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学校怎么样?”姥姥关切地问。
“挺好的。”苏念安笑说,“我同桌叫刘玉洁,是个不错的女生,也容易相处。”
“抓紧时间看看房子,每天回来家总归有点远。”姥爷说。
“或许我们可以租个房子?反正我上学也就上几年。”苏念安试探着说。
“再考虑考虑吧。”姥爷慈爱地看着她,“你专心学习,这些事就不要操心了。”
一家人吃过饭,苏念安指着书架说:“我作业写完了,想看会书。书架上的书我能看吗?”
“那些大多不适合你这个年龄,不一定能看懂。周末带你去书店看看。不过你要看就随便挑吧。”
苏念安在书架前看来看去,大部分书是教育、管理、心理学等方面的书,也有历史、小说之类。苏念安指尖划过书脊,抽出《史记》的一册,是文言文的,不过下面有字词注释,没有通篇翻译。
苏念安确实没有读文言文的基础,平日里读过的仅限于二三百首唐诗和几十首宋词,所以看《史记》并不容易。她一边对照注释读原文,一边在心里慢慢捋顺意思,一个晚上磕磕绊绊也读了两页。
不过这并没有让苏念安感到挫败。《史记》里的故事像藏在锦盒里的明珠,哪怕隔着文言的壳,也能透出动人的光亮。她读书本就没什么功利心,既不为应试,也不为炫耀。对她而言,读书不是任务,而是在漫长时光里,与自己安静对话的方式。这些密密的方块字,正好可以填满小县城里漫长又寂静的夜晚。
又是一天上学日,校园里一切如常。苏念安站在走廊往着操场,目光掠过各年级嬉戏的同学,女生们大多跳绳、跳皮筋、抓石子、丢沙包,有的围着花坛看花,有的坐在台阶上玩拍手游戏。男生们则更偏爱弹玻璃球、拍画片这类带点竞技性的游戏。低年级的小男孩叫嚷“男生不和女生玩”,而到了四五年级过了性别敏感期的男生女生们倒是能自然地追打嬉闹,笑声撞在走廊的墙壁上,又弹回人群里。
苏念安注意到刘玉洁正小心翼翼地把月季花花瓣铺平夹在书里,那专注的模样让苏念安忍不住侧目欣赏。刘玉洁放好最后一片花瓣,又把几片叶子夹进去,抬头对苏念安嫣然一笑:“我看到有人用两层透明胶带把干的叶子黏在中间做书签,我也想试试。”她狡黠一笑,“我一朵花摘一个花瓣,不影响花的美观。”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不过还是不要摘学校的花瓣了,我姥爷种了好几种颜色的月季,我也拣好看的花瓣摘点,咱们一起做书签。”
然而,几天之后苏念安和刘玉洁正凑到一起小心地欣赏她们精心制作的书签时,一个女生正涨红着脸疯狂追一个男生,男生跌撞过来扑在苏念安的桌子上,把她们吓了一跳,一叠书签也撒到地上。那个男生也顾不上被追,直接扑到地上乱捡,嘴里还嚷着:“这个是我的,这个也是我的。”
刘玉洁生气得声音发颤:“这些都是我们的,你就会抢女生的东西,朱八戒要不要脸啊你?”
男生顿时横眉怒目:“你再说一遍试试?”
苏念安慌忙捏了一下刘玉洁的手,侧身护在她前面,声音尽量平稳:“你若喜欢,挑一些吧。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
“算你识相,这些破树叶子我还不稀罕。”那个男生冷哼一声,眼神里带着不屑,“但是你叫她外号,这笔账怎么算?”
苏念安又将刘玉洁往身后护了护,目光平静如水:“事出有因。若不是你先抢东西,她也不叫你外号。就是告到校长跟前,我们也是占理的。不过为一点小事去打扰校长实在犯不上。不如这样吧,你不是喜欢看小说?我借你一本怎么样?”
男生乜斜着眼,狐疑地打量着苏念安,见她神色坦然,脸上的戾气渐渐消散:“算你识相。不过我喜欢武侠小说。你家也有吗?”
“哦,那我回去找找。”
“那今天小爷就饶了你俩。谁稀罕你们的破叶子。书明天记得带来。”说完把书签往桌上一扔,转身拨开人群走了。
周围看热闹的同学见没打起来,也渐渐散了。
刘玉洁眼圈还红着,悄声说:“吓死我了,你何必借书给他?那种人……”
苏念安弯腰,将散落一地的花瓣和树叶书签一一拾起,轻轻拂去灰尘。“势不可使尽,话不可说绝。”她将一枚压得极平整的粉色月季花瓣书签递还给刘玉洁,声音温和,“与其争一时之气,不如给他个台阶。你看,书签保住了,麻烦也解决了,不是吗?”
"那你不怕他往后变本加厉?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没事,我们好好学习,考上高中,以后就不会遇见这种人了。”
“是吗?”
“你看这些整天惹是生非、欺负同学、捉弄老师的,有几个学习好的?考不上考中以后只能去打工,不可能和我们坐在一个教室。真惹恼了他们,万一自己受伤,我们犯不着为一条烂命搭上自己的前程。”
“嗯。可是你家有武侠小说吗?明天怎么办?”
“你知道这边有卖书的吗?我去买一本。”
“我回家的时候路过一个初中,不远处的小巷子里有个小书店,我去买文具的时候见到过,那里有武侠小说的书。”
苏念安摸了摸口袋,摸出五块钱:“够不够买一本啊?”
“有旧书便宜。我这里还有两块钱。不够的话我加上。这件事本来是我的责任。而且,我会砍价,一定拿得到。”
两个女孩相视而笑,适才的阴霾渐渐散去。
放学铃声初响,几个女生便围到苏念安桌前:“苏念安,一起跳皮筋吧?”
苏念安知道自己要英语课,轻轻摇头:“今天不玩了,我得先回家。”
几个女生瞬时面露失望之色,苏念安指尖微顿,从抽屉里取出那盘松紧绳放到桌上:“你们玩吧,明日记得带回就行。”
“谢谢念安!”女生们顿时笑逐颜开,捧着皮筋欢快地跑出教室。
苏念安目送她们的背影,轻轻拉上书包拉链。她再明白不过——她们在意的从来不是与谁同游,而是那根能带来欢愉的皮筋。年少时的友谊,有时就像这皮筋,看似紧紧相系,实则一松手就各自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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