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苍鸟身上鲜血淋漓，暗红被白羽衬得格外刺眼，欧阳烬得意地扬起嘴角，洛月婵虽然相信龙傲天的威力，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忐忑，毕竟苍鸟看上去着实不占优势，就连扑扇的翅膀都不再那么有力。
而季行渊的目光虽落在场内，思绪却渐渐飞远，眼前的景象仿佛水波荡漾，转眼回溯到另一个时空。
“父亲，我......害怕。”
男孩小心翼翼地捏着衣角，望着不远处形态可怖的猛虎，眼中尽是惊恐。
“啪！”
男人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个巴掌，白嫩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他捂着脸眼圈渐红，却不敢让眼泪掉下来，更不敢呼痛。
“怕？怕才要打！”
男人冷漠的语气和神情像生了锈的铁钉，扎在心上又疼又痒。
“吼——”猛虎已经迫不及待，耸动的唇齿间涎水滴答，粗大的铁链被扯得哗哗作响。寒芒闪过，铁链应声掉落，它张开血盆大口向面前的男孩扑去。
“苍鸟开始反击了。”
身旁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洛月婵有些激动地喊道，只见场内变化陡生。
魔狒一通撕咬下来，体力略微下降，动作稍有迟滞，终于被苍鸟逮住了机会，一口咬上它的胳膊猛甩头，魔狒手臂顿时皮开肉绽，痛得大吼。
见血后苍鸟如同打开了某种开关，先前它多在试探躲避，此时却发狂般冲上前，不要命地开始攻击，即便伤口越来越深，鲜血几乎染红了浑身羽毛，它也毫不畏惧。
此消彼长，魔狒的气势反而弱了下来，不多时皮肤便被撕开数道口子，毛发被血液浸染，黏腻凌乱，狼狈不堪。
欧阳烬的表情也随着战局不断变换，此情此景已经让他的眉毛快拧成一团，胖手也不自觉用劲攥在一起。
而洛月婵就镇定了许多，她虽然乐于见到局势反转，毕竟那可都是钱，但眼见场面愈发血腥，她心中不免犯起嘀咕。
感觉有点残忍，说到底都是为了满足人类的私欲用性命取乐......也罢，都修真界了，没必要太多愁善感，不如想想待会的灵石。对了，没问赔率，不知道能赢多少。
季行渊看了她一眼，如此天真的家伙当真能作为“卧底”来接近自己么？又或许幕后之人正是看中她这点也说不定。
“呜嗷——”
最终，魔狒在发出最后一声不甘心的哀嚎后轰然倒地，而玄鸟尽管被扯下了半边翅膀，腿也折了一根，修长的脖颈却高高抬起，嗥叫声穿云裂石，似要震碎穹顶。
欧阳烬再次丢了面子，沉默一阵后笑道：
“师弟怎么知道苍鸟会胜？”
“据说苍鸟嗜血，一旦见血不死不休。”季行渊谦逊道：“但魔狒凶猛，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这时那名小厮再次捧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的已经不是茶水，而是银光闪烁的灵石。
“效率很高嘛。”洛月婵笑得跟花儿似的，从盘里拿起灵石，看来这场赔率还不低，赚得不少。
欧阳烬正要开口再押，就听小厮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脸色登时有些变了，站起身道：
“我先失陪一会儿，月婵妹妹你们坐一坐，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他说完便匆匆离去，随着“砰”地一声，门被带上，厢房内二人默契地迈开步子，洛月婵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见欧阳烬肥胖的背影即将消失在一处拐角，连忙跨出房门：
“快跟上。”
那胖子也不知去的是什么地方，越走越偏，直至斗兽场的喧嚣都被甩在身后，他才在一处石壁前停了下来。
肯定又是暗门。洛月婵正想着，果然他手指一点，石壁上浮现出一个圆形图案，齿应当是某种法术印记，他在上面上下左右划拉几下后石壁突兀抖动起来，缓缓移动，很快暴露出它身后的空间。
眼睁睁看着欧阳烬走进石壁，他们才从角落现身，来到已经恢复原状的石壁前。
洛月婵伸手按了按，果然又出现了那个淡金色的印记，齿纹环绕，层层嵌套，看着就高级。
她试着像欧阳烬那样往四周划去，却没有反应。
“这锁阵品阶虽高，纹路却如此粗糙，想必布阵者实力不强。”季行渊开口道，他也把手放了上去：
“只要稍稍改写就能毁掉。”
“不行啊。”洛月婵闻言赶忙阻止：“破坏了不就被发现了吗。”
“不这样进不去。”
季行渊轻描淡写地注入灵力，那印记随即开始分崩离析，眨眼间便破碎消散，石壁轰然而开。
他率先走了进去，洛月婵只好跟上。
里面潮湿憋闷，深入后眼前竟出现了几条岔路，而他们从进来后就没看见欧阳烬，更不知他从那条路走了。
“跟丢了。”洛月婵叹气。
这时她忽然感到头顶一凉，抬头望去，原来是顶上有水滴下。
地道昏暗，湿润的空气有些阴冷，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里看着好像鬼片里的场景，加个滤镜就更像了，怪吓人的，她暗道。
“师姐，里面可能有危险，不如我送你出去吧。”季行渊忽然对她说。
“你怎么知道？”她狐疑地看向季行渊。
“直觉。”而他依然身姿挺拔，视线望向前方被黑暗吞没的路。
他都这么说了，里面肯定有危险。洛月婵真的开始怂了，但事已至此怎能轻言放弃，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道：
“也许你的直觉不准呢。”
季行渊只是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明明就信了，还嘴硬什么。
两人用猜拳选了靠左边的一条路，走出约莫百步后前方出现了亮黄的光线，还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洛月婵一惊，当即想转身，但见季行渊还十分镇定，又听说话声停留在原地，才大着胆子侧耳偷听。
“最近老大怎么都没去找清荷姑娘了，害得我也不能去，那儿的小妞可真是......嘿嘿。”
有人说着发出猥琐的笑声，听起来就不像什么正经事。
“唉，是啊。也不知道老大在忙什么，整天闭门不出，连场子的生意都不闻不问的。”另一道声音回应道。
“当真？我记得老大先前说过要进一批新货，不如你去劝劝，把活儿交给咱们。”开头的猥琐声音立刻动了心思，语气蛊惑道：
“到时候咱哥俩好好捞一笔，也能快活一阵......”
就在此时，洛月婵忽然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一扫而过，虽然她控制着没叫出声来，但脚步下意识往后一退，踩在一个小水洼中，溅起了细微的水声。然而在寂静的地道中，一点轻微声响都有可能引起注意。
“谁？！”
光线处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洛月婵毫不犹豫转身就跑，身后有两名男子追出，边跑边大喊着：
“站住！”
她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可还是比不过身后两人，他们又转进一条新的岔路，眼见就要被追上时，季行渊拉住她的胳膊说了句：
“这边。”
然后就把她拉进了黑暗中。原来这条路两边排布着一扇扇门扉，门的材质不祥，但从莹润厚重的触感来看，应该不是便宜货。季行渊把她拉进了最近的一扇门里，她喘着随口问了句：
“这里是什么地方。”
听着门外两人的脚步声跑远，她才松了口气，见季行渊没有回答，而是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根短棍。
“加强版火折子？”
她看着短棍脱口而出。
这东西其实也叫火折子，但由修士锻造，并非凡间那种普通的东西，只需注入一点灵力便可持续燃烧五个时辰，因此她把这玩意称作加强版。
紫色的火焰“呼”地窜起，光芒大盛，视野逐渐清晰起来。
她扭头望去，不远处有个庞大的黑影，随着他们一步步走近，这才辨认出那东西的轮廓。
“好大的笼子，这里面......”她话刚说到一半就意识到什么，没再往下。
“不会吧。”洛月婵咽了口唾沫，火光逐渐照亮了笼内的景象，先是尖利的五爪，然后是蜷曲扭结的棕毛，最后到青白褶皱的脸，以及暴突而出的钢牙。
这是一只她从未见过的凶兽，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门看上去材质那么特殊了，原来那些都是关押猛兽的囚室。
幸运的是那东西双目紧闭，身躯均匀地起伏着，显然睡得正香。
她上前拉了拉季行渊的衣角，眼神示意他赶快出去，他却偏头看她，目光深邃：
“师姐，我送你出去。”
和方才同样的话。洛月婵注意到他的用词，不禁问道：
“那你呢？”
他缓缓摇头，似乎不愿多说。
意思是他不出去，他要干什么？洛月婵脑袋又开始转，难道这里有什么机缘，所以他才想留下？但万一真的有危机埋伏……
俗话说得好，有风险才有收益。洛月婵再次坚定起来，义正言辞道：
“不行，我岂能抛下你。”
“这里有危险。”季行渊仍旧看着她，重复刚才说过的话。
“那我更不能抛下你，身为师姐，理应照顾师弟。”
季行渊见她满脸肃穆，语气坚决，若不是她的心声犹在耳边，差点就信了她的话。
少年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堪称恶劣的笑：
“这可是你说的，师姐。”
“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问，一阵不祥的预感袭来，只见季行渊倏地拔剑，“砰”一声巨响，铁笼锁头落下，重重砸在地上，砸得她瞳孔地震，也砸得笼中凶兽睁开了赤红的双眼。
WT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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