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七日后,终于澜陵郡。
澜陵郡太守早已提前一日便在码头恭候,而身后的各级官员,才见龙舟,便跪了一片。
随着天子下船,江月白跟在身后,百官朝拜,百姓皆高呼万岁。
四月早已是春暖花开。
春江水暖,他们这几日行船时,两岸树木都已葱茏,层层青山掩映着绿水,山色水色融成一片,惊艳人眼。
步入澜陵后,一路上更是垂柳如丝,桃花盛开,映着白墙黛瓦,格外清雅婉约。
江月白下船后,脚踩在平稳的地面,一时竟少许的不适应起来,站了好一会儿,待众人礼毕,走了几步才感觉脚步稳当。
澜陵是太后最喜欢出巡的地方之一,亦是杜家的老家,随着马车缓缓入城内,城内的繁华便越发显露出来,亭台楼阁错落,雕花的青砖,描金的窗棂,无一不彰显着此地的繁华。
一阵风过,翘角飞檐之上挂着铜铃,随之风动,传来阵阵悦耳之声。
江月白看着路边朝天子车驾行礼的百姓,一路过来,他便看了一路。
杜太后喜爱来澜陵,每隔两年总要来一次,所以行宫每年都有修缮,如今天子驾临,澜陵郡守更是重视,更将行宫修得格外精致华美。
行宫倚湖而建,带着澜陵特有的特点,里面回廊婉转,庭院错落,而宫中所有更是极尽奢丽富贵,廊角亭柱,皆以楠木所建,行走其中时,其香味多年不散。
转角便见湖石嶙峋,假山堆彻,奇花异草皆修剪精致,可谓一步一景,百看不厌。
下船之后便是坐马车,终于是到了行宫后,澜陵郡守似乎争于想要表达自己的清廉无畏,已早早地便将所有的卷宗帐册等等都送到了行宫。
谢奕却是看也没看,只道行船劳累,今日且先休息。
而这一次,福七却似乎习惯了一般,直接将他的房间安排在了谢奕的侧殿。
“福公公。”江月白拉住福七,隐晦地道:“我看行宫中宫室众多,还有许多空置啊。”
福七仍知眯眯地:“这些天江大人一直住在陛下的侧间,想必也住习惯了,所以这么安排。”
……我二十几年来都是住自己的院儿,可能更习惯。
“江大人既然是随侍御前,这样也更方便。”
江月白还想再挣扎一下。
“陛下说,既然江大人习惯了,那这样也无不妥当。”福七询问道:“如果江大人觉得这样不好的话,不如去和陛下说说?”
闻言,江月白只能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已:毕竟比在船上时要好,起码还隔着墙,隔着院儿,每日过来还不用走那么远的路了。
“……既然陛下觉得不妥,那我自己也,也觉得挺好。”江月白只能妥协。
福七点点头,转身让人替江大人收拾东西去了。
当晚,太后便设宴流云殿,选了一批澜陵当地的乐师和舞伎,说是替天子去去连日行船的疲惫。
流云殿坐落于巨大的湖面,三面环水,视野开阔,一眼望去便可将湖面风景尽收眼底。此时在四周设坐,湖面上晚风吹来,桌案上瓜果飘香,更是惬意。
江月白跟着谢奕来到宴中时,太后已经坐于席中了。
众臣行礼,天子落坐,笙箫起,舞乐飞扬。
连日的行船难免有些枯燥,虽然船上也带着乐师,且中途有因为补给而临时停靠,但此时才有些脚踏实地的感觉。
澜陵多丘陵,多水,舞乐都带着特有的温柔缠绵,场中舞伎们一身水墨晕染的长裙,身姿纤细,腰肢柔婉,脚步轻盈,旋时如花绽放,摆时如弱柳扶风,在弦琴与笛音的完美结合下,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人心上。
连江月白都看得有些移不开眼。
“这乃是澜陵最负盛名的采荷舞,陛下感觉如何?”
一舞毕,太后的目光看向谢奕。
谢奕微微斜靠在椅上,目光缓缓扫过那一群舞伎,目光在一人身上停留了几秒,才说道:“确实与盛京不太一样,不错。”
太后目光何等敏锐,顺着谢奕的目光在下方跪着谢恩的一群女子中留意了一下,唇边笑意越发深:“既然得了陛下的赞赏,便留在行宫吧,若是陛下想看,随时可以再看。”
听这意思,便再明显不过。
这哪里是给帝王献舞,这分明是在献身。
江月白不知为何突然就有点紧张,忍不住望向上位的谢奕。
谢奕看了一眼太后,随即说道:“不必了。”
太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从善如流:“哀家看也觉得跳得不错,那便留在行宫吧。”
女子们缓缓退下,第二曲再次响起,而这一次,上来的舞伎们一身薄纱红衣,洁白的手臂在织着金丝的红纱中柔若无骨,指尖涂着豆蔻,舞姿**,眼神诱惑,才一进来,许多人的眼似乎都亮了起来。
江月白自小便埋头苦读,别说风月场所,赵晓之前拉着他去舞坊正正经经看舞都被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此时那舞伎一个旋步,竟直接到了他的案前,抬起的手臂使她露出一截若隐若现的雪白腰肢。
猛然看到这么露骨的舞姿,江月白本就被弄得有些害臊,这一露,直接让他想到了船上那晚被谢奕触碰时的感受,腰间某处似乎又开始隐隐发烫起来,连忙别开了眼不敢再看。
他视线才移开,就看到在他旁边一个官员连连喝了好几口酒,脸色酡红,眼睛却一分都舍不得从那舞伎身上移开。
太后还真是用心,这是环肥燕瘦都准备齐全了,就怕天子不上勾啊。
江月白看着那官员的神色,不免想到,平心而论,这些舞伎个个身姿卓绝,容貌也是一个塞一个的美艳,否则也不会入了太后的眼。
谢奕也是个正常男子,虽说一直清心寡欲,一心朝务,可后宫毕竟也六年未选秀了,他会不会,也有点动心呢。
忍不住拿起酒杯做遮掩,往上瞄去。
可他的目光才瞄上去,就发现天子竟然正在看他,一口酒差点就呛进了鼻子里,连忙拿袖子掩着别开头,正好此时乐止,席上安静,若此时咳呛出声,只怕整个大殿都要听到。
江月白只能憋着,脸都憋红了。
“跳得不错。”天子淡淡地出声:“留下吧。”
江月白红着脸,惊讶地抬头看去。
原来陛下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太后似乎也很是满意:“好。”
一场宴会下来,就像是太后给谢奕准备的选妃宴一般,可江月白到了后面却没有什么心思再看下去了,结束后正想着陛下留下那些舞伎是为什么,福七就来传话了。
“陛下请江大人去主殿。”
江月白看看天色,一场宴会下来,此时已经是戌时了,这个时候还要处理政务吗?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想到这里,他脚步便更快了些。
可他才踏进殿中,就见谢奕已换了绛紫的大袖袍,坐在上位,正一手支着头,眉心微蹙,微合着眼,似乎在闭目养神。
江月白刚想放轻脚步,谢奕已经睁开了眼,看到是他,目光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平日里温和的面容上显出一丝冷意来,一时也没有说话。
江月白才进殿中,也不敢说话,只能站在那里。
“爱卿坐吧。”
谢奕移开目光,淡淡地说。
语调很平静,可江月白却莫名地听出了一丝冷意。
宴上时感觉陛下心情还不错的呀?
江月白看向那边的福七,福七却没有看他,而是朝外吩咐了一声。
随即,小太监引着一群人鱼贯而入。
鲜艳的衣裙,雪白的手臂,柔软的腰肢,烛火中,金丝在艳丽的红色里若隐若现,随着乐起,舞伎们再一次跳起了宴会上的舞。
又是一个旋步,再次转到了江月白面前。
……这么晚叫他过来,是为了让他陪他一起看艳舞?
不知为何,江月白心头有一丝隐隐的怒意,他垂下眼,暗暗咬了咬牙,忍着心里的燥意,端起桌上的酒便一口干了,身边的小太监连忙拿起酒壶给他续上。
“爱卿怎么不看?”
天子的声音传来,与平日的温和不同,仍然冷淡。
“刚才爱卿不是很喜欢吗?”
江月白心里闷闷的,依旧垂着眼,只侧身说道:“回陛下,臣有些倦了,明日还有政务要处理,臣想早点回去休息。”
天子没有说话。
乐声越发激烈,舞伎们的旋步也越来越快,如同一朵盛放的红莲。
灼得人心都燥起来。
江月白低头,将刚刚满上的酒又一口干了。
舞伎在跳什么,他早就没看了,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面前的酒。
他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
“爱卿回去休息吧。”
天子的声音传来,没了刚才的冷淡,恢复了熟悉的温和,可却比平时更多了低沉,最后一个字轻得像是一声叹息。
此时刚好乐声止,舞伎停,江月白站起身,却感觉一阵晕眩,应该是酒意上了头。
身边的小太监连忙扶住了他,又被他轻轻推开。
“臣告退。”
谢奕:喜欢看?来,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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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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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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