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希脑子还混混沌沌的，但却敏感地抓住了关键词，听出秦之望这是被威胁了，被威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
他顿时伸手捂住秦之望的嘴不让他答应，同时皱着鼻子很不开心地朝女人的方向瞪了一眼，虽然他现在看什么都带着重影，但瞪的方向总不会错。
他自以为那一眼很有威慑力，却不知剩下两人看到他小兽护主一样的行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尤其是秦之望，笑得胸腔都连带着震颤起来。
笑什么笑，我这可是在帮你！
滕希这样想着，可疼痛到底是让他撑不住这强装起来的气势，很快他便一头砸在秦之望怀里，只能咬着牙对抗浑身上下血里流针的刺痛。
“怎么样，”女人不急不缓道，“看在这孩子与蔓族有缘，我便提醒你，蛊毒已经开始侵蚀他的骨血，你多考虑一刻，他便多遭受一刻的痛苦。”
“立契吧，”秦之望没再犹豫，语气强硬道，“先给他祛除蛊毒，再谈剩下的事情。”
滕希还想反对，他觉得自己能撑过去，但就在他挣扎着想要从蛊毒带来的痛苦中抽离时，一股腥甜从舌尖传来。
没等他品出更多滋味，这股腥甜顷刻间如火焰一般从喉头烧到脚尖，最后在脑海里轰然炸开。
“好了，”他听见那女人有些得意地笑了声，“其实不出三天，他身上残余的蛊毒就会被排出体内，毕竟金蚕已死，毒性不足为惧，顶多——”
“我知道。”秦之望冷淡道。
“你知道？”女人有些惊讶，“那你还……”
剩下的话语变得模糊不清，那滴血开始发挥作用，似乎要在烧死滕希和烧死蛊毒中极限二选一，最终他在高温中，彻底陷入了昏迷。
再后来他就是在家里被一阵猫飞鸟跳的动静吵醒的，那只说话说不怎么溜，骂人倒是一绝的小白鸟逮着家里的三花和彩狸练习骂术，见滕希醒来，忙不迭扑腾着翅膀跳到床上和他打招呼。
“哟！死鬼！”
“还没死呐！”
滕希：“……”
回忆结束，滕希对着秦之望幽幽道：“你不要告诉我，灌灌就是蔓族灵物。”
当初秦之望只说灌灌是在河溪捡的，滕希也没有多问，但如今回想起来……
那只出口成脏的小鸟怎么可能是一族灵物啊？！
你们蔓族人在庄严肃穆的氛围下施展秘术，请出灵物，结果灵物张口一句“死鬼”，这合理吗？！
但无论滕希再怎么觉得不合理，秦之望还是残酷地点了点头，道：“没错，灌灌和那只乌鸦，都是蔓族灵物。”
若是将它们的血缘追溯到上古时期，灌灌是与九尾狐一同生活在青丘的伴生妖兽，天生擅长幻术，克制各种蛊虫，天地间千年只得一只，一只死后尸体会便再孕育出新的后代；
那只乌鸦秦之望不太熟悉，但它与至阳之鸟三足金乌有着不浅的关系，虽说传到现在血脉淡化了不少，但仍是各种阴煞之物的克星，也正是因此，它才能在金蚕的吞噬下坚持那么久。
这么看来，蔓族在掌握蛊术秘法后，已经想尽办法平衡阴阳，隐迹于世，只可惜在绝地天通后，天道越发严苛，如今已经容不得人间出现这等强悍的力量了。
随着他们的对话，回阳路也已经走到了尽头，滕希在没入通往人间的白光之前，忽然想起问鬼修：
“说来我们见面几次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滕希，你呢？”
鬼修捧着乌鸦，面上仍没有什么表情，开口时却不再那么冷冰冰了，他说道：“温聿川，我的名字。”
*
“醒了醒了，滕希醒了！”
“秦顾问也马上到了。”
“和秦顾问说了结界内不能使用妖力吧？那些学生……”
“哎呀，我办事，你放心！”
滕希睁开眼，看着天边火红的朝霞，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身处何处，直到旁边聒噪的小妖怪让开，连栩探了个头过来，他才意识到他回到现实了。
连栩轻皱着眉，关心道：“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滕希摇了摇头。
“那就好，”连栩稍微靠近了些，神情像是有些不解，“你周身气息像是罡气，却又更加纯粹，这股力量让我们近不了你的身，只能将你暂时安置在这，你现在能收回这股力量吗？”
滕希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周身闪着浅淡的金光，这是外溢的功德金光?他心想着，体内气息运转，金光便骤然内敛进身体。
“可以了，”滕希坐起身，问道，“我这次昏迷了多久？”
“从昨晚到现在几个小时而已，”连栩顿了顿，接着道，“本来镜穗想等从地府回来亲自和你说的，但现在她在野**，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让我代为转告——”
“当初她说帮你到地府查的两件事，第一件，奈何小吃街归属于十殿阎王所管辖，其主人最有可能的是一殿与十殿阎君，因为其他阎君掌管地狱，平时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不太插手地府日常事务管理。”
“这么看来，当初你遇到的应该就是这两位阎君中的一位。”
“嗯……”滕希沉吟片刻，问道，“十殿阎王的名册我们可以查到吗？”
“可以是可以，”连栩打开手机翻了翻，示意滕希看，“不过名字这东西，如果被有心人利用会很危险，所以地下那些大人没几个会用本名的。”
只见名册上，十殿阎王的名号依次排开，一殿秦广王下方用小字写着本周值班蒋一，轮休温二，历练748。
滕希：“……”
还能这样玩?
不过有个温姓就足够了。
“后面还要看么？”连栩问。
“不用了，”滕希笑了笑，说道，“我大概有头绪了。”
“行，”连栩也不在多问，翻手收了手机道，“第二件事，关于你的魂相——”
“连，连组长……”一旁安静的小妖怪突然出声。
“嗯？”连栩瞟过去一眼。
这些后勤组的小妖怪普遍胆子比较小，同时心思敏感细腻，更容易发现她们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好像，有什么，”话说到一半，小妖怪忽地变成了一株叶片闭合得紧紧的植物，剩余几个字从他的叶片里吐出来，“大妖来了。”
连栩并未感受到任何强大的妖息，但小妖怪的危险直觉有时会比妖息更靠谱，比如大妖刻意收敛妖息时，他们仍然可以敏感地发觉不对。
现在这个时间点……
连栩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叶子，淡粉色的眸子看向结界外，道：“应该是秦顾问到了。”
在场忙碌的妖怪们闻言齐刷刷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探着脑袋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终于要见到这个传闻中桀骜不驯，威风凛凛的一级珍稀妖怪了！
那可是不惧煞气，武力值超高，能把水脉都打得哭唧唧的大妖，想必他定然是英姿勃发，气凌霄汉的——
“嘟嘟嘟！”
远处，一个人规规矩矩地戴着头盔，委屈地把大长腿缩进小电摩里，不太熟练地把着车头，歪歪扭扭地朝他们驶来。
见到众人，他伸手拧了拧油门，只可惜小电摩限速严重，他仍然只能在大家的注目礼中，用堪称“慢悠悠”的速度挪过来。
“……”
一片寂静中，有人高声问了句：“谁点的外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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