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站在电梯里的黎羽穿了件深棕色的牛仔外套，里面的黑色衬衫少扣了最顶上那颗，露出他修长而禁欲的脖颈，身上依旧幽幽地散发着既内敛又元气的水生调海洋味。
比起昨晚见面时的淡然，黎羽今天看向林乐璇的眼神里多了一分波澜，整个人更深沉一些。
不过这一回，黎羽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站着华影娱乐传媒电影部剧情短片执行策划杨露。
林乐璇刚进公司的时候，杨露还是剧情长片项目二组的组长，主持过的许多得奖项目至今仍是公司的金字招牌，她对原创故事的坚持和支援在业内颇为出名，业务能力和领导能力也非常强。
当时《困兽》还在杨露手上，林乐璇负责的只是外围础资料的收集，可她对此也会悉心指导和确认，在两人短暂地共事过程中，不仅恰好对频，而且互相欣赏。
“乐璇？你们今天开组会？”
在这碰上林乐璇，杨露虽有些意外，但很快就自我了悟了缘由，剧情长片部门的组会都是在23楼的小会议室进行的。
林乐璇收回落到黎羽身上的视线，退开半步，把出电梯的路让了出来。
“是的露姐，会是进哥主持的，一组和二组都在。”
“怪不得长片工作区看不到半个人影，”话说到这，杨露微微侧过身，把林乐璇的注意力引到黎羽身上，“这位是黎羽导演，认识的吧？”
“认识，”林乐璇点了下头，双眼迎上黎羽的视线，补上了昨晚没来得及做的自我介绍，“黎导好，我是华影娱乐传媒电影部剧情长片项目一组的助理策划，林乐璇。”
“黎羽，幸会。”黎羽的话接得很简洁，他似乎没打算提昨晚两人见过面的事。
“你是要回22楼？”杨露看着林乐璇，跟她确认行程。
“嗯，组会那边，暂时没我的事了。”
林乐璇回话的时候，眼睛里的委屈和血丝还未散去，她不想把被请出组会的事聊得这么明。
杨露敏锐地看到了林乐璇努力要藏起来的情绪，猜到了大概是在组会上挨批了，但以她对林乐璇的了解，多半错在别人，既然在这碰上了，她倒是正好能捎带着安慰一下。
“行，那你跟着一起过来帮忙，我们要去田颖姐那谈点事，缺个打下手的。”
“好。”
虽然在组会上半途退出丧得要死，但杨露的吩咐像是给了她一颗回魂丹，林乐璇没犹豫一秒就接下了任务，快步走回到办公区入口，刷了门禁卡，走在前面给两人引路。
三人要见的这位田颖是华影娱乐传媒电影部的剧情片策划主管，负责为项目定级划定预算范围。
提起田颖，影视圈里的无人不晓无人不夸，她非科班出身，有天赋又勤奋，最早只是电视剧行业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制片，没背景没资源，从三线城市开始摸爬滚打，一路过关斩将，硬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凭真本事在北京落了户。
“田颖姐，我把黎羽请过来了，”进了办公室，杨露简明扼要地概括了林乐璇会跟两人一起出现的原因，“在半路上还捡了个小帮手。”
今天的田颖一头酷飒的棕红色短发，修身剪裁的商务西装把人衬得更加利落，加上一双红色恨天高，着实配得上雷厉风行女强人的称号，站在气场强大的黎羽面前，也丝毫不逊色。
“黎羽，好久不见，想跟你合作一次，还真不容易！”
“颖姐，言重了，”黎羽礼貌地打了招呼，表情温润但说话的语气冷得不带一丝客套，“能否共事，先看项目，再谈情分。”
田颖与黎羽打过几次交道，熟悉他的脾气，知道这话没有恶意，也就不与他顶针置气，只把目光转移到林乐璇身上。
“林乐璇？”
在林乐璇的印象中，她进公司以来，只面对面近距离见过田颖两次；第一次是转正考核的面试环节，田颖是主考官，介于她在用人和做事上有自己特别的判断，所以每一位实习生都得过了她这关才能转正；
第二次是在2023年底的年会上，那是疫情开放后，华影娱乐传媒最大规模的一次联谊活动，她一人站在台上做主题发言，全程15分钟拖稿演讲，声情并茂、字字珠玑，听得台下热泪盈眶掌声不断。
她没想到田颖居然记得自己是谁，而且几乎没费力思考太久就把名字喊了出来。
“是我，”林乐璇恭敬地回答着，“田颖姐，有事您吩咐。”
田颖微笑了一下，回过头去看杨露，语气真诚地将两人一起都夸了：“杨露，你捞人的眼光还不错。”
“这还得是我们黎大公子的吸引力**好用，恰好碰上了一个拼命三郎。”
杨露借花献佛把高帽戴到了黎羽的头上，好让场面迅速热络起来，只不过作为被讨论的当事人，林乐璇有些不自在，她挂上笑容退到一边，希望几位大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
在沙发上落座的时候，林乐璇不经意地瞥见黎羽的威严目光，正向自己投来，眉宇间尽显冷冽。
“林小姐经手过什么项目？”
杨露虽不在长片的项目待了，但对林乐璇的身份还是了解一些，所谓助理策划，其实就是个杂役，没有具体的职责规划，每个项目或多或少都会参与，但没有一个能真的跟完全程。
她知道这问题没办法照实回答，于是拐了个弯去安抚黎羽的疑虑：“乐璇或许不是华影现在最出色的项目策划，但她绝是我带过的人里对故事最认真、最有灵气的一位，你还没放弃《困兽》的时候，我们看的那些基础材料是她搜集整理的。”
听到这话，黎羽的神色明亮了一下：“我想听一听你对《困兽》的看法。”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目光所及只有林乐璇一人，再加上昨晚在中国电影博物馆的同场观影体验，林乐璇确信黎羽这话问的是自己，
然而，《困兽》虽然在票房和口碑上都大败，但这毕竟是华影娱乐传媒力推的作品，当着自家公司大领导的面评论，她有些为难。
“以你真实的观后感为主，不用为了替公司挽尊捡好听的说，”田颖把台阶递了出来，“如果没有客观的分析，下一次，我们会死得更惨。”
大概是怕林乐璇觉得这是场面话，杨露特地又重复强调了一次：“众所周知，《困兽》不是好电影，你就当做是对公司作品的内部复盘。”
有了两人的允许，林乐璇的心理负担小了一些，她整理了一下思路，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来。
“《困兽》的故事设计其实挺新颖的，以一宗无法辨认身份的尸体为切入点，展开悬案调查，牵涉其中的每个人物都有两面性，真相和谎言混在一起，最后警匪身份的对调也比较惊喜……
但是这样一个复杂的故事，叙事的过程中破绽比较多，中后段太容易让人猜到走向，导致**反转的时候，观众的情绪很难被调动起来……
为了呈现有视觉冲击力的打斗场面，放弃了许多逻辑细节的把握，把男主刻画得像是愣头青，反派的意图藏得也不够深，人物脸谱化和扁平化问题比较严重……
这个片子，我们前期营销做的比较多，观众对它的期待太高了，但我们交出来的答卷，差强人意。”
林乐璇以褒开场逐层剖析，在提到不足之处时，还给出自己的创作想法，最后结尾时小心地落笔在了宣发方面，她的话说得很中肯，没数落任何一个人，也没略过任何一个有瑕疵的环节。
黎羽听得很仔细，手边的茶被空调吹得凉透也没喝一口，等着林乐璇讲完，他不露情绪地点了下头，评语只有惜字如金的四个字：“名不虚传。”
杨露把刚刚那一个环节当做是黎羽对公司专业度的再次试探，从他的回话里估摸着应该是过关了，于是趁势催促：“检验完业务能力，可以开始聊新项目了吧？”
“嗯，”黎羽倒是没有否认，顺着台阶就下了，“你们上次提的仙侠故事，我看完原著了，没什么感觉。”
“《剑龙钗凤》是华影目前最重视的一个项目；它的小说在全网拥有超过千万的粉丝，去年，我们做了剧版，反馈还可以，现在想趁热打铁做番外电影，”
田颖把手里的报告递到了黎羽的面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知道你对改编不是那么感冒，但这次是原作者参与编剧的新故事，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原创吧。”
“如果这是目前唯一可供选择的项目，我想，我跟华影的合作时机，暂时还没成熟。”
黎羽拒绝得很直接，甚至不愿意先听一听田颖开出的价码再做打算，谈话的气氛一时间跌入冰谷，冻得林乐璇打了个大喷嚏，这动静把原本已陷入谈判僵局的三位大佬又拉回到同一场域里。
“林小姐有何指教？”
此处想说，在影视圈能凭真本事非人脉资源在北京落户，真的非常难。
P.S.宝宝们，下次更新会在18号，因为我需要修改一下文案，然而文案真的太难写了，比文难写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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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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