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朗呢？不是说一起来吗？”李卿月问道。
“在呢，他走在后面，你等下。”陶也笑笑，掏出手机给黄朗打电话，“吃饭了，快来，就等你呢。”
“什么？”黄朗躲在柱子后面，故意道，“你吃你的喊我去干啥。”
“真的不来啊？”陶也声音从手机外传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黄朗背后，扯扯衣角。
黄朗吓得直接跳起来，吼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什么？早上不是邀请你一起来了嘛？一路上我见你都跟在后面，以为是你想保持点私人空间呢。”陶也坐在轮椅上笑得一脸善良。
这间店的装潢漂亮，环境优雅，菜品也清淡，是她喜欢的风格。
陶也总是把身边每个人都照顾得很好。
“现在还在P所做吗？”陶也笑着问道，她在朋友圈发过工牌的照片。
“是呀，”李卿月回忆道，“你走后我在原来那干了半年，后来就跳到了这家。”
“每个忙季都喊辞职，一到淡季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干着干着干到现在了。”她无奈地笑笑，挽了挽耳边垂落的长发。
她变了很多，再不是当年跟在身后一脸清澈懵懂的小孩了。
举手投足间已是一个成熟的职场人气质。
陶也有些欣慰地笑笑，时间真是个有魔力的东西。
“P所很厉害啊，现在得喊你李经理了。”他笑着说。
“别别别，我担不起。”李卿月连连摆手，倒不是她谦虚，继续说，苦笑，“证还没考出来呢。哪像你毕业一年三年审计经验，身上还带着张cpa证书。”
说到这她有些感慨，给陶也倒茶，边说：“如果当年不是你做我带教，我很可能不会干这行了，更走不到这里。”
“我没那么厉害，你能走得这么好，都是自己的努力。”陶也笑着说。
李卿月摇摇头，笑着说：“是真的。”
她固然努力，可有一个领入行的师傅也至关重要。
回想同期的实习生，哪个不努力？可真正能留在这行？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特别是在会计师事务所，老带新的工作模式下，你能学到的一点一滴，都来自于带教的那个人。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陶也的耐心，他的包容，他的专业。还有为人处世的态度，他坚韧又温柔，给刚刚毕业走向社会的她做了一个好的榜样。
遇到他绝对是自己此生的幸运。
当然这些话李卿月不会说出口，但她会记在心里。
“刚入行第一年是最苦的。什么都不会，时间紧任务重，就硬着头皮上。我那时晚上天天哭，人都快崩溃了。”李卿月笑笑，跟陶也碰杯，“但回想一下，你带我和方萌的时候也是第一年。”
“你很厉害，也哥。很少有人能做到你那样。我也做不到，”她坦诚道，继续说，“但有你走在我们面前。我知道怎么样是好的。应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至少会朝着这个目标靠近。”
“谢谢你，我没那么伟大，我只是在做我觉得该做的事。”陶也和她碰杯，开玩笑道，“别说得我像行业明灯似的。”
“你就是啊，”李卿月笑着跟他碰杯，眼睛亮亮的，意味深长，“Never say never。”
这句话是陶也朋友圈的个性签名，曾经陪她度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现在她把这句话也对陶也说。
上天待他不公，残障的身体限制了他的行动，却永远束缚不了一颗坚毅勇敢的灵魂。
陶也当然听懂了，李卿月从见面到现在没对他正面说过一句安慰话，就好像看不到他坐轮椅似的。
大概是怕他伤心，悄悄藏在这了。
她一直都是个很善良的小孩。
陶也心中感激，跟她碰杯，心领神会地笑笑，一饮而尽。
黄朗已经忍很久了，他实在忍不住，在一旁怪叫：“哟哟哟~好一个师徒情深啊~就你俩干杯，拉我来吃饭干啥呢。”
陶也笑笑，伸手掰过他的头亲上一口，小声在耳旁哄着什么。
面对此情此景，李卿月发出“尖锐爆鸣”，高兴得要晕倒。
她大喊着“我可是你们的粉头！”然后嚷着要给方萌打视频电话。
天哪，今夕是何年！我磕的cp发糖啦！！
陶也笑着拦住了：“她那边大半夜的，下次回国亲自看。”
然后又提醒李卿月保密，毕竟黄朗现在做律师，怕影响工作。
李卿月赶紧点头，压低声音，眼神坚定：“放心，我嘴可严了。”
看到她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陶也挑挑眉，喝了口茶：“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时是谁在实习生里传我八卦的。”
陶也回忆，每次他拿外卖总觉得身后跟着几双眼睛，有时候是自己的实习生，有时候是刘胜东实习生。更离谱的是有时候还是不认识的，不知道哪个组的实习生，戴着工牌就在那偷拍。
“天哪，当时看你天天忙疯了，竟然还留意到这些？”李卿月震惊。
“我是忙不是死了。”陶也微笑。
李卿月嘿嘿一笑，挥挥手说：“放心放心，我这回绝对守住秘密。”
......
吃完饭与李卿月分别后，陶也提议去湖边走走。
不同白天游人如织，此时的西湖是另一种美。
晚风安静地吹过开阔的水面，拂动垂柳，也扬起陶也额前的头发。
他嘴角保持上扬的弧度，看起来心情不错。
黄朗跟在身后，看着月光下轮椅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样的时光是多来之不易。
他有好久好久，没这样放肆又坦荡地注视自己的爱人。
也哥回来了，就在自己身前，触手可及。
他俩就像从前那样，一个最平常的夜晚，相伴着前行。
如果可以，黄朗愿意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湖边的石板路凹凸不平，陶也推得吃力，他几乎用了整个上半身的重量去往下压，掌心努力往前推着轮圈。
他执着地想留住这样的氛围，哪怕再延长一点。
“我累了。”黄朗看出他的逞强，不等陶也回答，绕到前面的长椅，一屁股坐下。
“行，那歇会儿。”陶也把轮椅停在长椅旁，放下手刹。
漆黑的夜空下，湖面一直向外延展，仿佛无边无际。
黄朗翘着腿坐在长椅正中间，而轮椅只能停在最旁边。
他俩都坐着，却靠不到一起。
陶也脑海里有很多这样的瞬间，自己总是坐在轮椅上，好像就被困在这了。
那只满是老茧的手摸了摸旁边的木质长椅，陶也突然有种强烈的**，他想像每一对最普通的情侣那样，肩并肩，坐在爱人身旁。
“我不想坐轮椅了。”陶也突然说，侧头望向黄朗，“可以把我抱到椅子上吗？我现在......自己不太上得去了......”
陶也的声音越说越小，眼神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生怕黄朗觉得他是个负担。
他从前很少说这样的话，更不会开口求助。
陶也总是逞强地独自做完所有事，好像这样就能掩盖掉他的残疾。
而现在他在想，如果在黄朗面前，他是不是可以做一个不那么完美的人？
坐在长椅上，对常人来讲多简单的一件事，而对他心尖尖上的也哥，却难如登天。
黄朗只觉得心都碎完了。
他左手托在陶也膝下，右手先抓着陶也的手臂往自己脖子上放说“抓紧咯”，再贴着轮椅靠背把手伸进去搂住腰背。
陶也就这样轻易地被他抱起来了。
185＋的大骨架，现在就只剩这么轻飘飘一点重量了。
黄朗悄悄在心里难过，把他放在长椅上，自己靠在他身边，紧紧挨着。
陶也有些兴奋，他好久没像这样了，就像普通人一样。
他拢了拢自己歪倒的腿，弯着腰，上身叠在大腿上，认真放平双足，整理好弄乱的裤脚。
陶也腰腹没有一点力气，他双手撑着小腿一点点支起上身，然后手也同步往上挪，再撑着膝盖，费了好大劲，终于坐了起来。
陶也郑重地把黄朗搂在怀里，笑着亲吻他的脸颊。
远远望去，他们就像最最普通的一对恋人。
一起吃过晚饭，踏着古朴的石板路，踢着地上的碎石子，高挑挺拔的两个身影并肩走着，漫步在湖边。
走累了，就坐下歇歇，吹着温柔的湖风，依偎爱人身边，在耳畔讲着悄悄话。
当然，前提是不去看旁边停着的那架轮椅。
陶也想，自己始终是亏欠他更多。
哪怕只是一会，他也想让黄朗拥有本该拥有的那些东西。
此时此刻，他的爱人可以肆意躺在他怀中，不用再受到路上无数审视的目光，不用再陪他接受那些好奇或不怀好意的打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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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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