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锐问周洋：“什么时候给蛋蛋洗的澡？”
周洋说：“上周末。”
杨锐逗弄着闺女，“不到一周就臭了，小臭狗。”转向周洋说，“等会我给她洗一下吧。”
周洋点头。
周洋找了T恤和短裤给杨锐送过去，杨锐光着上身，正蹲在淋浴间给蛋蛋冲水，后背光洁，凸起的脊柱，皮肤是接近麦色的黄。周洋愣愣地站在门口，咽了口唾沫。
杨锐正好喊他：“用哪个洗？”
周洋出声：“用我的洗发水。”
杨锐闻声回头，“站在后面出声！吓死我了。”
周洋把衣服放在马桶上，“洗好穿这个。”
“嗯，”杨锐说：“放这儿，出去吧。”
周洋弓着腰，转身出去，手擀面吃不饱啊，数杨锐的肋条骨都能数硬，也是醉了。
杨锐给闺女洗完，简单冲洗两下就出来了。周洋已经把吹风机找出来放在台子上，夏天狗毛干的快，用吸水毛巾擦一擦，吹风机都不用，杨锐随手把吹风机放在台盆下左手边的柜子里，这是和周洋一起生活时养成的习惯。
房间里弄出巨大的声响，杨锐走进去看，见周洋正在展开一张老式沙发床，展开发现有一处连接件损坏，当中塌了下来，周洋试着修理，但没成功，“家里的螺丝太小，不上劲儿。”
杨锐走过去，仔细研究一番，“滑口了。”杨锐帮周洋把沙发床拼回去，“这个家伙可有年头了。”
“是啊，主要家具都是新的，就这个沙发床我没注意，今天第一次打开。”
杨锐又折腾出一身汗，“不行我睡沙发。”
周洋不答应，“我去睡沙发。”
杨锐笑了，“你睡沙发，上半身睡吧！大半条腿都在外面呢吧！都睡床，又不是没睡过！”杨锐倒是坦荡，俩老爷们儿睡一床不算大事。
周洋跟在杨锐后面，绷着脸憋笑，“那好吧。”天降鸿福，这几个月清心寡欲地吃手擀面终于有回报了！
杨锐抱着洗的香香的蛋蛋睡在外面，周洋睡里面。没什么好唠的，关了灯就一心一意地睡觉，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
卧室的温度很低，杨锐盖着轻柔的蚕丝被格外舒服，不得不说，周洋会过，知道怎么让自己舒服，黄杉是烧钱精英做派，买的东西都是中等偏上的价位，不会被说土豪，也不会被说没品味，追求低调的奢华，就像他的车，沃尔沃。
谭一飞是标准**丝，吃饭路边摊，买衣服路边摊，他娘从老家给他寄的衣服也能穿，好在哥们儿长了张倍儿白净儿的脸，不至于真的土到掉渣。杨锐住谭一飞那儿睡的是他娘续的被，垫的是他娘缝的毯子，朴实而温暖，杨锐见过金大娘给儿子做的棉马甲，针脚整齐，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杨锐不可能嫌弃这些，扑面而来的厚重情感淹的杨锐想哭，谭一飞无论如何不会说母亲半句不是，就算他再反感母亲安排的相亲，是催促，也是期盼。
周洋是个会生活的人，逛街，看展，旅游，美食，他投入享受这世上的美好，享受爱的酸和被爱的甜。
周洋假装睡着，裹着被子往远离杨锐那边翻身，杨锐被抢了被子，又拽不回来，只能往周洋那面挪了挪。周洋偷笑，这叫以退为进。
周洋费尽心机，为的是此刻躺在身边的这个不坦率的人，杨锐的呼吸不自然的均匀，吐纳和心跳频率相等。
杨锐会回来这件事，周洋一直很笃定，于子豪说他自大欠揍。周洋无法解释这种强烈的直觉，他只是笃定。
杨锐掩饰的并不好，貌似坚决。周洋虽然知道让杨锐爱却拒绝的罪魁祸首是自己，但当他看穿杨锐的伪装，仍然欣喜不已。
只要还有一丝爱意，周洋就有把握逼出杨锐的真心，情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总有些常人不及的手段。
残忍，一如当初。
但这样做让周洋看得更清楚，纯洁的他和肮脏的自己，像黑与白一样对立存在，丧心病狂地，不可理喻地想要玷污衬得自己丑恶的美。
不计较手段，得到，即是胜利。
从廖冬身边带走杨锐，是这场收复失地战役的开始。杨锐上车，和杨锐吃饭，杨锐进家门，杨锐躺在他身边，周洋认为这就是步步为营，他志得意满，一夜好眠。
杨锐闻着枕头和被子上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他闻了四年，陪伴他度过一千四百六十个夜晚，这味道像咒语，解开萦绕在他心头多日的结，哪怕只有一晚，哪怕只得片刻安稳。
杨锐睡着了，身子不知怎的，靠到了周洋身边，两人的姿势并不亲密，只是手臂靠着，但对周洋来说，已经足够了。周洋不想睡，如此美好的夜晚不要过的太快，但又抵抗不了睡意。杨锐和周洋肩并着肩，睡姿端正，像战士，像兄弟，不像爱侣。
蛋蛋从床上跳下去，钻回窝里，月悬中天，屋内人一夜好眠。
周洋特意定了六点半的闹钟，起床给杨锐买早饭。闹钟一响周洋赶紧按掉，可别吵醒杨锐。杨锐头偏向周洋，嘟着嘴睡的香甜，周洋看得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即化身为狼，狂亲猛啃。还不到时候，周洋轻轻下床，套上衣服，拿好车钥匙出门。
杨锐早上喜欢吃的瓷实点，禁饿，管饱，肯德基和麦当劳里喜欢后者，非常不幸周洋家附近只有前者，所以周洋带了车钥匙，他可以开到万体馆，周洋借着等红绿灯的功夫，搓干净眼屎，“千里买早点，博君一笑。”
杨锐是闻着咖啡香睁眼的，杨锐站起来穿衣服，蛋蛋从外面跑进卧室，围着杨锐打转。杨锐蹲下，抱起闺女，走出卧室。
买早餐回来，时间还早，周洋还打扫了厨房，翻出客户送的咖啡机，照着说明书煮了两杯。
杨锐站在门口，眼前的一切美好的不可思议。
周洋看杨锐傻站着，笑着说：“去刷牙，洗脸，然后过来吃饭。”
杨锐刚睡醒，反应还有些迟钝，乖乖地点头。
周洋被杨锐呆呆的样子萌化，夸张地扶着流洗台抽搐，“周洋，加油！周洋，拼了！”
杨锐含着薄荷味的牙膏，脑子慢慢清醒过来，不能被事物的表象所蒙蔽，不能沉溺在温柔乡。等杨锐再出现在周洋面前时，眼神恢复了犀利，周洋很忧伤。
周洋把咖啡递给杨锐，“咖啡粉不算好，将就喝。”
“好。”
周洋又说：“下次买好一点的咖啡粉煮。”
杨锐不搭腔。
周洋指着早餐，“麦当劳的猪柳蛋。”
“谢谢。”
“怕你吃不饱，买了两个。”
“非常感谢。”
“……”
吃完早饭，周洋送杨锐去上班，杨锐说坐地铁就好，周洋坚持要送，“我正好要去那边办事。”
顺路的话，一切也无妨，“昨天也是过来办事的吧？”
周洋语塞，说是，不够深情，说不是，又很尴尬，周洋选择沉默。
杨锐吃的饱饱的，坐在副驾驶听晨间交通广播，“听说今天的温度可能会达到38摄氏度，听众朋友们要做好防暑降温工作，如果要到室外去，防晒霜、遮阳伞不要忘记哦！”广播主持温馨提示。
周洋问杨锐：“晒不晒。”
“还行，光线蛮强的。”
周洋从盒子里拿出太阳镜，递给杨锐，“带上，伤眼睛。”
杨锐推拒，“你带吧，开车更费眼睛。”
杨锐的样子像贤惠的妻子，周洋看杨锐的眼神温柔的快要滴出水，杨锐发现气氛不对，闭嘴坐正，戴上眼镜。
“我还有。”周洋又拿出一副。
杨锐看到盒子里装着各种太阳镜，手链，戒指，每天不是在装逼就是在研究怎么装逼。杨锐看到一个红布包，样子很好，跟盒子里的其他东西格格不入。
周洋把红布包拿出来，攥在手里，犹豫良久，递给杨锐，“龙华寺附近买的，你给鉴定一下？”
杨锐接过来，打开一看，一块色泽柔亮的玉观音，“我不懂行，看着不错，”杨锐握了握，手感也很温润，“应该是好东西。”
周洋有些扭捏，“给你的，补今年的生日礼物。”
杨锐抿着嘴唇，把玉观音收进红布包，放回盒子里，“好意心领了，谢谢。”
周洋点头，神情黯然。
越接近杨锐的公司越堵，杨锐说：“靠边停吧，我走过去。”
“没多远了，时间还早，不会迟到。”周洋语气生硬，像是动了气。
杨锐只好乖乖坐着，看着窗外车流缓慢前行，终于是到了，平时五分钟的路走了二十分钟，杨锐对周洋说：“多谢了。”正要下车，手臂被周洋拉住。
杨锐甩了一下没甩开，周洋“啪”的一声落了车门锁，“杨锐，我有话跟你说。”
杨锐看着周洋的眼睛，“说。”直觉告诉他，躲不掉，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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