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笔尖与试卷的摩擦声中悄然滑入深冬。附中的校园被一层肃杀的寒意笼罩,光秃秃的枝丫指向灰白色的天空,呵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
随着期末考试的临近,学习的压力如同不断增压的锅盖,笼罩在每一个高三学生头上。就连平日里最闹腾的角落,也只剩下书页翻动和低声讨论题目的声音。
宋汀桐作为年级标杆,自然是全力以赴。他把自己埋进题海里,刷完一套又一套真题,清冷的眉眼间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周一让将他的一切看在眼里。他收敛了所有可能会打扰到宋汀桐的黏人行为,不再课间硬拉着人说话,不再没事戳他后背,甚至连牵手的频率都降低了。他把所有的精力,都化为了更细致、更无声的守护。
每天清晨,宋汀桐的保温杯里总会装满刚好入口的温热蜂蜜水;课间操回来,桌肚里会多出一盒温好的牛奶或一份切好的水果;晚自习时,当他因为久坐而微微蹙眉活动肩膀时,身后总会适时地伸过来一双手,力道适中地帮他按摩着僵硬的肩颈。
他不再说那些夸张的情话,取而代之的是更实际的行动。
“桐桐,这道题你看看我思路对不对?”
“手这么凉,暖手宝拿着。”
“还有半小时熄灯,别看了,眼睛疼。”
他的声音总是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宋汀桐从最初的微微诧异,到后来的习惯和依赖,心里那片柔软的角落被熨帖得温暖而踏实。
他知道,周一让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陪他一起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光。
这天晚上,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宋汀桐收拾好书包,和周一让并肩走出教学楼。刚一出楼门,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几点冰凉的湿意,落在脸上。
“下雪了?”宋汀桐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漆黑的夜空中,细小的、晶莹的雪粒簌簌落下,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在路灯的光柱下翩跹起舞。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周围的同学都兴奋地欢呼起来,伸出手去接这冬日的精灵。
宋汀桐也下意识地伸出手,几片雪花落在他的手套上,瞬间融化成小小的水珠。他微微笑了笑,清冷的眉眼在雪光和灯光的映衬下,柔和得不可思议。
周一让没有去看雪,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宋汀桐身上。看着他难得流露出的、孩子气般的欣喜,看着他被冻得微微发红的鼻尖,心里软成一片。
他伸出手,不是去接雪,而是将宋汀桐那只戴着毛线手套的手轻轻握住,然后一起塞进了自己温暖宽大的羽绒服口袋里。
掌心相贴,隔着一层薄薄的手套布料,依旧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冷吗?”周一让侧过头,低声问,热气氤氲在寒冷的空气里。
宋汀桐摇了摇头。手被他紧紧攥着,放在他火热的口袋里,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反而有一股暖流,从两人交握的掌心,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后汇聚在心尖,微微发烫。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在飘雪的校园里。雪花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像是瞬间白了头。
周围是同学们的喧闹和嬉笑声,但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独立的、安静的世界里。世界里只有彼此,只有交握的双手,和脚下踩在薄薄积雪上发出的“嘎吱”声。
“还有半个月就期末了。”宋汀桐轻声说,像是在陈述,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力。
“嗯。”周一让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别怕,有我呢。”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定海神针一样,瞬间抚平了宋汀桐心底那丝焦躁。他忽然觉得,前路的艰辛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等考完了,”周一让看着他,眼睛在雪夜里显得格外明亮,“带你去滑雪,就我们两个。”
宋汀桐弯起嘴角:“你会吗?”
“不会可以学啊!”周一让理直气壮,“保护你还是没问题的。”
宋汀桐忍不住笑了,没再说话,只是更紧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雪渐渐下得大了些,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两人走到校门口,周家的车已经等在那里。
上车前,周一让替宋汀桐拍掉头发和肩膀上的落雪,动作轻柔。然后,他飞快地凑近,在宋汀桐被冻得冰凉的唇上,印下一个短暂却无比温暖的吻。
“明天见,桐桐。”
宋汀桐脸颊微热,点了点头:“明天见。”
坐进温暖的车厢,看着窗外周一让站在雪地里朝他挥手的身影,宋汀桐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温度的嘴唇,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心里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和安全感填满了。
这个冬天,似乎因为身边有了这个人,而变得不再寒冷。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覆着薄雪的街道上,窗外的世界变得静谧而朦胧。宋汀桐靠在后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被周一让紧紧握过的手套,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灼热温度和干燥触感。
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不是复杂的数学公式,而是周一让在雪夜里格外明亮的眼睛,是他笨拙却认真地帮自己拍雪的样子,是那个短暂却驱散了所有寒意的吻。
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开车的王叔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一闪而过的笑意,也忍不住笑了笑,轻声说:“宋少爷今天心情很好。”
宋汀桐睁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收敛了笑意,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转向窗外不断后退的雪景。
是啊,心情很好。即使期末考试的压力如山,即使未来充满了不确定,但只要想到那个人,想到他无声却坚定的陪伴,心里就像被注入了源源不断的力量。
回到家中,客厅里灯火通明,带着家的温暖。沈曼汀正坐在沙发上看剧本,见他回来,放下剧本,温柔地问:“回来了?外面冷吧?厨房温着姜茶,去喝一点驱驱寒。”
“好,谢谢妈。”宋汀桐换了鞋,去厨房倒了杯姜茶,捧着温热的杯子走出来。
沈曼汀看着他,敏锐地察觉到儿子眉宇间虽然带着备考的疲惫,但眼神却是舒展的、平和的,甚至带着一丝浅淡的暖意。这与一年前那个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周身笼罩着压抑气息的少年判若两人。
她心里微微一动,状似无意地问道:“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和一让……没闹矛盾吧?”她知道自家儿子心思重,而周一让那孩子性子又比较烈,难免担心。
宋汀桐捧着杯子的手顿了顿,长睫微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声音很轻:“没有。他……很好。”
沈曼汀是何等人物,立刻从这简单的三个字和儿子柔和下来的侧脸线条里读出了太多信息。她笑了笑,不再多问,只是柔声说:“那就好。两个人在一起,互相理解、互相扶持最重要。快去洗漱吧,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嗯,妈你也早点睡。”宋汀桐点点头,转身上了楼。
回到房间,他放下书包,并没有立刻去洗漱,而是走到窗边。窗外,雪还在静静地下着,将庭院染成一片纯净的白。他拿出手机,点开和周一让的聊天界面,犹豫了一下,发了条消息过去:
【到家了。】
几乎是秒回。
【我也刚到。手还冷吗?姜茶喝了吗?】
宋汀桐看着屏幕上关切的话语,仿佛能看到对方抱着手机一脸认真的样子。
【不冷了。喝了。】
【那就好!早点睡觉!不许偷偷刷题!明天早上我给你带城西那家你最喜欢的生煎!——来自你的专属外卖员·让】
后面还跟了个龇牙笑的表情。
宋汀桐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的暖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回复:
【好。你也是,早点休息。】
放下手机,他感觉一整天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洗漱完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细微的落雪声,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这一夜,他睡得格外安稳,没有梦见做不完的试卷,只梦见了温暖的掌心,和雪地里并肩前行的身影。
……
第二天清晨,雪停了,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宋汀桐走到校门口时,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周一让。
他手里果然提着一个印着老字号logo的纸袋,正不停地跺着脚取暖,鼻尖和耳朵都冻得红红的,但一看到宋汀桐,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快步迎上来。
“给!快趁热吃!”他把还烫手的生煎包塞到宋汀桐手里,然后又极其自然地去握他的手,“手怎么还是有点凉?我给你捂捂。”
说着,就把宋汀桐的手连同那个纸袋一起,揣进了自己羽绒服的口袋里。
周围是匆匆赶着上早读的同学,各种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两人却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宋汀桐感受着口袋里的温暖和身边人炽热的存在,咬了一口汁水丰盈的生煎包,浓郁的鲜香在口中弥漫开。
他抬起头,对上周一让期待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很好吃。”
周一让立刻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得意洋洋:“那当然!我排了半小时队呢!”
晨光熹微中,少年并肩走向教学楼,雪地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冬天很冷,但因为有你,一切都变得温暖而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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