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人家明显耳背的厉害，宫夏铭无言的抿了抿唇，不再跟她周旋，默默把头盔递给林长情。
可老奶奶明显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自顾自地说：“那你要好好对人家啊，人家小姑娘才多大点儿啊。看着就像个小孩儿，还给你生了个女儿。”
“……”
“上辈子怕是烧了不少高香，找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老奶奶越说越来劲儿，看着宫夏铭的眼神还带点鄙夷，“我告诉你啊，你就骑个摩托车而已，人家还愿意跟你。你得好好珍惜啊，不然以后后悔都来不及了。”
“……”
听着这波无厘头的劝告，宫夏铭戴头盔的手顿了顿。不知道是不是被老人家的话引导，他看了眼坐在后座的林长情。
后者可能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荒谬的事情，愣楞地抱着头盔，满脸震惊与不可置信。
小姑娘刚刚哭惨了，眼睛还有点红肿，鼻尖也红红的，特像一只小兔子。可她现在的表情，更像一只小黑熊。
又呆又萌。
宫夏铭嘴唇一动，莫名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啊！”老奶奶见他不听劝，有点生气，“我跟你说，你别不信邪，现在可不是我们那个年代，到时候媳妇儿跟人跑了，你哭都哭不出来！”
林长情惊愕不已，这老奶奶选择性失聪就算了，还当街教育起人来了。
还没完没了。
而且声音一点也不小，他们又在马路边，此刻有不少路过的人都纷纷朝这边看。
她觉得特别尴尬，一张脸憋的通红。
为了不让老奶奶继续说下去，林长情脑子一转，掏出五块钱给她：“奶奶，我买一朵花。”
老奶奶愣了下，伸手接过。只见她单手解开自己的棉服外套暗扣，把钱揣了进去。然后扣上暗扣并摸了摸那个位置，最后极为珍惜的把玫瑰花放在小姑娘手里。
像在交付什么贵重的东西。
那一刻，林长情感觉，老人家看她的眼神无比慈祥。
好像以往奶奶看她的任何一次。
然而下一秒，老奶奶神情一变，用过来人的语气跟她说：“小姑娘，要好好爱自己知道吗。只有自爱，才有人爱。”
说着她瞥了眼旁边的宫夏铭，当他不存在似的，往人手里塞了一张小卡片：“这个不行跟奶奶说，奶奶给你找个比他好一万倍的。”
“……”
林长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连忙朝她摆手，示意她快点走。
老奶奶最后又嘱咐了她几句，才离开。
看着老人家离开的背影，林长情吐了一口气。
回头看了眼手上的东西，这才发现是一张比较硬的纸片，上面还真有一串电话号码。
“……”
林长情想扔掉，左右看了下没发现垃圾桶。正当她想往自己兜里揣的时候，忽然跟宫夏铭的目光撞上。
少年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而后又看向她手上等的纸片，似乎对这个东西很感兴趣。
林长情犹豫了一秒，直接把纸片揣进他的兜里。
“……”宫夏铭一愣，瞪着她。
林长情不甘示弱回瞪。
两个人都不吭声，就那么互瞪着对方。
本来这事让人挺尴尬的，不知道为什么，瞪着瞪着，都莫名笑了起来。
—
可能是那天自己哭的太悲切，给宫夏铭留下了什么阴影。接下来的几天他都不敢跟她开玩笑，说话感觉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踩到她的雷区一样。
对此林长情还挺过意不去的，毕竟宫夏铭对她是真的好。结果自己连玩笑都开不起，顿时有种白眼儿狼附体的感觉。
除夕当晚。
林长情吃了一顿有史以来最热闹的年夜饭。这也算她过的最轻松的一个年。
宫鹤跟宫夏铭掌勺，林佳跟许乐乐洗菜切菜。
厨房挤下四个人已经满当当了，所以林长情只需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晚饭过后，林长情把买的礼物一一给他们。
同时收回来四个新年红包。
因为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城市中心，不能放烟花，所以，大人孩子都坐在客厅看春晚。
茶几上摆满了各种零食水果，大人们纷纷分享今年遇到的事情。
相比起来，两个孩子就安静多了。
林长情抱着猫咪跟宫夏铭在沙发另一头看着电视。
他们基本没说话。
只是每隔一会儿，林长情会接到宫夏铭投来的零食还有水果。
都是她爱吃的。
就在大家聊的起劲时，茶几上林佳的电话响了起来。她随意瞥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然后站起身拿着手机去房间接听。
短暂的安静后，客厅又热闹了起来。
过了会儿。
林长情觉得有些渴，把猫咪交给宫夏铭，起身去倒水。走到冰箱旁边的饮水机面前，她拿了个杯子放在出水口。准备按开关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林佳房间传来类似争吵的声音。
她手上动作一顿。
客厅那边的电视声跟聊天声不小，但林佳房间门是虚掩着的。
林长情耳朵向来好使，仔细听，就能听到内容。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她听见林佳语气有些烦躁：“还，没说不还啊，等我发工资好吧。”
林长情皱了皱眉头。
她在说什么？
还？
还钱？
她们家欠了钱？
犹豫了两秒，林长情走过去，手搭在门把上，稍微推开了点缝隙。
林佳背对着站在窗户旁：“我哪有存款，我一个女人，又带个要读书的孩子，怎么可能有存款。”
林佳：“我15号发工资，到时候打给你们好吧。”她顿了顿，语气不太好，“这大过年的，你们就来讨债，多不吉利啊，能不能让人过个安静的年。”
说罢，林长情看见林佳把电话挂了。
林佳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消瘦的背影看起来弱不禁风。
林长情咬着下唇，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她想进去抱抱林佳，却迈不动脚。
回到房间。
林长情坐在床边，脑袋有些发懵。
以前怎么也没听林佳提过家里有债务？
啊，也对。
对林佳来说她只是个小孩子，这种事怎么可能让她知道。就连林佳有胃病，她也是偶然听到舅舅打电话时说的。
不知道林佳一个人承受了多少。
想起刚刚那个落寞无助的背影，林长情心里堵的有些难受。
她打开抽屉，把赚的钱全部拿出来，把刚收到的新年红包也全部拆开。
数了一下，不到三千块钱。
趁着林佳回客厅，林长情悄悄打开她的房门。林佳房间的格局跟她那边一样，她扫了眼，在床头柜上看到林佳的包。
她走过去把包打开，拿出里面的钱包，然后把自己全部家当跟林佳的钱混合放在一起。
最后林长情轻轻的关上房门，去接了一杯水，若无其事的坐回沙发上。
到了宵夜时间。
两位宫大厨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肉馅跟饺子皮，五个人围在餐桌上包水饺。
林长情以前经常看奶奶包，自己也会学着包，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包的饺子一煮就散。
宫鹤发现她包的手法不对，在旁边教她：“长情，你看，把面皮两层折一下，在用力一捏，一定要用力一点，不然煮的时候会散开，然后每一步都像这样。”
他一边说一边做给她看，不管是言语还是动作都极其耐心：“你看，一个漂亮的饺子就包出来了。”
林长情认真看完后点了点头，然后从新拿了一张面皮，把肉馅放上去，开始捏边。
结果馅儿弄多了，捏的又太用力，把面皮撑破了，肉馅也漏了出来。
“……”
她有些抱歉的看向宫鹤。
宫鹤温和一笑，继续教她。
“她呀，以前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林佳看了眼对面的女儿，一边包饺子一边笑着说，“以前我弟媳见着我回去就跟我说，长情都被咱妈养成小公主了。说这以后啊，可不好找婆家。”
宫夏铭擀肉馅的手一顿，目光看向身旁的人。
小姑娘眉宇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
“小公主有什么不好，”许乐乐笑着看了眼林长情，“我特想要个女儿，然后把她宠成公主。现在都什么社会了，会做饭会做家务，知道疼人的老公多的是。”
“说到做饭，我想起一件事。那会儿我妈走了，长情就跟她舅舅一家吃饭。我弟媳说，这孩子第一次煮4个人的饭时，用了8碗米。”林佳笑的灿烂，“问她为什么煮这么多，她说算好了一人吃两碗饭呀。”
“然后他们就吃了三天剩饭。”
闻言，宫鹤和许乐乐都跟着笑了起来。
“我弟媳说，这孩子聪明，想学什么在旁边一教就会。”林佳把包好的饺子放进托盘里，“讲道理也会听，跟了他们半年后，渐渐就懂事了。知道主动帮家里分担家务，偶尔还会去他们的店里帮忙。”
“我还挺意外。”
撒谎！
撒谎！！
撒谎！！！
林长情听的脑袋发胀，手上力度没把控好，又弄破了一张皮。
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宫夏铭拿擀肉馅筷子的另一边轻轻敲了下她的手背：“去看你的电视。”
后者愣了下，抬眸对上他的眼。
疑惑的目光还带有点未散去的厌恶。
一旁的许乐乐以为儿子嫌弃林长情浪费了几张面皮，瞪着眼睛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随后用最温柔的语气补充道：“长情，没关系的，包不好咱就不包了，本来就只是图个热闹而已。”
“好。”
见自己确实包不好，林长情也不想再浪费食材。而且继续待下去不知道还会听到什么话，怕自己忍不住去拆穿。大过年的本就该开开心心，何必去影响大家的心情。
她笑着说：“那辛苦你们了。”
转过身，脸上笑容立刻垮下来。
“两面三刀”几个字被舅妈玩的炉火纯青。
吃完宵夜，时间已经快十二点。
宫夏铭帮着林长情洗碗，收拾厨房。
一切弄好后，准备回房间的林长情突然被一堵人墙挡住去路。
她疑惑抬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
宫夏铭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淡淡道：“陪哥哥去消消食。”
林长情没什么心情，不太想去。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又听见他说：“楼下太黑了，哥哥害怕。”
林长情：“......”
楼下的路灯明明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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