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周围嬉笑欢乐之音不绝,而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将将好落入梅津耳中。

“姐姐,此话怎讲?”

“咱家二公子,不喜红色。”她睨看一眼梅津。仿佛在讽刺梅津的一无所知。

梅津点点头,谁知对方又紧咬着不放,硬要梅津心里不痛快,她便心里痛快了:“瞧你小家子气的,我说你要去公子眼前摆弄,你还真顺着话口接,还真打算去公子那摆弄这些玩意儿。你这刚来府上,什么都不做,整日里只知跟在公子后边转。这八字还没一撇呢,真是痴心妄想。”

她是魏府丫鬟,再高的宠爱也只是个丫鬟,与此时的梅津比来,甚至不如梅津。她说这些话时,竟也不心虚。

梅津不明就里,心道:我剪个纸,如何招她惹她了?

但梅津身上有一点最好,便是无论如何,她极能忍耐,连表哥那般在赌场扇了她一巴掌,她都能咬碎银牙往肚子里咽,这点话于她而言无异于隔靴搔痒:“姐姐说得是,梅津记着了。”

听梅津如此说,那个丫鬟只觉一拳打进棉花里,半点激烈的回应都换不来。这说明梅津并未被其激怒,这让她更为恼怒。刚想继续作难梅津,却被月牙挡住了:“岚予姐姐,你这剪坏了。”

岚予低头一看,刚刚太气,一剪子剪过了头。只得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梅津,手下却急忙补救这剪纸。这可是夫人指定了要她剪的花样,定然是要剪得精巧的。

月牙将梅津拉得远了些,附在梅津耳边道:“这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姐姐,平日里仗着夫人的宠爱,张扬跋扈的。往常府上剪得最好的是她,刚夫人赞了你,她心中不服气罢了。

而且在我看来啊,她才是最不自量力的那个。你有婚约,她有什么,却还整日指望着将来能去二公子房里。她定是觉得自己比不过你有婚约这个凭仗的,心中指不定多慌乱呢。憋了好些日子,今日是憋不住了,才会冲你这么发作的。你莫要往心里去。但往后你还是仔细些,少与她往来好了。”

梅津看了看忙着补救的岚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岚予说的没错,她收起那张最好看的剪纸,确有要拿给魏越看的意思,她这点心思,昭然若揭啊。

那张剪纸最终还是被梅津留下了。

即便不能给魏越看,自己留着最好的一张也无可厚非。只是,魏越不喜红色,这也太令人为难了吧。那岂不是逢年过节,都没法在他眼前弄点红色来晃悠了?那如此一来,他逢年过节,便不出门了?

正想着,一缕淡淡的芳香柔柔钻进梅津的鼻翼。她环顾四周,果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花农朝她走来。花农说:“梅姑娘,这凌波仙子是老奴今冬刚栽培的,长势极好。老奴挑了一盆最好的,拿来赠与姑娘。”

令梅津诧异的不仅是花农给她送花,还有两人从未见过,她却认得自己。况且她并不会养花:“婆婆,我,我从未养过盆花,这花让我来料理,岂非要遭殃了。”

花农却坚持要将其赠与梅津:“姑娘,这花便是拿来赏玩之物。咱们江南的气候啊,最适宜它生长了。姑娘只消每日差人拿它出去晒晒阳光,时常浇些水便足够了。况且老奴时常在府上照料花草,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老奴来解决便好。这小小心意,还望姑娘收下。”

梅津为难道:“婆婆,这……”

张妈拿了一个盛放剪纸的锦盒,经过梅津身旁,听见了两人的对话。说:“无事,姑娘收着吧。这位李大姐,是咱们府上最大一片花地的承包农。她插花,制茶的手艺极好。往后这些东西,你都得跟着她学的。”

听闻此言,梅津手足无措地抱过那一盆水仙,土培的一盆水仙,此时尚未开花,但其嫩绿的细叶正如一个初生的孩子,娇嫩无比。爱惜之意,渐渐涌上心头。

张妈说她日后都得学这些手艺,而这些高雅志趣,向来穷苦人家的女子是不必学的。她水灵灵一双目看着张妈,张妈则淡淡回看她一眼。

“姑娘,将来是要做魏府当家主母之人,自然是要学这些的。”

梅津连连摇头:“不不,不是的。张妈,此事我会同夫人说清,婚约一事。我,还是作罢了吧……”

张妈腾出一只手,温热的手心扣住梅津清冷的手背:“姑娘莫怕,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我慢慢说与姑娘听吧。”

“什么?”梅津不知张妈话语中缘由为何,竟还有前话么?

而此话也仿佛一颗种子,牢牢扎在梅津心上一处隐秘的地方。在之后一段日子里,要时时扭捏一下身子,磨地梅津心尖发痒。

迫不及待地想要知晓,这件说来话长之事。这对于一个丧父丧母之人,正如久旱期盼一场好雨一般,这不是一时兴起的好奇,是深深扎根于心底的渴求。

哪怕是一点,关于自己曾经并不孤单的人生的一点事情。

她都想知道。

“姑娘,你怎的还捧着这盆花。不沉呐!”月牙接过花盆,仿佛在盯着一个傻子一样地看梅津,笑问,“发什么愣呢。”

“没,没什么。”她继续投入了剪纸。

她出神地盯着尚在蓄势生长的水仙,竟连张妈与李婆婆何时离开了也未察觉。

难得今日出了太阳。此时正是午后最暖的时辰,日光斜斜照进窗户内,众人手中鲜红生动的剪纸在日光下,更多一份慵懒与柔美。

“母亲,你奴役我写对联,可纸也给得不够啊!”厚实的遮风帘子突然被人拉开一道缝,暖洋洋的光线趁机钻了进来,众人齐齐地看向门口。

只见魏越大步跨进暖屋,他见众人都盯着自己,一改惫懒之态,笑道:“各位忙着,忙着。我来拿东西。”

魏夫人一丢剪纸,戳穿了他:“胡说,你这哪是拿东西?拿东西,望湖这小子没长腿,要你来?你这是偷懒来了。”

“胡说,胡说。”小团子因着知晓了严澈丝毫没有要来的意思,气恼之间将过错又全甩在了魏越身上,故意附和祖母。

魏越不气反笑,一把捏起小团子肉乎乎的脸蛋子:“魏成泽,你少吃点吧。你自己捏捏你这一脸肉。我手都陷进去了。有功夫多出去跑跑,别在这给二叔皮。”

魏成泽气愤地扑打魏越,魏越丝毫不惧他。

他见魏越纹丝不动,又气呼呼地歪坐到一边去。

“老实点儿,一天天的,哪来这么多气呢?”魏越笑着揉揉他。又被魏成泽一把甩开手,“还气,小胖子。”

月牙扶着梅津偷笑:“小公子最大的克星便是二公子了。”

“魏府对联不是红色的么?”梅津稀里糊涂地问了这么个问题。

“你真傻了?哪的对联都是红色的呀!”

“对哦。”

问完她自觉糊涂,今日是怎么了,迷糊地厉害。将岚予那句当了真,魏越即便是不喜红色,又并非真的见不得红色。

“公子,写得累了吧,快来喝些茶,正热着呢!”张妈说。

魏越手伸到一半,魏夫人正要拍他:“就你疼他。”魏夫人佯装责备张妈。张妈笑着给魏夫人也呈了一盏热茶。

那一掌被魏越灵敏躲过,最后他还是优哉游哉地端起茶盏喝了起来:“好茶,我手写得酸了。留杨时那小子在那写。”

“杨公子?你怎的留他一人在那写对联。还不快过去!”魏夫人喝道。这杨时乃是节度使独子,平日里与魏越多有往来。

魏越笑道:“这有何不可?他正因字写得好被节度使大人夸奖了一番,今日跑来我这儿嘚瑟,我可不得多给人家些机会。”

魏夫人又伸手要打:“你走不走!”

“走走走,马上走。”魏越依依不舍地放下茶盏,好不容易得来的偷懒机会没有了。小胖子在一旁冲他做鬼脸,魏越狠狠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顺带真的拿了几案上的一摞纸,这才要出门。去“关照”那位杨公子。

经过梅津身边时,魏越似是想起了什么来。又折返回来,“小结巴,你跟我来。”

众人都听见了魏越这一声“小结巴”,神色各异地看着梅津。梅津几乎是落荒而逃。其中岚予是脸色最难看的一个。

小结巴这样一个称呼,算不得亲密,但贵在特殊。这让如今草木皆兵的岚予,心中如有猫挠一般不自在。这样的特殊称呼,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

魏越却没有这样的心思,站在门帘处候着,一双桃花眼笑得灿烂。

梅津自忖:还能有我什么事?

“公子。”凑近了梅津才发现,魏越耳后沾上了几点墨迹,许是写字时沾了上去的。

魏越拉开帘子,边往外走边说:“你是会写字的吧?”

梅津瞬间明白,魏越叫她是要作甚了。

他自己不愿意写对联,这才叫上了梅津。

“是,但我对联,写得不好。”她接过一半对联来自己抱着,顺带提醒了下魏越,“公子,你耳后沾了墨迹。”

“是吗?不管它,你来帮我写对联。这些对联,不止魏府要用,年前魏府要放舍饭,这些对联一并送出去。”

“那些乞丐能贴哪呢?”梅津问道。

“谁要便来拿,都是图个吉利。况且若是心向好,乞丐拿了这对联即便是贴桥底下,那也算是有个家的。”魏越说。

是啊,有一个房子不代表就有家;没有房子,也不代表没有家。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他的暗卫

窃玉

小船三年又三年

重生之母仪天下

我用人物面板伪装神棍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撞了公子一下腰
连载中折枝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