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傍晚时分,夕阳洇黄,染上了窗外苍翠的树,丝丝缕缕透过窗洒进屋里,染红了少女雪白的颊侧。
“叩、叩”,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她暗骂一声,缓缓坐起来。屋内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半点黑衣男人的影子。
“叩、叩”
米多福特等了半天不见有人来开门,有些着急,担心她晕倒在里面了。他一边给她拨去电话,一边抬手正要再敲,门就被打开了。
开门的少女睡眼惺忪,颊侧雪白。她揉了揉眼,看起来特别慵懒可爱:“你怎么来了?”
“没,没事”,米多福特感觉自己的脸也快要烧起来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你退烧了么?给你带了点药,饿不饿?”说着,他抬起手里的袋子,“还有粥。那个,我可以进来么?”
女孩看起来还没有睡醒,眼睛都睁不开。她上前一步,把头轻轻靠在米多福特肩上,整个人小小的暖暖的贴上去,像一只慵懒的小猫。
米多福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制服短袖,少女的呼吸轻轻洒在他肩上,他的脸刷的就红透了。
*
那天晚上,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睡在床上,他就守在她旁边。
米多福特悄悄握着她的手,近乎痴迷地看了她很久。也许是黑暗总是让人浮想联翩,他想起了许多许多他们相见相识的须叟瞬间:是夜色里酒吧后街的小巷,是黄昏时放学的路边,是阳光下的球场。他发现她在看他,于是他们不约而同露出的笑容。
真好啊。他悄悄地勾起她的小指。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凌晨的时候,他才终于趴在床边睡着了。如果此刻有一束月光洒进来,也许就可以看见少年温柔的带着笑的梦。
可惜从没有光芒照进来,房间里始终黑暗一片。看不清彼此的黑夜中,不知过了多久,少女幽幽的睁开眼,是摄人心魄的红。
【6】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五年后。
西装革履的金发青年紧张地站在车边,时不时看一眼腕上的手表。不久,面前大楼的转门徐徐打开,一位身材窈窕的女性婷婷走出来。
她看到眼前有些拘谨的青年,微微一笑:“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米多福特走上去前和她轻轻吻了一下。看到女子含笑的眼,他又有些不自然地正了正自己的领带,无奈道:“都要结婚了,谁能像你这样淡定。”
*
婚纱店内,在几个女店员炽热的目光中,年轻英俊的新郎心不在焉地正了正领结,余光却忍不住悄悄观察着试衣间毫无动静的门扉。
试衣间里,准新娘正无比嫌弃地举着那件抹胸婚纱,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突然,一双冰凉的手环住腰际,凉得她哆嗦了一下,熟悉的气息悄无声息从背后贴上来,夹杂了一两声低沉的哼笑。
新娘转头惊怒:“塞巴斯......”
穿着婚纱店制服的赤瞳店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眼里尽是促狭的笑意:“伊丽莎白小姐早就换好衣服在外面等您了,需要我帮您换衣服么?”
说话间很自然的拿过婚纱,完全无视了新娘气急败坏的目光。
开门的声音骤然响起:“吱呀——”
米多福特回过头去。
他的新娘正婷婷站在那里,穿着蕾丝花纹的洁白婚纱,墨绿色的长发用珍珠发饰盘起。眼波流转,唇色艳丽,不远不近地、温柔地笑着看着他,依稀还是那个在和风吹拂的午后,与自己并肩行走在校园林荫下的少女。
他有一刹那惊艳,但几乎是瞬间视线便模糊起来。
他的视线里模糊出一个年轻的、金发女子的身影,那分明是女孩子样的自己。
女子含笑将手搭在身旁年轻的新郎手里,面前是高大明亮的教堂,神父温柔而慈祥,走道两旁的白蔷薇花束娇艳美丽,白衣白裙的小孩子们正齐声唱着歌。
金发的新娘迫不及待地回答道:“我愿意。”
米多福特不由得喃喃道:“凡多姆海威小姐,你愿意与米多福特先生结为夫妻,无论贫穷或富有,疾病或健康,爱他、尊重他、忠诚于他,与他不离不弃么?”
他的新娘温柔地笑着,提着裙摆向他一步步走来。那路并不长,米多福特却觉得她好像走了很久很久。
不知怎的,他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他等不及,蓦地大步走上前抱住她,热泪迅速浸湿了新娘光裸的肩头。
他的新娘诧异道:“亲爱的,怎么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只是太激动了。”
“谢谢,谢谢你”,谢谢你,答应嫁给我。
谢谢你,选择了我。
黑发赤瞳的女店员冷眼看着这对难舍难分的男女,竟轻轻鼓起掌来,眼底却毫无笑意。
新娘沉默地轻抚他的肩,目光却冷下来,飞快与黑发的女店员对视了一眼。
“还剩半个月。”她看到那人毫不掩饰的冷笑。
【7】
新娘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踏入教堂。
她手捧一束娇艳的鲜花,洁白的纱裙美丽优雅。年轻的新郎正站在教堂的另一头,在庄严的十字架下,旁边白衣白裙的小孩子们正唱着歌。
她突然有点莫名的恍惚。
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在此处迎娶过一个纯真可爱的女子。那女子金发翠眼,笑起来像是最灵动的百灵鸟。
可是她的新娘最终死去了。直到现在她依然不清楚她何时何地、因何而死。这是她对丈夫的背叛最彻底的报复,甚至搭进了自己的性命。
她的傻姑娘。
“我就要走近他了”,新娘想,她的眼却忍不住湿润起来:“她的未婚夫不是我就好了。”
她的未婚夫该是一个和他一样家世清白的人,爱她,对她好。
那样她是不是就不会因我而死?新娘在心里问道。
“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暂时见不到。”
“也许未来有一天,还会再见面的吧。”
米多福特近乎痴迷地看着自己的新娘一步步走来。
她墨绿色的长发优雅的盘起,她海蓝色的眼睛美得惊人。但她突然不顾一切的跑起来,米多福特诧异地看着一向冷淡从容的她扑到自己怀里,只听她轻轻附在他耳边回答:“我愿意。”
说不出是一种情绪,还是某种执念,米多福特听清了,他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
刹时,新娘只觉得面前的身体一僵。一阵剧痛从胸前传来,一柄长长的镰刀穿过胸前洁白的礼服,瞬间绽出两朵鲜红的血花。
米多福特惊异间竟忘却了刀箭穿心的痛楚,睁圆的双眼看见两条长长的胶带从自己和新娘的胸前缠绕而出。
那是他们的走马灯。
*
坐在家主书桌后的伯爵低着头,沉默地摩挲着大拇指上的蓝宝石戒指。侍立在他身旁的黑衣执事却依旧态度恭谦,笑意依旧。
年轻的伯爵夫人翠色的眸子盈满了泪水,她已经长大了,成长为一个修长、窈窕的青年,但她的丈夫却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她深深地、深深地望着那个看不清表情的华服少年:“为什么要和我解除婚姻关系?”
“如你所见,我不是正常人。你已经长大了,而我没有”,他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我被留在过去了,但利兹,你得往前走。”
她往前一步,又退后。
她确实难以说服自己,自己的丈夫是个同自己一般的正常人。丈夫明明只小她一岁,却还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摸样。
她的视线忍不住模糊了:“那你当时为什么还答应娶我?”
“当时你说取消婚约就要去参与战争”,伯爵揉了揉额角,他指尖的戒指和他的眼睛是一样漂亮的蓝色,深邃的、凌冽的美丽,语气却是循循善诱的温柔:“但你现在冷静下来了,对不对?你该去寻找新的人生了。”
可我不想要别人,我只想要你。
纤细的、养尊处优的,却又因常年练剑而布满老茧的双手紧紧攥着裙角。她的不情愿、她的悲伤、她的愤怒好像都无处宣泄。她看到站在伯爵身侧的黑衣的执事,他隐在帷幕的阴影里,看不清面色,但他一直站在那里,一直站在他的身边。
凭什么能跟你站在一起的人不是我?
她颤抖地说:“我说过想要新的人生吗?”
“利兹,不要说孩子话”,伯爵连叹息也温柔:“你该长大了。”
她还是离开了伯爵府。后来,他听说她过得很好,会主动参加茶会和舞会,姑母和他说打算慢慢开始让她接触新的人。
然而那年年底,米多福特侯爵府遣人来找他,说伊丽莎白不见了。
再后来,她死去了。
一个美丽灵动的金发女子被厚重的时光埋了一层又一层,在不知是哪里的地方被埋到了最底下,埋成了分不清是谁的破碎的残骸。
米多福特的眼里渐渐染上一层恐惧的色彩,他眼里的光一寸寸暗下去。
*
夏天的一个黄昏,夕阳洇黄,染上了窗外苍翠的树,校园里终于久违的响起了下课铃声。
凯文回头说:“走,米多福特,打球去?”
艾莉冲他这边喊:“米多福特,门口有人找!”
门外是个穿着黑色制服,墨绿色长发,有着湛蓝双眼的少女,那是他的妻子,就差一点点。
新娘用尽全力地抱住他,鲜血糊满了她洁白的婚纱,染红了她雪白的肩头。但她的眼神还是那么温柔亲切,好像什么苦难都还没有发生,她柔声安慰着:“利兹,亲爱的,别怕,我在呢。有我陪着你呢。”
米多福特终于渐渐合上眼。
由着自己堕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恶魔可以随便变换形态的,设定是为了让伊丽莎白认清夏尔已经不是正常人了所以变回了小孩子的形态,结婚的时候双方都成年了,是青年形态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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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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