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待走进屋内,梅津才发现:这两人齐心协力,写了满地废纸。不过多是杨时造出来的,他立志要在魏府这对联上施展他端庄大气的字,故而一个笔锋写得不好便要扔纸重来。

梅津看着这满地狼藉,心道:这得耗费一批造纸工匠多少日子的心血啊。

“也就我能任你如此写了,你改日去杜夫子家中试试,你这一手破字和你写坏的一地纸。他若是不三两棍子把你撵出杜府,倒真是一桩罕事了。”魏越将那一摞子纸往杨时眼前一撂便撒手不管了。

杨时聚精会神,一心扑在写字上。拿着支笔在纸上先比划一番,斟酌思量之后再动笔,魏越的话从他左耳进,右耳出。

轻飘飘一阵风吹过一般。

魏越也不气恼,任杨时在桌前刻苦。他则重新挑了一支狼毫笔给梅津,轻声说:“试试看。”

她用地上的废纸练了练手,仔细回忆了一番去岁拿笔时的感觉,待胸有成竹时再落笔。

而梅津那一句写得不好,便是她站在书桌边上之后,让杨时这个练字练了一月之久之人目瞪口呆:“魏兄,这姑娘谁啊?这一手字,厉害啊!”

梅津的字娟秀雅致,笔体纤细,运笔自如,一副对联一气呵成。

“你看看你的字,稚子学字的功力,非得跑我面前来嘚瑟,这不,随手拉来一个人,写得都比你好看。”魏越无比嘚瑟。

杨时一撂笔杆子,不干了:“你来。”

“字丑,肚量也小。”魏越慢条斯理地说,气得杨时张牙舞爪地要拿着笔往他脸上画乌龟:“我给你弄点焰火,你看我容易么?我跟你说,你元日要的那批焰火可还在我家里堆着呢!你快夸我几句,不然小爷给你把那批焰火,一天放个十来回,放个几日给你放得干干净净。”

杨时愣是跟他的字杠上了。

哪有刀架人脖子上,让人家夸他的?

“夸你,夸你。写得飘洒俊逸,笔体有仙人之风。杨兄好字啊!”魏越敷衍地夸了几句。

杨时虽听着不怎么顺耳,一听便是敷衍他的。但魏越的确是夸了他啊,他顿时泄了气。长叹:“这写字怎的就如此难呢?”

说完他又不甘心地拿着自己的字与梅津的字作比较,但两人所临之字根本不是一种字体,各有优劣,如何能放在一起比较呢?

比不出个三七二十一,杨时开始套近乎:“姑娘,你叫甚名字?”

梅津放下笔,先施施然行了一礼。只是一双清澈的眼中还余留着惊讶,回答:“梅津。”今日她穿了一件月牙给她拿来的一身月白祥云纹的衣裳,梅津本就小小一个,被这身衣服包裹着,落入杨时眼中更是娇小可人。

“你这字,练了几年了?”

她听见魏越如此敷衍地夸赞杨时,隐隐担心杨时真会放了魏越的焰火,便说:“回公子的话,断断续续练了四年。依我拙见,公子这字写得不差。只是心不定,故而手不稳。写出来的字,难免有些,抽搐。”梅津算不得有天赋的,只是一闲下来便练。没有纸笔时,她也能拿根树枝,在地上练。

后来严澈能读书习字了,梅津便趁着教严澈时,拾起这手字。不致使手生。

“杨公子,满意了?你这才练一月,如何能有大成?练字不必急于求成。你这也有写得好的几张,你瞅瞅。”

杨时沉浸在梅津夸自己字写得不错那句中,对于魏越的话,又选择性充耳不闻。

“梅姑娘,人美眼睛也明亮。一眼便瞧出了我的问题。”杨时生的一双桃花眼,但长在他脸上的比魏越的桃花眼更多几分张扬。

有些人生来便极尽宠爱,平安无忧地长到大。伤心便无负累地倾诉哭泣;欢喜便张扬肆意地笑。眼中心头满是灿阳;而有些人幼年时可能便被否认、被责备,承担起不属于自己的压力,笑容是隐隐收敛着的。是少有那一份近乎张扬的自信的。

在赌场的魏越,便像是被磨平了棱角,收敛着笑。在乌烟瘴气的赌场里拉了梅津一把,赢回魏澜输掉的钱,并且一次又一次把醉生梦死的魏澜拖回家。

得了梅津一句认可的杨时,撸起袖子,又燃起斗志。继续立志要让自己写的对联被贴在魏府最显眼的一道门上。其余两人皆聚精会神、奋笔疾书,魏越这个富贵闲人,懒散了一阵子也接着写对联。

写到好句子时或是某一副写得极好时,杨时便得意地诵出来“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魏越接道:“横批‘鸟语花香’!”

杨时:“上联‘春临大地百花艳’。”

魏越接:“节至人间万象新”

两人诵完齐齐看着梅津,后者恍然抬头:“啊?还有我的事呢?”

“是啊!梅姑娘,你接上啊!”杨时道。

“哦哦,好!横批‘万事如意’。”梅津偷瞄了一眼稿纸上的对子,这一眼正好被偏过头,同是看稿纸的魏越对上。

她匆匆扫了一眼,便念出了这一句。

梅津这一声万事如意,十分应景,说的三人面上都浮现出笑意。这个词太好了,仿佛只要念出来,便能万事如意!

“说得好,愿今岁我们都万事如意!”杨时拉完长长一笔,豪放地说。

梅津点点头,笑道:“嗯!愿今岁都万事如意。”

魏越正专注于手中的对联,没有附和两人。

但这么朗声一说,便令人坚信今岁定能万事如意!

他们继续诵读:

“迎新春江山锦绣”

“辞旧岁事态辉煌”

……

一个午后,三人一股脑写了近三百副对联。写完时杨时的脸俨然成了一个大花猫,满脸墨迹。斑竹端着茶进来,笑着拿帕子给杨时擦:“杨公子,你随我来。我给你把脸上的墨点子都擦洗干净了,你再回府。可不能让人瞧见你这幅邋遢模样。”

杨时下意识地往脸上摸,嘿嘿笑两声:“多谢斑竹姐姐。”

自斑竹来了魏府,她便知杨时与魏越交情甚深,他算是魏府的常客了。

魏越不放心那一批焰火,问:“你可还放我焰火?”

若是烧了,那元日用什么?可千万不能让杨时烧了。杨时这性子,除了不能干类似揍他老子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之外,他还真什么都能干出来。

放一批焰火,他能全当是玩了。

杨时思索了一会儿,今日午后待在这还算是高兴:“哪能啊!小爷费大力气特意给你弄来的,我哪能先给你放干净了。这不是不仗义么!”

待两人走后,梅津收拾这满地狼藉,顺便问:“公子,这焰火元日放?”

“嗯,买来玩玩。”魏越淡淡道,“放过焰火吗?”

梅津老实地摇摇头。

魏越神秘道:“等着,今岁让你放一回大的。”

其实梅津很想问,是多大的焰火,又是什么样的焰火。但她思量了一下,自己这样不合身份。若她是魏越的妹妹,定然会缠着魏越刨根问到底。但她如此行为便是逾矩。

梅津懂事地只点点头。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等待着,元日的到来。

~

夜间,清透的月光落满院,梅津倒在窗前昏昏欲睡。面前搁着白日里捧回来的水仙,羞怯中带着柔美。而真正让梅津挂怀的,还是今日张妈说的“说来话长”一句。

她该是什么样的人家的女儿,才能与魏府有婚约呢?父亲又该是怎样的人,才会让这些人这样询问在意?这些人为何如此轻易便认可并打算履行婚约呢?张妈,为何说此事说来话长,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样的事情,是她不知晓的?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接连涌出她的脑子。

睡眠也是浅尝辄止,梦被搅成一团乱象。直至刚才,她被一场噩梦惊醒。

院墙外。

“东家,你仔细些。别摔下来了。”院墙底下的一个小管事焦急地看着魏越翻墙。若是白日里,这堵于魏越而言,不在话下。但此时,魏越正醉醺醺的,极不清醒。不知一撒手他会不会倒在院墙上便睡着了。

“你们两个,站稳些,别摔着了东家。”小管事方杜亭看样子是个机灵的,平日里有酒局,都是他跟着魏越一同去。今日的酒局晚了些,局上之人一直闹腾到了半夜。魏越醉后,赶紧由方杜亭带着出来了。

因为魏越与方杜亭皆知,魏越自己酒品极差。一旦喝醉,连人都认不得了,更不能指望他说什么话了,一出口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回吧回吧,我翻过去马上就到家了。”魏越半个身子趴在了院墙上,迷迷糊糊道。

底下两个人真以为他趴好了,正要起身,方杜亭凄厉的一声:“祖宗诶,你们快站稳喽!别动啊,东家险些给你们摔下来。”他急得直跳脚,恨不能手脚并用,甚至代替魏越翻过去。

只可惜,不能。

“再动,今晚你们自己回去领罚!一人五十板子!”

对于下面的情况一无所知的魏越,若无其事地趴在院墙上赏起了月。甚至因着今日午后三人念春联对子,他这会儿竟吟起了诗。

“……

愿我如星君如月”念完前几句,他却在最有意境的一句戛然而止。

方杜亭手下的动作不停,他也不懂诗,哪知魏越停在了哪句诗,他只要负责将东家平安送到家便好了。

魏越等了一会儿没人接,又念了一遍,说:“你们接啊!”

却听院墙下柔柔地传来一声:“夜夜流光相皎洁。”

魏越使了点力气,自己便轻松爬上了院墙,对着下面问:“你是何人?”

备注一下,文中对联的句子来源网络。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范成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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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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