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坐在殿中,看着面前美艳的舞伎摇摆着腰肢,纤细的手指上涂着豆蔻,如同缠人的菟丝花一般缓缓从他眼前绕过,带着一阵妖而魅的香气。
眼看着又一双手伸了过来,江月白刚想拿酒杯的手都放了下来,连忙往后仰去,堪堪躲开了那纤细的手指。
虽说陛下此举是为了迷惑太后。
江月白抬眼看上去,柳正柔而媚地举着酒杯往谢奕唇边送,而他斜靠在铺着软垫的宽椅上,就着柳的手喝了一口酒,眼中带着丝丝醉意,看着面前的舞伎,手指还随着节奏敲在桌案上。
这昏君的样子真是十足十的像。
至少,他看不出一点儿破绽。
江月白又看向依偎在谢奕身边的三个舞伎,那纱衣薄若蝉翼,几乎衣不蔽体,细腻白皙的身体轻轻靠在谢奕的腿上,□□藕臂,媚眼如丝。
“陛下吃个果子。”另一个歌伎笑颜晏晏地拿起一个果子,送到谢奕唇边,手腕上戴着金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却都比不上她的声音好听。
谢奕挑的美人都是极品。
江月白看着谢奕吃下那果子,突然就觉得自己嘴里的果子索然无味了。
虽说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作戏而已,可一天两天还好,这半个月下来,他不知怎地,越来越觉得碍眼起来。
还要装多久?
那舞伎倾身倒酒,身上松散的舞衣顺着她的动作滑下肩头,露出圆润的肩,被那红色舞衣一衬,越发肌肤胜雪,引人流连。
果然,谢奕的目光落了下来,那舞伎注意到了天子的目光,羞涩地垂下了头。
江月白拿着酒杯的手一紧,心里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个声音大叫起来:
不要看!
他吓了一跳,脸颊烧红,不敢再呆在这里,扶着桌案便站起了身来。
谢奕的目光立刻便从那片雪白上移开,朝他看过来。
他这一看,身边的舞伎们也都看了过来。
江月白不敢看谢奕,有些囧,又可能是没吃什么东西的原故,感觉胃里泛酸,于是说道:“陛下,臣有些有不胜酒力,想先回去休息。”
谢奕的目光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刚才还好好的,他一直留意着,他也没喝多少酒。
本想直接答应,可正要开口时,却见江月白不安朝他这边瞥了一眼,那耳朵都是通红的。
嗯?
谢奕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想到了什么,本来搭在膝上的手缓缓抬起来,搭到了舞伎身上,手指,正好便触碰到了那圆润的肩头。
那舞伎一声嘤咛,软着身子靠倒在了谢奕膝上。
江月白身子极轻地一抖,没等谢奕说话便开口了:“臣先告退了。”
今日紫宸宫的丝竹声消得有点早,平日要闹到子时的,今日竟然戌时便退了。
福七敲开侧殿的门,小春已经替刚沐浴完的江月白擦完头发,这样的天气里,水汽很快便干了。
没了平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髻和官帽,暖黄的烛火里江月白看上去更加柔和,少年气更生,他见是福七,有些惊讶:“福公公?”
福七见他的模样,笑道:“江大人这是准备休息了?”
江月白从主殿回来后一身的酒气,用过晚膳后便沐浴更衣,往常这个时间,主殿那边的丝竹声仍然是响的,应当正热闹,今日倒是停的早了。
“嗯,是陛下有什么事情吗?”江月白问道。
福七走了进来,声音也压低了许多:“暗卫刚送到了新的消息,陛下请江大人过去一趟。”
听到是正事,江月白的神色立刻便严肃起来,站起身便要梳头:“我马上过去。”
福七见他还要换官服,连忙说道:“江大人,不必如此麻烦,已经这个时辰了,直接过去便好。”
既然是深夜召见,而且他们最近的动作也需要避人耳目,便也不用在意那么多。
于是只拿着一支青竹玉簪将头发挽了起来,披上了大氅,便随着福七出了门。
寝殿中此时只燃着两只烛火,福七将他带进去之后,便立刻退了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江月白目光一转,便正看到了坐在榻上的谢奕。
黑暗中就只有这两只烛火,还有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而天子坐在龙榻之上,似乎刚刚沐浴完,身上披着大氅,里面只穿着一件淡灰色大袖中衣。
如此随意。
显得他们过分亲密了些。
这……江月白熟读礼记,觉得这不合礼法,但却又因为这亲近之意,心头有些隐秘的喜悦,连刚才胃里那点泛酸都少了许多。
于是默默在心里给天子找好了理由,自己面见天子,一身常服,还未戴冠,此时也没有多遵崇守礼,想必事情重要,陛下召见自己急了些,没顾上这些。
“陛下,是有新的消息吗?”江月白直入正题,人却是站在了那里,没有动。
谢奕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轻轻一笑:“爱卿离得那么远,是怕朕吃了你吗?”
江月白只好走近了好几步。
谢奕伸出手,指了指榻边放着的软凳:“坐。”
江月白只好又走近了些,坐到了软凳上。
谢奕将放在榻边的一本册子递给他,这时才开始说正事:“之前朕拿到了一些帐本,但却留下了一些痕迹,所以导致最重要的帐册一直没有找到,如今找到了两本。”
江月白接了过来,才翻看了几页,便立刻紧皱了眉头,越往下看,越是心惊。
杜家作为三朝老臣,一开始确实也是忠臣良良将,却因着先皇心软和信任,逐渐只手遮天,在权欲的熏陶下野心膨胀,这才短短数页的内容,他们所贪渎的数目就已经让人心惊不已。
八年的献费,除了盛京和临近的几座城池外,整个大雍的献费全都进了杜家的口袋,更不论他们之前掌握着朝廷三省六部,整个大雍除了这个皇位,几乎都姓了杜。
“还有一些帐本顺藤摸瓜地找,应该很快也能找到,但是现在有个问题,那些赃银到底藏在哪里,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查,却一直没有头绪,毕竟这样大的一笔银子,不管藏在哪里都会留下痕迹,这几年我们找遍了杜家的田庄和产业,却均没有收获。”
江月白合上帐本,这里的还只是九牛一毛,其它的若再找出来,一定是一桩震惊整个大雍的大案。
“澜安三郡皇上都查过了吗?”江月白问。
谢奕说正事时,也没了平日里惯有的散漫,目光深沉,手上的玉板指缓缓转动:“不止澜安三郡,这三年里,我们顺着线索几乎去查了大雍所有可能的地方,但都一无所获,查出来的数目都很小,抓不到大鱼。”
人赃并获,除了帐本,还要有赃物才行。
可这不是十万百万的银子,这么大的一笔银子,不可能完全没有踪迹,但杜尚书到底将他藏在了哪里,能让谢奕查了三年都查不到呢?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一时屋中静谧。
江月白的手不自觉地摸着书页,眉头深锁,他来时随意,但这些年的礼法却是深入心底,哪怕刚沐浴过,急着来见,也不敢披头散发,此时头发倒是规整地绾起在头顶,没有戴官帽或冠,只有一支青竹玉簪,少了平日的官威,只觉得清俊。
身上是一件银灰色的宽袖大氅,里头是白色的长袍,柔和暖黄的灯光下,眼睑微垂,嘴唇轻抿,神情格外专注。
而谢奕却是侧着头看着他,原来因为提到帐本而冷沉坚毅的面容柔和下来,从江月白的眉眼慢慢描摹过去,最后落到唇上。
他曾经碰过那里。
只有那么一次,快两年了。
当时江水是凉的,唇也是凉的,但却格外地湿,格外地软。
让他碰上去之后,忍不住想要用力,却又害怕用力,会碰伤了他。
“陛下,臣……”
江月白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喜,抬头便想要将自己想的说出来,可是这一抬头,便正好撞进了天子一直望着他的眼中。
向来平静到有些冷漠的眼里,似是因为映着烛火,这一刻显得格外炙热,火苗在其中跳动,像是下一刻就要从眼中跳出来,将整坐宫室都点燃。
他一下子愣住了,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谢奕眨了下眼,那火焰立刻便柔成了一团温柔的光:“怎么了?”
江月白却一时头脑空白,脑海里不断出现刚才那个眼神,觉得耳根发热,几乎要想不起来刚才他想说什么。
对,赋税的事,赃银。
江月白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想回正事。
可刚张开口,就听到外面福七的声音,还刻意提高了:“太后娘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陛下已经休息了。”
杜太后怎么来了?
江月白瞬间有些慌乱起来,要是被太后撞见了,那他们这段时间的戏不都白做了吗?
“陛下,臣……臣要不先走?”江月白站了起来,满殿转,皇帝的所用皆会有专门的宫室来存放物件,这寝殿中,除了那张双面苏绣的屏风外,没有任何可以让他一个大男人藏身的地方,但那屏风上的的绣品极薄,根本不可能藏得住,最后目光只看向了窗子:“窗户,臣可以爬窗户!”
门外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此时跳出窗去,太后也能看得到,而且他不会武,这么大的动静只怕到时候会弄得整个紫宸宫都知道。
“陛下身体有恙,你没有报给哀家,哀家还没有治你的罪,现在哀家来看看陛下,你还拦在这里,怎么,是要反吗?”
“奴才不敢,只是陛下才喝了药睡下了,太后娘娘不如明早再来吧。”
“开门!”
门被人推开,太后跨入殿中,却见殿中燃着两只烛火,地上,黑缎金绣的大氅下,露出一件银灰色的大氅的一角,再看向龙榻,垂帷已经放下,挡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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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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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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