青年手里,洁白的头纱下隐约是女孩羞涩的面庞。

“伊丽莎白·埃塞尔·柯蒂利亚·米多福特小姐,您愿意与凡多姆海威伯爵结为夫妻,无论贫穷或富有,疾病或健康,爱他、尊重他、忠诚于他吗?”

她迫不及待地回答:“我愿意。”

他们在懵懂的童年两小无猜,她在少年时芳心暗许。

她知道她的新郎曾受尽苦楚与磨难,万幸他最终回到她的身边。

从那时起她就下定决心,要用一生来守护这个比她还瘦还小的心上人。现在他们都已长大成人,她爱他,倾慕于他,要守护他,做他的妻子,给他一个家。

他们将会相伴余生。

“......凡多姆海威伯爵,您愿意与......”

神父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模糊起来。一切都旋转起来,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米多福特从这场婚礼上拽起又抛下。一切都变长,变远,变得模糊不清。

急促的下课铃声骤然响起,幸福的新郎新娘和教堂都消失不见,只有一个金发的少年人从书桌上抬起头,反复揉着酸痛的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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