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商场大门出来，寒风扑面而来，谈乔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脖子。宋越走到她前面，关切询问：“冷吗？”
谈乔拢了拢大衣，弯起嘴角，摇头：“里面太热了。”
两人并肩朝马路边走去，谈乔手中的袋子随着步伐摇来晃去，里面是下午买来的冬款睡衣。北城的冬天比记忆中还要冷上一些。她带来的衣服不怎么合适，抽空还要再过来一趟。
她也不清楚自己还会在北城待多久。
也许过完这个冬天。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人——
宋越的心情似乎明朗了许多。
谈乔不清楚他怎么会在自己家附近的商场，也不知道他刚才怎么会……那么垂头丧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
宋越不说，她也不会问。
走到路口，一辆电动车打着车灯紧贴二人身边飞驰而过，宋越急忙侧过身，护着谈乔。
“我送你回去吧？”
谈乔抬头，两人之间的距离有点太近了。
“不用，这么晚了，你快回学校吧。”
宋越还要坚持，一个晃神，被她抢话：“太晚回去不安全。”
“我一个男生有什么好担心的。”
宋越收回落在某处的目光，不以为意地回答。
对方嘴边的笑意隐隐淡下去，语气一瞬间认真得近乎严肃：“那也要注意安全，尤其是晚上。”
宋越应下，有些奇怪，但注意力牢牢钉在别的地方。
他出奇固执，一定要送她回家。
谈乔拗不过，只好跟着他坐上出租车。
到了小区门口，谈乔冲着车内的人无声一笑，纵容又无奈：“好了，快回学校吧，真的太晚了。”
宋越点点头，说看她进去就走。可等谈乔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他冲司机师傅道声歉：“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我暂时不坐了，给您转些误工费吧？”
司机师傅爽利挥挥手：“害，多大点事儿，不用！”
宋越连声道谢，从车上下来，迅速跑到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上。
小李警官跟着谈乔到商场又回来，刚停好车，就见宋越飞奔坐进副驾。
他刚想问他，不是回学校了吗？怎么跑商场去了？
而且怎么又碰到了谈乔？
这两人……还真挺有缘分的。
小李满头雾水：“我刚才给你发的消息怎么不……”
宋越气都没喘匀，心急地打断：“李哥，不对，有人在跟踪谈乔。”
小李警官收起笑：“怎么回事？”
吃饭的时候，宋越就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跟着他们。他留了个心眼，果不其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对方很谨慎，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我看不清脸，但是……看身形应该是个男的。”
小李警官懊恼地一拍方向盘，他本来一直跟着谈乔，见他们二人碰面后放了心，想来有宋越跟着，谈乔绝对安全。自己在商场里跟来跟去，反而不太方便。这么一合计，他就回到楼下车里蹲守。只给宋越发过信息，叮嘱他好好照看谈乔。
早知如此，还不如跟上去，说不定就能立刻抓到嫌疑人。
宋越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抚道：““李哥，你别自责。也许正是因为你不在，对方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跟着我们。你要是跟着，他也不会出现……”
小李警官仔细一想，点头：“……这件事随后我会报告给郑队。”
话锋一转，他偏头对旁边的人说：“太晚了，你赶紧回学校吧，这里有我，你放心。”
宋越应下，打开车门：“辛苦了。”
小李警官冲他挥挥手：“哎呦，别跟我说这些客套话，赶紧回去吧。”
宋越坐上网约车，将近二十分钟后到达D大正门。天越发冷了，甫一下车，冷冽的空气直冲鼻腔，冷得他头顶一凉，脑袋都清醒了不少。
哆哆嗦嗦付完账，宋越转身朝大门走去。
下一秒，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愣了片刻，快速拿起手机打开摄像机放大倍数。手机亮度被调的很低，离得远的人看不出来屏幕上有什么，只会以为他在打电话。
宋越手指灵敏地按下了录像键。
良久，他嘟囔了两声，看起来像是在抱怨对方不接。随后，大步迈进校园。
直到再也感觉不到那股黏糊糊的视线，他才松了口气，打开相册。
马路对面一群晚归的大学生，夹杂着零星几辆自行车，成群结队地在斑马线上等绿灯。一个瘦小而又不起眼的男人混在其中，拿起手机，也许是在拍照——
就算是拍照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和那些路过D大的陌生人一样，只是慕名想拍一下这所学府有名的大门而已。
如果宋越刚才没有看到过这道身影，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宋越放大照片和视频中的人像，但距离太远，光线又暗，哪怕学校大门的灯光能够照亮周遭大片，手机也只模模糊糊拍出个轮廓。
他看着对方，一时之间，思绪纷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盯着照片，心事重重地朝宿舍走去，过了好一会儿，脑中灵光一闪，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不是那个寄信人。
郑队长给他的资料里说，冯韦是被人从五楼拖下去的。
他虽然好几年没见过他表舅，但对方的体型，身高重量不会有太大变化。
从五楼拖下去……绝对不会是刚才那个男人能做到的。
而且，寄信人怎么会跟着……？
宋越脚下步子一停——
对方要跟的，是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的宋越一瞬间如释重负，他长长舒了口气，在原地愣了片刻，又连忙给小李警官打去电话：
“李哥，不是寄信人，他跟的是我！”
“我拍到了那个人……”
小李警官听着电话那头上扬的语调，毫无逻辑的话语，好不容易抓到了关键信息：“你是说，那个人不是在跟踪谈乔，而是在跟踪你？”
“……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一个人无缘无故地跟着你，你不觉得害怕？”
宋越怔了片刻，回过神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声音低下来：“我一个男的，有什么好怕的……”
小李警官：“少废话，把你拍的东西发过来。这几天你注意安全，谈小姐这边你暂时不要过来了，好好待在学校。”
“我……”
宋越还要再说，被对方生生打断，通话结束，手机屏幕自动弹回桌面。桌面壁纸是一望无际的深蓝色海洋，一轮弯月高高挂在天边。
宋越抬头，月光稀疏，月亮更是不见踪影，只有婆娑的树影在寒风中摇曳。
是他也好……
只要不是谈乔。
……
与此同时，小李警官无奈地收起手机，放下椅背，重重靠上。
夜已深了，马路上零星几辆车过，路边行人更是少之又少，在黑暗中行色匆匆往家中赶。
小李警官狠狠揉了揉眉心——
谈乔这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宋越那里也出现了问题。
宋越跟人无冤无仇，谁会跟踪他？
如果不是那个寄信人，又会是谁？
车窗外，另一个小区楼下，24小时便利店响起开门声，带着口罩的男人从店里走出，黑色塑料袋中的玻璃瓶轻轻一碰，发出清脆而又悠扬的声音。
周遭漆黑，只有身后玻璃窗内透出微光，他若有所思地朝某个地方看去，目光隐在暗处，看不太真切。
手机轻轻一震。
他打开。
是一条匿名信息。
——时间到了。
——好。
发出简短一字，他收起手机，转身上了旁边汽车，驶过那辆天天蹲守在楼下的黑车时，忍不住冷笑一声，双唇轻启，无声说道：
“废物。”
随后，他目不斜视地朝老城区的方向开去，车载新闻发出细细的电流声，男主播儒雅而又温厚的声音回荡在车内：
“北城气象台28日发布预警信号，受冷空气影响，29日起有降雨天气，预计接下来一周会迎来大面积降温，请市民朋友……”
男人面无表情关停广播，一个转弯，放在副驾驶上的玻璃瓶轻轻摇晃，发出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Chapter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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