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无人的场馆瞬间灯火通明，江烈收起钥匙，“进来吧，这里没有别人。”
为了让董凡放心，江烈补充一句，“放心进来吧，门是我开的，到时候有什么都是我的错。”
董凡惊讶，学校的体育馆一向是不对学生开放的，只在某些时候才会让学生进来观赛。
江烈熟门熟路拿了个篮球，朝董凡走来。
“比比？”
董凡坦言：“我不会，没打过。”
董凡也曾想过参与进去，但当别人的注视落在身上，莫名的紧张感会让身体无法正常动作，变得僵硬又死板。
只是想想就如此，做起来只会更加不适吧。
学校里的体育课不是每周都能上得了，董凡习惯了独来独往，很少参与进群体性的活动中，他更多时候扮演观看者，在某处偶尔瞥上一眼。
江烈大概会觉得很惊讶，董凡想。
也许还会觉得自己很不识趣，明明是自己答应来，结果事先却不说明不会。
一个接着一个想法冒出来，董凡站在原地。
江烈眼睁睁看着他的情绪一点点低落下去，浑身的色彩都变得灰扑扑的。
情绪在肉眼中可视化。
江烈有些惊讶，他大概能猜到董凡的想法。
正因为猜到了，才觉得惊讶。
江烈想到一个诡异且合适的形容——董凡活得像是个披着袈裟的兔子。
“接着。”
篮球和地面碰撞，是个伸手就能接住的距离。
董凡双手握着球，有点无措地看着江烈。
“我......”我看你打好吗？
江烈热情的一句：“我来教你。”
董凡咽下尚未说完的话，“好。”
江烈又发现，他很难拒绝别人善意的邀请。
哪怕自己本来不愿意，也不会拒绝，答应了之后，会很努力的去做，不想让邀请他的人失望。
就像现在这样。
江烈纠正他的错误，董凡就立马改变，尽全力去做，他不会质疑，从这点来说他非常的......听话。
且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是澄澈干净的信任，宛如安静的蓝色海面，看着就让人舒心。
有音乐声顺着窗户飘进来，是话剧演出的配乐声。
江烈的声音盖住了它们。
“很好，再来一次——”
董凡呼出气，运动让人有种在燃烧的感觉，不觉得难受反而是畅快的、自由的。
灵魂似乎也变得轻了，累但舒服。
哐——
篮球进入篮框，发出一声响，这是对投球人的喝彩声。
江烈捡球回来，笑着说非常好。
他的笑是很张扬的笑、丝毫不收敛的笑，声音也带着张扬。
董凡也笑起来，主动接过江烈手中的球。
“谢谢。”
江烈逗他：“谢我帮你捡球？还是谢我夸奖你啊？”
他们现在距离不过一米，处于一个亲密的边缘线上。
董凡丝毫没察觉到什么，“都感谢。”
江烈笑了两声，这回答太有董凡的风格，怎么也不会出错，但也不够亲近。
他走进一步，盯着董凡问：“如果我投中了，你会夸我吗？”
董凡点头，理所当然：“会。”
他追问：“为什么？”
董凡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愣了下回答他：“......因为你投中了啊，所以......”
江烈接上他未完的话语，“所以我理应得到表扬。”
“所以我刚才夸你，也是你理应得到的。”
“不用谢。董凡，这种时候，不要道谢，因为它本来就属于你。”，江烈想，这些话董凡能听明白，但一时半会儿很难真的改变他的习惯。
董凡一时愣住，呆呆地看着他，像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很久后，董凡才回应一句，“嗯。”
江烈看着面前的董凡，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运动热得昏了头，不然怎么会说这种话。
这样听起来和哄人没什么两样的话。
还是对着一个刚见面，只认识一个小时的人。
而且自己居然还觉得......还，挺不错的。
自己不会是生病了吧......等等——
江烈想到什么，神色一变。
窗外的音乐声不知何时停了。
“快走！”
江烈一把握住董凡手腕，迅速关灯锁门，拉着董凡一路狂奔。
“呼呼——”
“幸好，幸好——”
时钟显示时间，九点十二分。
董凡坐在位置上喘气，没想到足足晚了四十多分钟。
打球的时候完全没感觉时间的流逝。
幸好江烈想起来了，董凡看他，江烈整个人趴在董凡桌子上，显示没有骨头的八爪鱼。
没有半点形象可言，和初见时帅气高挑的形象相去甚远，董凡想到他们这一路狂奔，突然笑了。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或者理由，董凡就是想笑，而且是忍不住的笑。
江烈听到笑声，抬眸看他，也笑起来。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笑，江烈猜想，大概是因为笑会传染，所以董凡一笑，自己就想笑。
人与人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
江烈平缓呼吸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根本没必要跑。
看了眼时间，江烈不想遇上雨瑛。
“我先走了。董凡，”你要记得我的话。
话语到了嘴边，江烈改了主意，他低声对自己道：“……算了，慢慢来吧。”
董凡挥挥手，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教室只剩他一人，董凡打开书，思想却飘远了。
江烈的到来和之后的事情太过突然，像是突然绽放在黑夜里的烟花，唰的一下，来不及反应，却很美好。
董凡的视线扫过课文，又扫过时钟，猛然发觉已经快要到九点半了。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我回来啦。”
雨瑛笑着走进来，董凡慌忙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幸好之前就收拾了一些，不然还要雨瑛等自己。
董凡迅速整理完说：“走吧。”
雨瑛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思索了一圈，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董凡这样的性格，和那些人根本不可能。
董凡也不可能主动和别人交朋友。
董凡身边有自己就够了。雨瑛想，其他人也不可能超过自己在董凡心中的重要程度。毕竟董凡对自己的依赖是那么明显。
他太笃信自己的判断，以至于甚至不问董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有没有见到了什么人。
雨瑛挽着董凡手臂，诉说着今天的琐事。
董凡也像往常一样应声，对他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同。
雨瑛彻底放下心，笑容多了几分真切。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每当董凡在教室里等着雨瑛时，江烈就出现在门口，笑着邀请董凡。
然后两人就一起出去打球，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董凡就回教室，江烈跟着他，两人并肩走着并不说话。
董凡发现，原来人与人并肩而行，并不一定要说话。
话剧演出的时间很快到来。
董凡坐在观众席上，看着一个班接着一个班的表演。
江烈坐在他斜后方，得益于优秀的视力，能清楚看见董凡眼里的光芒。
不只是灯光闪烁，还有他眼里的向往。
江烈不止一次见过，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旁人或许会觉得这是错觉，江烈却能断定那是喜欢。
或者说，那是一种纯粹的羡慕。
灯光下，董凡他们班的话剧演出正在进行。
江烈知道，是很俗套的故事，董凡却看得入神。
眼睛圆圆的，大大的，一副认真专注的模样，很像兔子，江烈有点手痒。
话剧不长，结束的一刻台下掌声雷动。
虽然故事没新意，但几位主演的脸十分赏心悦目。
董凡等到评委们打分颁奖完，就在班主任的安排下去搬道具。
东西有点多，董凡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董凡看了眼标着“服饰”的箱子，衣服被灯照着闪着光，不似在舞台上的聚光灯下那样璀璨，董凡的视线停顿几秒，回了教室。
“怎么才回来？”
雨瑛看见董凡，走上去说：“哥，我今天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他的神色带着点失落，董凡安慰他没事，直到雨瑛神色又变得高兴起来。
董凡回到位置收拾东西，还没收拾几秒，顾庭絮抓住他的手腕。
“跟我去一个地方。”
顾庭絮拉着他往外走，语气淡淡，神色却带着点严肃。
像是要去做什么很重要的事。
董凡被拉着走，一时被唬住，“去哪里？是老师叫我吗？”
顾庭絮回头看他一眼，神色变得更严肃：“到了你就知道了。”
董凡一下不敢问了，想着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学委要带自己去的地方，该不会老师办公室？不会是因为自己的成绩吧？
虽然最近确实是有点松懈了......但应该考得没有很差吧？
董凡忐忑不安地想着。
他完全没注意到，顾庭絮抓的地方变了位置，不是手腕，而是手。
虽然这个词用在现实世界的几位切片攻身上都不合适，但江烈算是里面最为纯情（拟人）的一个了[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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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你说过往是最美好的（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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