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常去的训练室，戴上耳机之前，唐黎对还满脸不悦的洛斯宇说：“觉得不爽就让他服气。”
“下回考试，再多甩他几分试试？你平时不是最爱看打脸情节？”
洛斯宇这回算是低空飘过，他就是那个刚好把林正挤到后十名去的Omega。
唐黎的鸡血打对了位置，洛斯宇立马斗志满满，一脸郑重地戴上耳机开始组装枪械准备投入训练。
他之前练习是为了避免被罚加练。但现在有了悬在前面刺激他的目标，洛斯宇练得更起劲了。
举着枪瞄准半身靶后，唐黎呼吸均匀，内心镇定，忘记了早晨在家门口遇到的人，也忘记了刚才看见听见的内容，沉着冷静地专注于射击。
一弹匣子弹打完，他的每一枪都不偏不倚地正中靶心。
唐黎无疑是有天赋的，但他现在的成绩和能力同样经历了无数次的练习和重复。
每次练完枪，唐黎心里都会很平静。
可今天中午，放松着手指从练习室出来，看见站在许老师身旁的男人时，唐黎的心跳停了一拍，旋即不讲道理地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这对唐黎来说是很陌生的体验。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不想难过的时候就可以控制住那些哽在喉头的酸涩，不愿意被别人影响情绪时也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可这回，他不想心动的时候，却一次次被那个重复的梦拽回去。
现在只是瞥见一眼侧面，唐黎就开始忍不住回想曾和他对视的那双眼睛。
唐黎知道自己第一眼看见这个人时就心动了。
但见第一面就可以亲密拥抱这种感情观，唐黎坚持认为不适合自己。父辈一见钟情的失败经历还摆在眼前。
唐黎的直觉提醒他转身离开。
“唐黎！”
但许错已经出声叫住他。
唐黎只能走过去。
“小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唐黎，你有什么事想知道的可以跟他沟通。”
许错继而跟唐黎介绍：“小唐，这是大你们很多届的老学长，沈迟衍。”
“他是市局的，来调研学生状况，你抽空配合一下。”
担心唐黎听不懂，许错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声提醒他：“其实就是提前帮公安局来选调实习警员的。”
警校学生最好的去处就是市局，许错觉得这对唐黎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唐黎是第一批进校的Omega，下学期升大四后的实习单位对他今后的职业道路来说至关重要。
这个消息会在校园网上公示，许错觉得自己这不算给唐黎开后门。唐黎是他们这届最优秀的学生，让他和沈迟衍对接也顺理成章。
在唐黎准备维持礼貌先打招呼时，沈迟衍已经朝他伸出右手，声音温和道：
“你好，我是沈迟衍。”
唐黎对上他的眼神，心里所有念头似乎都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好，我是唐黎。”
双手交握后沈迟衍的力道，停顿的时间，甚至是经由手心传递的温度，都无一不让唐黎觉得妥帖合适。
但也许是心里想着别的，唐黎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太对。
他只能刻意忽略体温相触后自己耳尖莫名升起的热意。
而在唐黎收回手的那一瞬间，沈迟衍已经确认了他无名指上仍然有那颗小痣。
他也注意到唐黎不自觉悄悄泛红的耳尖。在唐黎看向他之前，沈迟衍暗自敛回唇边的笑意。
“行了，你们聊吧，我得去教导处一趟。”
许错离开前还提醒唐黎：“那十个加练的同学下午两点到五点还有几个小时，我没赶回来的话你帮我带着他们练吧。”
唐黎答应下来。
只是一小会儿就接连了解到关于眼前这个人的好几样信息，唐黎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时，还是沈迟衍先起了话题：
“抱歉，那天晚上冒犯你了。”
“当时你身后有个人喝得醉醺醺的，看见他端着酒杯要撞上你了我才……”
沈迟衍的话断在这里，但唐黎知道他没说完的是什么。
“总之很抱歉，那天没控制好力气和距离，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回忆。”
听完沈迟衍的解释和道歉，唐黎不知道自己信没信，也没察觉到自己似乎松了口气。
唐黎只是很快找回了自己平日的状态，变成所有同学面前那副很好相处的模样，笑着揶揄道：
“看来学长应该拿下过不少罪犯，力气确实不小。”
对，就是这样，大方自然点，像对别人那样和他相处就好了。
唐黎在心里这样说着。
但沈迟衍却摇了摇头，一双平静的眸子像是能看穿唐黎。
“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笑。”
唐黎听见他清润深沁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原本厚实得密不透风的茧，似乎轻易便被人用柔风破开了一条口子。
唐黎怔忡的这一秒，洛斯宇惊喜的声音恰好在他身边响起：“帅哥！你怎么在这儿？”
“等等，你也是警校的吗？”
警校的射击场进出都有身份核验，这个帅哥能进来肯定和警校有关系。
沈迟衍朝他点了点头，抬手推了推眼镜，“不过很多年前就毕业参加工作了，最近被警局返聘来选调实习生。我叫沈迟衍，请问你是？”
洛斯宇和唐黎都捕捉到关键词——返聘。
警局重新聘用已经退休的警员，没有警号和执法权，只能担任顾问。
沈迟衍明显不到退休年纪，应该是提前伤退或病退。洛斯宇和唐黎作为警校生，都对这个前辈萌生了尊敬。
“洛斯宇，大三老腊肉了。”
洛斯宇满面阳光地说完，暧.昧地撞了撞唐黎的肩，凑在他耳边说：
“老大，我一会儿不在，月老都把红线给你牵到眼前来了，还是不接吗？”
唐黎把他推回去，转而神态自若地和沈迟衍说起了正事：
“我是刑事技术专业，洛斯宇是信息网络安全监察专业，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地方你联系我们就行。”
“那留个联系方式？”沈迟衍适时拿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来。
唐黎和洛斯宇也分别拿出手机。
洛斯宇一边操作，一边还用空出来的左手做遮掩，在唐黎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老大，我怎么觉得他是有备而来？”
“打个赌，他接下来就该约你一起吃午饭了，然后顺便叫上我这个电灯泡。”
说着，洛斯宇还不住地往沈迟衍那儿看。
唐黎给了洛斯宇一个制止的眼神。
当着第三个人说悄悄话，谁都知道这话可能是和被排除在外那人相关的，不太礼貌。
沈迟衍把洛斯宇和唐黎的亲近尽收眼底，他眸光微动，收回手机后故意问：
“怎么？在讨论老学长？”
洛斯宇那么明显，他想装作没看见也难。
洛斯宇乐得接话：“对，我问他猜不猜得出来你今年多少岁了，我看不出来。”
这个自称已经毕业很多年的学长光看脸其实还是挺年轻的，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但周身的气质却给人一种经时光和阅历沉淀后才有的平和感。
“三十二了。”沈迟衍看向洛斯宇，佯装无奈地叹气，“所以刚才许老师和唐黎介绍我，也说我是你们的老学长。”
“许老师的年纪得有你的两倍了吧……”洛斯宇嘴快，但说完后便有些后怕地看了看四周，“许老师走了没？”
像是对洛斯宇的忌惮深有体会，沈迟衍语带笑意：“老许上课的时候还是那么凶？”
“对！嗓门一提起来没谁不怵的，”说到这儿，洛斯宇指了指身旁的唐黎，“他除外。”
“老许教的东西值得好好学，其实他就是严肃了些。”
说完，沈迟衍抬手看了看腕间的手表。
洛斯宇心里那个狂想吃狗粮的小人儿举着牌子大声喊着：“对！午饭时间了！快约我们老大去吃……”
“时间不早了，”沈迟衍温和的声音打断洛斯宇的内心戏，“我中午还约了老同学一起吃午饭，得先走了。”
“后面就辛苦你们协助我接下来的工作了，以后有机会请你们吃饭。”
瞥了眼洛斯宇猜测落空的傻样，唐黎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
他朝沈迟衍点点头，“有机会我们请学长试试新食堂的饭菜。”
沈迟衍和两人道别后就转身离开了。
“老大，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洛斯宇还是没想通，自己竟然猜错了。
当时在酒吧，这人一见面就抱了唐黎，怎么今天正经成这样了？
“而且这彬彬有礼儒雅斯文的模样，乍一看还以为是哪所大学中文系的教授。谁能想到他原来是警察？”
唐黎拍了拍洛斯宇的肩膀让他回神，“走了，吃完午饭还得回来接着练的。”
唐黎刚才和沈迟衍握过手，他知道比起外貌和气质，沈迟衍掌心长期握枪而来的茧更有说服力。
这是个能让许老师和颜悦色的人，以前应该是个让他很满意的警察。
“老大，说起来他比你大整整十岁诶……”
“但AA恋或者OO恋都有，如果能看对眼年龄肯定也不是问题，你说对吧？”
洛斯宇喋喋不休地在唐黎耳边明示着。
唐黎的手揣在裤兜里，拇指和食指指尖轻轻摩挲了下，笑骂道：
“你是自己不谈恋爱，转头抢起月老的差事了？”
“我这么年轻帅气，那必然是丘比特！”洛斯宇为自己争取。
他们走远后，沈迟衍才从不起眼的角落出来。
看见唐黎和洛斯宇说说笑笑着一起离开，沈迟衍只能按捺住自己想再走到他身边去的冲动。
不能心急，否则会适得其反。
他不断提醒自己。
走到人少的路上时，洛斯宇忍了又忍还是按捺不住，终于问唐黎：
“老大，你一直脸红什么？我差点就信你真的很淡定了。”
唐黎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一声，“是刚才训练场里太闷了。”
“少来，战术清嗓是吧？我懂，我都懂。”
洛斯宇怕被制裁，一边说着一边跑远，还回过身朝唐黎喊：“明明就挺心动的，你就嘴硬吧！我看你迟早要真香！”
唐黎顾不上脸颊久久不退的热意，快步跑上去拦着洛斯宇，以免他越说越离谱吸引更多路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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