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玉从宣室殿出来后,便打发走了枕春,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宫道上。
她现下满脑子都是李郅红透了耳根的模样,原来引佛子慢慢坠入凡尘,是这种感觉。
途径一个拐弯,一个人影突然从暗处冒了出来,猝不及防地将她拽进了某个无人的角落里。
楚宁玉并未受惊,能在这宫里如此肆无忌惮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她强行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理了理被他弄皱的衣袖,眉心微蹙。
谢容羽看出了她的不耐烦,可她越是露出这副表情,他就越是想要靠近。
他阔步朝她走来,颇有兴致地替她整理了一下领口,故意说道:“今日这身衣裳不好,遮住了殿下修长雪白的脖颈,实在不好看。”
“看来苏幸不甚用心啊,连伺候殿下更衣的人都选不好。”
他话中有话,说话间,泛着寒意的手指还有意无意地划过领口处露/出的肌肤,令楚宁玉心脏猛跳。
他怎会不知她脖子上那骇人的大片红痕是谁的杰作,现在这般,分明是在借机折/辱她。
楚宁玉很是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再次后退一步,与他分开一段距离,“此处离父皇的宣室殿不远,还请谢相自重。”
听见这话,谢容羽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叉腰走到她跟前,阴阳怪气道:“殿下是怕皇上的人看见,还是怕那清河寺的和尚看见?”
“本宫听不懂谢相在说什么。”
“听不懂?”谢容羽逐渐失去耐性,与她开门见山:“不过一夜之间,殿下竟也学会喜新厌旧了。”
他凑近她耳畔,眉头紧锁,一字一句地问她:“殿下莫非……看上那和尚了?”
楚宁玉神色微变,极力忍耐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其实,她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日,只不过,她没料到谢容羽这么快就捉摸到了她的心思。
不过也容易理解,这满宫里都是他的眼线,她的身边还有个苏幸,平日里她的一举一动,想必他都一清二楚。
面对她的沉默,谢容羽的眉头高高蹙起,颇为不耐地抬起她的下巴,略有些粗糙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柔软红润的唇。
“阿玉,这个时候沉默可不好。”他嗓音蛊惑,带着股莫名的威胁,“看上他了?嗯?”
楚宁玉被他问得心烦意乱,看来今日不给他一个答案,他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思及此,她抬起眸子,直直地望向他,嘴唇微张:“我……”
只吐出一个字,剩下的话语便被一抹带着凉意的绵软堵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狭窄逼仄的角落里,谢容羽像一只兽,横冲直撞,攻城掠地。
楚宁玉被他吻得上气不接下气,两只手拼命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他单手扣住两只手腕,死死地禁/锢住。
须臾过后,男人搂着她的腰转了一圈,将她抵在赤色的宫墙之上。
他原本已经停下,谁知偶然撩起眼皮,一个雪白的身影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不远处的宫道上。
嫉妒的火苗愈燃愈旺,谢容羽不禁眯眼,将远处那人通身打量了一遍——
不过是个瘦弱不堪的没用和尚,竟也能将他的宠物迷花了眼。
顿时,心里只觉好气又好笑,没等楚宁玉挣脱开,他再度吻了下去,明晃晃地对着那个碍眼的人影。
像是炫耀,又像是惩罚。
-
那场诵经并没有持续多久,楚雄就蔫蔫地睡了过去。后来玄凌的念经声也断断续续的,满头大汗,赵内官以为他身子欠安,便自作主张让他回去了。
回崇华殿的路上,他一直在心中默念着清心咒,佛珠自手中一颗颗划过,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幼时来过宫里,加上宫中陈设并未有多大改变,因此他闭着眼都能找到回崇华殿的路。
一路上,他都闭眼念经,快要走到一个拐弯时,前方却忽然传来一阵细微又暧/昧的声响,吓得他急忙停住脚步。
额头上青筋直冒,拨动佛珠的手指也跟着停了下来。待他调整好一切,这才往前走了几步。
而角落里旖旎的风景,也在他眼中一一绽放——
只见先前送他过来的那位永嘉公主,此刻正与一位穿着赤色官服的男子抱在一起,举止亲昵。
不知是他的脚步声过大惊动了那男子还是如何,下一秒,一个阴冷可怖的眼神便朝他射/了过来。
能在皇宫之中如此胆大包天的,除了那位把持朝政天不怕地不怕的谢相,玄凌想不出第二个人。
接下来的画面,实在有些不堪入目。
他再度闭眼,在原地稍停片刻,便掐着佛珠若无其事地朝前走去,清冷矜贵得恍若毫无凡尘俗念的天上仙。
那样不染纤尘的出尘气度,以至于他悄无声息地从楚宁玉身旁经过时,致使她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猛力,一把将困住她的谢容羽推开,胸膛此起彼伏,呼吸急喘。
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楚宁玉竟有一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负罪感,那种感觉在她心中生根发芽,不断壮大,久久挥之不去。
这样大的反应,看得对面的谢容羽愈发火大,他忍不住呛她:“那和尚给你下了什么**药,魂都被勾走了?”
楚宁玉本就对他粗鲁霸道的行为不满,如今一一回想起来,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他方才那阵儿那般发狠,原来是想让那玄凌亲眼瞧见他们的关系,让她在外苦心经营的温婉形象毁于一旦,也好叫那玄凌从此与她陌路,断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此好的算计,不愧是年少有名叱咤官场多年的权臣谢容羽能干出来的。
楚宁玉险些气笑了。
谢容羽见她不说话,沉着脸走到她面前,酝酿许久,才迫使自己消了气。
最后,他恢复如常,周身的戾气散了些,抬手扣住她的双肩,巨大的力道强迫她看向自己。
等楚宁玉回过神来看向他时,才听见他道:“皇上今日传我去宣室殿议事,岭南水患一事未平,不少匪寇也趁机搅和进去,明日我可能要去一趟岭南。”
“要去多久?”
“少则六七日,多则十天半月。”
说罢,谢容羽又加重了手上的力度,郑重其事道:“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只管好好听话,在宫里乖乖等我回来。”
楚宁玉望着他,只见他脸上的紧张之色极重,墨色的瞳孔紧紧地锁着她,似乎害怕漏掉她每一个细微的神情。
这样惊慌失措的他,楚宁玉鲜少见到。回想起他方才看见玄凌后的出格举动,她心中竟有些畅快,静静地欣赏着他的神情,如同隔岸观火的无情看客。
在男人充满期待又患得患失的眼神中,楚宁玉扯了扯唇角,难得温顺了一回,主动环上他的腰,靠在男人宽阔的胸膛里,连哄带骗地说:“你放心,我会在寂月宫里乖乖等你回来的。”
此话一出,男人将她抱得更紧了。
这句话似乎令他极为满意,因为楚宁玉明显地察觉到他周身充斥的戾气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温柔至极的动作。
见状,楚宁玉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
谢容羽啊谢容羽,你不该对一只宠物动心的……
-
回到崇华殿后,玄凌一直将自己关在后院的禅房里。
傍晚有两场法会,弟子前来叫了他好几次,房门响到第十声的时候,玄凌才急忙停下口中的咒语,却并未起身去开门,只是捻紧佛珠,双眼紧闭,朝弟子匆匆交代了几句。
虚空在外头敲了许久的门,此刻听见师父回话的声音虚浮无力,又说这两日不去主持法会,让虚浮师兄代替,这让本就有些许担忧的虚空愈发忧心了。
要知道,师父从前不论生了多重的病,主持法会之事从来不会假手于人,何况这次还是奉命来给大楚皇室祈福。
为何师父这一次破例了呢?
他在门前踱步两圈,而后踮起脚尖再度敲了敲面前的门,将耳朵贴近房门,试图听清里头的动静。
“师父可是哪里不舒服,为何跟着公主殿下去了一趟宣室殿回来就一直将自己锁在屋里?”
听到那几个字,玄凌的心下意识颤动了一下,随即而来的,是他怎么抹也抹不掉的那一幕旖旎画面。
霎时间,额头上汗如雨下,心脏完全不听他的使唤,失控地狂跳起来。
“停下,停下……”
最后,他实在忍不了了,攥着佛珠的右手猛地按住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试图命令它停下,可终究无济于事。
“师父,您怎么了?”虚空在外头听到动静,正要推门进来,却被玄凌厉声制止了:“别进来!”
闻言,虚空连忙垂下那只即将推开房门的手,立在外头弱弱地唤了他一声师父。
玄凌不愿让他瞧见自己这副失态的模样,缓了缓神,才对他道:“为师这几日要闭关修行,法会和祈福之事你与虚浮先替为师看着,切不可让人来后院打扰。”
直到外头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玄凌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放松下来。
整个夜里,他一直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却始终无法入眠。清心咒都快被他念烂了,他那颗心还是久久未能平静。
他从十岁起便跟着父亲的旧部一同前往清河,之后建立清河寺,立下寺规,决心守护佛祖与一方安宁。
潜心修行十三载,心系佛祖与苍生,从未有过任何妄念,更未有过今日这般令他手足无措的状况。
可如今,他只是无意间窥见那永嘉公主与谢相……他便佛心不稳。
罪过,当真是罪过。
思及此,玄凌在黑暗中闭上双眼,两只手掐着佛珠,嘴唇微微张合。
那一晚,他念了上百遍清心咒——
“稽首皈依苏悉帝,头面顶礼七俱胝。
我今称赞大准提,唯愿慈悲垂加护。
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陀。
俱胝喃,怛侄他。
……”
直到天快亮时,才勉强入睡。
这一睡便是许久,直到崇华殿晨起的第三遍钟声钻进耳畔,玄凌才渐渐醒转过来。
伴随着头脑的逐渐清醒,昨夜做的那个荒唐梦也一一清晰地映在了他的脑海中——
不堪入目,愧对佛祖。
玄凌不愿再回忆下去,猛地闭上眼,如同一名羞愧难当的逃兵。
在口中完完整整地念了一遍清心咒,他用力握紧被褥一角,额上青筋暴起。
悠长空灵的佛钟声里,只见他低声骂了句——
“妖孽!”
谢狗和00(玄凌)好像都动心了诶,男人,不要试图欺骗自己的心,等着坠入鱼鱼(玉玉)的鱼塘吧~诶嘿嘿~~
注:文中男主念的那段清心咒源自百度搜索。
(非专业,可能与真正的清心咒原文有所出入,请勿过分考究啦,鞠躬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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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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