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荒唐,不知情缘。
六年前,自儿时一别,再见即是黄沙。
立于战场之上,携身后将士死战不退,一人为心中的神明,一人为身后家国。
“报!将军,三海门被破。”“报!将军,新北关被破。”“报!将军,岽祁关被破。”少年将军敛一身盔甲,担起重责,国前无儿女情长,再者,垂髫之时的情算得了什么。
愁云惨淡,下的雨已然是固态,道路结冰,铁甲裹上一层冰霜,夹袄里塞满了稻草。南方的将士冷得拿不住武器,耳上生满了冻疮,手上通红,好不容易到了稍微温暖一点的被窝里,手又开始痒得生疼。
粮食不够,大家伙已经开始喝稀粥,对阵敌军时,亲眼看着昨晚还在跟自己一起谈论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兄弟被一剑刺穿。
后方供给不足,别人的是铁剑,他们的大部分是木剑,几乎叫他们白白送命……
百姓流离失所,成千上万的良田被抛弃,拖家带子仓皇逃命。
半路上,总有牙婆子像商量卖畜生的语气“劝导”父母:“你这个闺女,能卖不少钱,跟着你们也是饿死,不如趁早跟我走,留得一条命。”
女孩睁大眼睛:“娘,我跟着她就不用饿肚子了?”女孩生得极好,一双杏眼,香腮含春,纵是饿了几天也是难得的红润,也不知是冻的还是道天生丽质。
女子背过去擦干自己的眼泪,双眼通红的跟她女儿笑着说:“丫崽子,你要听话,娘有钱了就来找你。”
牙婆给了妇人几顿馒头钱,把小丫头子拉走了。
街上的幼童哭泣着跪在父母冷透的身体边,摇摇这个,摇摇那个,最终哭累了,就睡在父母边上。大雪覆盖着小小的身体,睡梦中的孩子抖了一下,再也没有醒来。
烧毁的房屋,打打砸砸强抢,一户人家,只余个老头在家,抱着豆蔻年华的少女,看着迎面狞笑的一张张脸,惊的直往后退,身后是冰层并不结实的河道。
帝王昏庸,奸佞当道……帝王一味想着和谈了事,苏相进上谗言:“要不割地要不和亲,我楚国地大物博,妙龄女子众多,不用白不用。”
苏羲穿戴极是普通,也不置得许多田宅,但就是死死握住大权,皇帝年老昏庸,也便是将国政全权交由给了眼前这位苏相。
帝王抖了抖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肥肉,搂着刚刚搜刮来的豆蔻女子,哈哈笑了两声:“爱卿深得我心。”
苏羲:“为皇上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要说这苏羲,那可真是好本事,这朝中有一半人是极恨他的,又有一半人,几乎都是从他门下出来的。这苏羲,明明建议把顾子安送去当质子,却偏生又最疼他。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送给他,就连剑术、诗书都恨不得亲自授予。
苏羲正着身,先是往后迈了三步,极其恭敬地告退。
君王搂着穿着薄纱的少女吃着葡萄,手里还不干不净捏着那处,嘴里净说一些上不得台面、全然不似君主该说的话,他摇了摇手:“来,美人儿一起来。”
惊慌失措又不敢不从的女孩纷纷倚了过去。
“皇上讨厌……”
宫城内,是臭了的一块块肥肉,城外,是生灵涂炭、孩子在臭水沟里吃冻死的老鼠。
楚国营帐内,简陋书案边堆满了地图,兵书,一筒筒文字。最角落,是一碗早已冷透了的米粥,里面似乎只有几粒米,水清得不能再清。
坐在案边的将军,有着清朗的眉眼,剑眉入鬓,穿一袭银甲,端得是少年姿态。
营帐内吵吵嚷嚷,朝廷派来的所谓参谋不断地让顾子安受降,年轻的主将压抑着怒气:“不是还没到规定时日吗?为何粮食已经供应不上了。”吴忠参谋捏着胡须、眯着小眼睛:“这不是路上出了一点小意外吗?”
顾子安揉了揉眉心,不再看他。对着一众谋士发誓道:“不赢 ,不死,则不归,大丈夫当死社稷。”众人面面相觑,战况已经如此险恶,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未知数。
这位弱冠之年毅然来到军营的将军,帝王之脉,不顾尊卑,同吃同住,与众将士同生共死。
可这军中有的不仅仅是守土封疆的铮铮铁骨,并不是所有人食君之禄就能有赤胆忠心。
铠甲戎装也支撑不起被贪生怕死腐蚀过的脊梁。
营帐外,是士兵的窃窃私语。
“逃吗?”
“疯了吗?不逃留在这里,白白送命?”
已上了年纪的老妇皱了皱瘪瘪的嘴:“我老婆子死在这里也不会逃。”
“啊呀哈,你不逃?你儿子都没命了,你也要白白送命。哈哈哈我们走。”
老妇正色,我大儿为国而死,我二儿赴国难,我夫早早离去,死在了乌奴的铁蹄下,我老婆子一把老命,能用头撞死一个人也值了……
说罢颤颤巍巍走进营帐内,看着已十分疲惫的的将军,叹了口气,把粥默默拿走,准备热一热。顾子安轻轻的开了口:“婆婆,我没胃口。”
老妇看着他:“将军,老婆子一把命不值钱,你们年轻人吃了好保家卫国,好快快退敌,快快退敌啊。”
老妇抹了一把眼泪,就手在衣服上揩了揩,转身去了小厨房。
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块红山芋,被坐在地上、武器扔在一边的士兵看见。
每个人都以一种似乎了然的眼神瞅着她,老妇努力挺直腰杆,快走到他们面前时,脸上带疤的兵朝着碗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妇人顿了顿,抬脚走了。
营帐内,顾子安拿着一封信,抖得像
一只寒夜里的猫。
午夜,一匹白马蹿出楚国大营,兔起鹘落间,一人俏然落地,畅通无阻入敌营,直直奔入齐国主将帐内。露出张苍白的脸,剑眉入鬓,衣袂飘雪。
帐内的香味让顾子安皱了皱眉,殿前那人披了大麾,看着墙上的图,头也不会,只是轻笑。“来了。”是肯定的语气,仿佛眼前这个故人一定会来。
齐严终于回了头,一步、两步,看着他,轻笑着说:“好久不见。”
顾子安低头,毫无血色的唇挤出几个字:“不要发动这次本不必要的战争请你不要再牵连无辜的人。”
“啧啧啧,瞧你这话说的,这不是为了你吗?”
“滚!”
顾子安颤抖着牙齿,看着眼前这近乎无赖的人。
眼前之人如一只猛虎,蓦地逼近,一双利眼饶有兴趣地看着顾子安。
勾着嘴角 ,啧啧出声:“有趣啊,大战在即,顾将军居然不在自己账内商讨如何退敌,还孤身一人前往敌营,这月黑风高夜,发生了什么,就是顾将军你死在我这了,也没人知道是不是。”
顾子安皱着眉听完,眼中一片冰凉,不为所动,身侧的手却在止不住地发抖:“信上只道叙旧,叙过了,我能走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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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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