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最后沈知意还是上了马车,只是一箱之内,两人相隔甚远,容砚罕见没有继续说话,两人沉寂的抵达到了丞相府。
再次踏入丞相府的书房,满室的墨香与书卷气扑面而来,混合着淡淡的檀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容砚已褪去朝服,换了一身月白锦袍,袖口绣着暗纹竹叶,针脚细密,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
他临窗而坐,沈知意才坐下,他又去一旁翻找什么东西,沈知意跟随他动作望去。
他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俊,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连发丝都染上了金色。
不一会容砚转过身,目光落在沈知意身上,再次恢复如初,仿佛刚刚来时路上的冷漠并非他。
他嘴角扬起惯有的温和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仍藏着几分探究。
他抬手示意,侍女很快奉上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茶汤清澈,香气袅袅,与上次的茶一模一样。
“今日朝堂争论不休,各位大人各执一词,想来沈大人心中必有高见,只是碍于阵营立场,未曾言说吧?”
容砚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目光紧紧盯着沈知意的反应,像是在观察她是否会露出破绽。
沈知意端起茶杯,指尖触及微凉的杯壁,借着低头品茶的动作稳住心神。
父亲的叮嘱犹在耳畔,那些“言多必失”“不可表态”的话语,像警钟一样在脑海中回响。
要是没有刚刚门口等候,沈知意可能真就被容砚外表蒙蔽了,只是……
沈知意想着,已经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容砚,他手旁多了一份卷宗,沈知意不得探入其中。
她放下茶杯,语气平淡无波:“丞相说笑了,臣资历尚浅,入仕不过三月,于赈灾事务更是生疏,怎敢妄议朝政和朝廷官员?
今日朝堂之上,各位大人的见解已然周全,臣只需遵旨行事便可,不敢班门弄斧。”
“生疏?”容砚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缓步走到书桌前,将一本摊开的卷宗推到她面前。
沈知意低头一看,心脏猛地一缩,竟是自己的科考策论,上面还留着几处红色的圈点,正是她论述“民生为重”的段落。
偏偏容砚不等沈知意压下震惊,步步紧逼询问。
“这是你当年科考的策论,其中‘民为邦本,赈灾当重实效而非虚文’的论调,条理清晰,见解独到,可不是生疏之人能写出的。沈大人何必过谦?”
卷宗上的字迹是她刻意模仿的男子笔锋,遒劲中带着几分青涩,为了掩饰女儿家的纤细,她还特意加重了起笔与收笔的力度。
此刻被容砚当众指出,像是被人窥破了隐藏的心事,让她心头微紧,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她强作镇定,起身拱手道:“那不过是书生纸上谈兵的浅见,当不得真,如今灾情复杂,
涉及粮草,人员,地方协调等诸多事务,远非策论中几句空泛的论调所能涵盖,臣不敢以此为据,妄提建议,以免误了大事。”
容砚没再追问,仿佛接受了这个解释,转而将话题拉回赈灾,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南方河道淤塞严重,粮草转运受阻,
地方官上报说需增派三万民夫疏通河道,否则粮草至少还要延误十日才能送达。你以为如何?”
这问题看似寻常,实则藏着深深的陷阱,增派民夫需耗费大量粮草,民夫的口粮需从朝廷拨款中支出。
若沈知意赞同,便是默认朝廷需追加拨款,正中容砚阵营“先赈灾再查案”的下怀;若反对,又显得不顾灾区实际,不近人情,甚至可能被冠上“漠视灾民”的罪名。
沈知意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脑海中快速闪过灾区的情况,那些食不果腹的灾民,那些因饥饿而失去力气的老人孩子,若是强征民夫,他们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何谈疏通河道?
更何况地方官的话向来不可全信,三万民夫的数量太过含糊,其中是否有虚报冒领,中饱私囊的可能,谁也说不准。
她沉吟片刻,抬起头,目光坚定,语气诚恳:“丞相,臣以为不妥。”
容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反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如今灾民已食不果腹,许多人连站立都困难,若强征民夫,无异于雪上加霜,不仅无法加快疏通进度,反而可能导致民怨沸腾,甚至引发民变。”
沈知意顿了顿,语气更添几分恳切,“且地方官所报民夫数量含糊不清,既未说明需分几批征调,也未说明民夫的来源与安置方式,其中恐有虚报冒领之嫌,不可轻信。”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思考已久的想法:“不如以工代赈,让有劳动能力的灾民自愿参与河道疏通,棚屋搭建等工作,朝廷按日发放粮草作为酬劳,每日的口粮比救济粮多三成。
如此一来,既解了劳力之困,又能让灾民自食其力,避免滋生惰性,还能减少地方官虚报的可能,一举三得。”
这番话刚说完,容砚眼中的欣赏便难以掩饰。
他原本以为沈知意会继续回避,或是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没想到她竟能提出如此切实可行的办法。
既考虑到了灾民的处境,又兼顾了朝廷的利益,比朝堂上那些只会争论立场的官员强多了。
他走上前,拿起桌上的宣纸,在“以工代赈”几个字上画了个圈,语气带着几分赞许:“沈大人这个提议,比本相想的更周全 ,
既解决了劳力问题,又安抚了灾民,还能堵住贪腐的漏洞,确实是当前最优之策。”
沈知意心中一松,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她知道,容砚的欣赏,或许只是新一轮试探的开始。
她躬身行礼:“丞相过誉,臣只是尽己所能,为赈灾之事略尽绵薄之力。”
容砚看着她紧绷的肩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看得出来,沈知意对他依旧充满戒备,可这份戒备之下,却藏着对民生的热忱与对政务的敏锐。
这种矛盾的反差,让他越发觉得有趣,也越发想探究她藏在沈状元身份下的真实模样。
“沈大人不必如此拘谨。”容砚重新坐下,为她续了些茶水,
“今日请你来,便是想与你一同完善这份赈灾计划,毕竟三日后我便要启程前往灾区,时间紧迫接下来,咱们再聊聊如何与江南商会谈判粮草价格,如何?”
沈知意心头闪过一丝诧异,不自觉已经看向了容砚。
那日容砚和自己父亲被皇帝单独商谈后,她本以为前往之人还没选上,但容砚刚刚说三日之后,他要前往。
沈知意心底顿时有点无处遁形的惭愧,容砚这般为国为民,一介丞相身份,却子身涉嫌,而自己却一直……
不等沈知意深入想,容砚见她许久没说话,以为她不愿,不由低声开口:“沈大人?”
沈知意罕见没有再次推脱,无论如何,只要能让百姓少受苦,就算阵营又当如何?
沈知意点头应道:“全凭丞相安排。”
容砚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也不避讳的把今日给沈知意的原版拿出啦,更加细致,沈知意看完惊为叹气。
毕竟,沈知意眼底看过容砚的图纸标注,详细得当,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工的。
可能,沈知意心底说不清楚的意味,这场灾情里,容砚也并非只是纸上谈兵,也并非只是位居高堂,想着自方利益。
倒是显得沈知意之前的避嫌和谨小慎微过于独善其身,不设方考虑百姓生死了……
可是今日偏门等候一事,又让沈知意心底的戒备依旧,无论如何,容砚城府着实深沉。
沈知意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笃定自己这次会赴约一样,就像她也不知道,这次从见面到现在,是不是都是容砚早有预料。
虽然但是,此次之后,沈知意决定还是跟容砚保持距离,毕竟容砚太难琢磨,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思索到此,她端起茶杯,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想要压下心底的不安,但是却无法完全驱散心头的不安。
她不知这场的交涉,自己与容砚的这场合作,究竟是福是祸,她至今仍无法判断。
而待容砚准备就绪,笑意泯然看向沈知意,依旧温煦的声音:“那我先为沈大人简单讲解一下现在我所知道的情况了,一会还请沈大人指点了。”
沈知意压下对上容砚眼神的不安,强保镇定开口:“指点不敢,只是交涉……”
算是答应了,容砚嘴角笑意浅浅一深,开始讲述。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桌上,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书房内,只有翻动纸张的沙沙声与偶尔的交谈声,气氛宁静而专注。
沈知意一边听着,一边低头看着卷宗,心中却泛起复杂的涟漪,她与容砚,本是敌对阵营,却因赈灾之事不得不并肩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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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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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放下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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