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结果很快就下来了，林晓取了一堆检查单回来，又回医生那里继续排队。
自己妈妈就在身边，宋亦然没好意思还让贺呈山那么抱着，但是自己坐着又不太能坐住，脑袋得找个东西靠着。
他缩在墙边，额角挨着墙面，瓷砖冰凉冰凉，贴着不是很舒服。贺呈山去而复返，不知道从哪拿了个奶油面包，探着身子把宋亦然的头慢慢地扶回自己肩上靠着，揪了一小点面包递到他的嘴边。
宋亦然不想吃，偏脸躲开了。
“吃一点吧，”林晓端着糖水，蹲在他的面前，“宝宝乖，要不喝口水？”
这个黏糊糊的称呼听得贺呈山眼皮一掀，他的唇瓣微动，却也没说什么。
宋亦然只好勉强吃了一点面包。
贺呈山揪得很小，捏着送进他的嘴里，指尖扫过略微干涩的唇瓣，被对方轻轻一抿，血色褪尽，像是局部下了场霜，看得贺呈山心头冰凉。
虽然宋亦然贫血是常事，但犯晕时总会有一点原因导致，像今天这样好好站在那突然晕倒的还是第一次，加上宋亦然最近状态一直不太好，贺呈山就有点担心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毛病加重了。
林晓手里捏着取回来的化验单，贺呈山趁着宋亦然喝水的时候拿过来看了看。
贺大少爷活了十六七年，一直身体健康没进过几次医院，刚才抱着宋亦然一起也就知道抽血抽了四大管，抽的宋亦然胳膊上都没血了，人护士还让他握握拳继续抽。
贺呈山都怕宋亦然再晕一次。
他心里憋着心疼，但也明白医生比他懂得多，只是医生太忙，贺呈山只好靠着自己贫瘠的生物知识和高中文化，勉强能知道这是个血常规的检验结果，明白上面上的红细胞、血红蛋白之类的，但也就停留在字面意思，其他的就完全不懂。
而且那些名词后面的一串下降箭头看的他心惊，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应该也不是好事。
排了一会儿队，终于轮到他们。
贺呈山扶着宋亦然进屋，林晓把乱七八糟的检查都交给医生。
“贫血有点严重啊，”医生皱着眉头，“平时不好好吃饭吧？”
医生说了很多，大概就是身体不好加营养不良的缺铁性贫血，开了点药回去，让在家里好好养着，多吃点饭。实在没胃口的话建议去看看心理，有没有厌食症之类的心理疾病存在。
林晓谢过医生，留贺呈山和宋亦然在原地，自己去取药处取药。
贺呈山端着水杯坐回走廊的长凳上，让宋亦然把刚才那个面包给吃完。
宋亦然明显不太想吃，贺呈山把面包递过去后半天没有动静。
“你是不是还得我喂你？”
宋亦然耷拉着脑袋，抬手揪下来一小块，味如嚼蜡似的在嘴巴里抿了抿。
这一抿简直要抿到天荒地老。
贺呈山把水杯放在一边，拿过面包揪下一块递到宋亦然嘴边：“张嘴。”
宋亦然垂着睫毛，把面包咬了过来。
“还要我喂你才肯吃？”贺呈山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太娇气了？”
宋亦然：“……”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吃，谁喂都不想吃。只不过贺呈山都把面包送他嘴边上了，他不吃怕对方又要发脾气而已。
“别以为我会这么一直喂你，”贺呈山又揪下来一块，“只是今天我送你过来的，你出事了你妈会怪我。”
开玩笑，他贺呈山什么时候会担心林晓怎么样？
宋亦然咽下口中的面包，真的是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去了。
“别躲，”贺呈山的手追着宋亦然的嘴巴，说话没一点好气，“快点吃。”
宋亦然吃不下，偏过脸就是不张嘴。
“宋亦然，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贺呈山把面包轻轻在他唇角戳了戳。
宋亦然垂眸看着那一点面包，觉得这叫浪费粮食。
可是贺大少爷的思维跟他永远不一样：“你这叫恃宠而骄。”
-
恃宠而骄的宋亦然回了家，不仅要被贺呈山端着碗喂鸡蛋羹，还得被扎针挂吊水。
他脑子还有晕，半碗鸡蛋羹拌饭在肚子里稍微有点重量，在床上躺着躺着就想闭眼睡觉。
贺呈山坐在桌边的凳子上，看林晓灌了个巴掌大的热水袋，放在宋亦然扎了针的左手下，小心翼翼地替他揉着手。
宋亦然的皮肤嫩得很，针一戳就得青一块，这次也不知道是戳得不行，他的半个手背都没什么血色。林晓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侧脸，心疼得时不时就要抽一下鼻子。
女人就是麻烦，贺呈山皱着眉。
别在这边哭起来了，到时候吵着人睡觉。
过了一会儿，宋亦然像是睡着了，王妈在门外喊他们吃晚饭，
林晓把宋亦然的手臂放回被子里，见贺呈山依旧坐在桌边没动，便提醒道：“小山，吃饭了。”
“你们吃。”贺呈山没那胃口，也懒得动弹，视线落在宋亦然苍白的小脸上就没挪过眼。
“哒”的一声，卧室的房门被关上，贺呈山把腿伸直，往后靠了靠，手臂随便搭在椅背上，这事一种格外慵懒的姿势，视觉上把少年四肢拉的修长。
他看见睡梦中的宋亦然皱了皱眉，于是又直起身，单手按在床边，再把身体挪过去坐下。
掀开被角，贺呈山轻轻握住那只扎了针的左手。宋亦然掌心被热水袋暖得发烫，可手背却又被缓慢注入的液体冷得冰凉。
贺呈山的拇指轻轻搓了一下宋亦然的小指，再用另一只手虚虚地覆在上面。
输液管在热水袋上绕一圈，贺呈山垂眸，一点点揉着宋亦然手背上的淤青。
刚才林晓在这，宋亦然醒着，他没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
可是现在就没那么多要顾忌，贺呈山心疼，疼得他都吃不下去饭。
“娇气。”
他的声音很哑，看着宋亦然的眸底幽深不见光影。
抬手抚平对方微蹙的眉头，指尖留恋似的在耳侧带了一下。
“没了我你可怎么办。”
-
宋亦然在睡觉，但又没完全睡。
他只是头晕，睁着眼就会晕。而且睁着眼指不定要被贺呈山捏着鼻子灌鸡蛋羹，还不如眼一闭装睡。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睡着”后贺呈山会在床边上演这么温情的一出。
最后一句话冒出来的时候，宋亦然都快绷不住了。
贺呈山好像越来越夸张，他不能再继续这么让对方误解下去了。
但怎么开口又是个大问题，宋亦然想不出来。
他在这边烦着，贺呈山那边也没消停，开学前最后几天，又跟他老子吵得昏天黑地。
原因是贺大少爷灵光一闪突然想去学医，上网查资料的时候被贺峥看到了，当即就说想都别想。自己儿子什么德行自己知道，贺峥或许也有他的道理。但是人也不会幼稚下去，宋亦然觉得这父子俩都挺有病。
可是林晓还偏偏喜欢往病人堆里扎，自己扎就算了，还非得拉着宋亦然一起，让他去劝劝贺呈山学点别的。
宋亦然觉得自己难当大任。
林晓鼓励他，没关系，小山最听你话了。
宋亦然：“……”
听个鬼。
他该干嘛干嘛，没在这方面浪费精力。
不过闲暇时间也会想一想，贺呈山突然要去学医会不会因为自己。
想着想着宋亦然觉得自己都快被贺呈山同化了，这自恋的病是一点不能沾，跟有毒一样，沾了就变傻。
开学前一夜，宋亦然整理好书包准备睡觉。
贺呈山带着然然一起，门也懒得敲，闯进门“啪”的一声，先拍一张卷子在桌上，贺呈山一副心力憔悴的样子，烂泥似的往椅子上一瘫：“最后一题。”
宋亦然把毛巾挂好，半湿着头发走去桌边坐下。
是一张数学卷子，贺呈山的正确率可以，对得起他这大半个月的恶补。
宋亦然草草扫了眼题目，抽了张草稿纸，先画了个坐标系。
他刚洗完澡，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贺呈山皱着眉头闻了闻：“你换沐浴露了？”
宋亦然也低头闻闻自己的手臂：“没有。”
贺呈山不信：“以前不是这个味。”
宋亦然想了想：“刚喝了牛奶。”
贺呈山“哦”了一声，像是为了打破尴尬，补充一句：“喝多少奶也长不高。”
宋亦然就当没听见，把题目讲完。
贺呈山听完之后强盗似的把宋亦然手上的笔夺过来，自己闷头算了一会，把卷子连带草稿纸都给折了起来。
转身看宋亦然正蹲着逗然然玩，心里不爽，抬脚把那狗子扽一边：“洗完澡你抱狗？”
宋亦然站起身：“然然今天才洗澡。”
“那也脏。”贺呈山嫌弃道。
这话说的，就像当初让狗上床的不是他一样。
“明天分班考，”贺呈山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把折起来的卷子在脸边扇了扇，“好好考。”
宋亦然坐在床边，故意问他：“不用考差？”
贺呈山一抽嘴角，扬了扬手上的卷子：“信不信我揍你？”
宋亦然垂眸用脚和然然玩，理都没理他。
“不就他妈一班吗？”贺呈山想起来就生气，“想考不还分分钟的事。”
宋亦然瞥他一眼，再继续跟然然玩。
“看什么看？”贺呈山用脚去踩宋亦然的，“你能不能别玩狗了？”
“贺呈山，”宋亦然扯了扯自己的睡衣裤脚，“你要学医？”
贺呈山立刻把脚收了回来，说话都带了点心虚：“你管老子学什么。”
“因为我吗？”宋亦然直截了当地问。
贺呈山猛地睁大眼睛：“你放屁！”
宋亦然没什么情绪，也不去看贺呈山，他垂着眸，对上然然黑漆漆的眼睛：“选文选理是你自己想学，不是为了和我一班，你要成熟点选择，选自己感兴趣和喜欢的。”
贺呈山沉默片刻：“那你当初选文是喜欢吗？”
宋亦然不解地抬头。
“你现在选理是喜欢吗？”
宋亦然突然有些茫然。
“你跟我说的那些你自己做到了吗？成熟点做决定？”
“我…”
宋亦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和这位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大少爷能相提并论吗？他有得选吗？
“你喜欢理科吗？”贺呈山探着身，认真去问宋亦然，“你以后想做什么？”
宋亦然不知道。
“原话送给你，”贺呈山又坐直身子，“不仅仅是文理，还有很多其他事情。宋亦然，你要成熟点选择，选自己感兴趣和喜欢的，不是为了和我一起，恋爱脑很可怕的，你懂吗？”
也算是歪打正着吧，希望小宋以后都能去选自己喜欢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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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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