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琳在车里化好妆,重新收拾了一番才走进公司。
电梯里她拿出手机,刘冬阳给她发了一张酒会的邀请函,问她明晚是否有时间。
她鄙夷地哼了一声,回复道明天不行,真是遗憾,我也很喜欢红酒呢,以后有机会再约,想了想又把最后几个字抹去。
打了一次交道,她基本把刘冬阳的底细摸得差不多了,喜欢戏剧,画展,热衷听音乐会,一切彰显品味身份的事他都不落下,她有时候羡慕他的无忧无虑,更多的时候是鄙视。
劳拉迎上前小声说,“我打听到一些的事。”
刘琳瞥了眼甘霖的办公室,虽然是透明玻璃隔断,但办公桌旁的百叶窗完全合上,只能看见沙发一角及沙发后的半扇窗户。
“我听说甘霖工作出现失误,被马总训斥了一顿。”
“什么时候的事?”刘琳很丧气,自己在益邦就如同瞎子,什么消息也得不到; 再小的公司也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海,要想游刃有余没有消息几乎不可能。
她悄悄勾勾劳拉的手以示亲近。
“昨天,财务那边的消息说她的项目奖金被砍掉一半,财务重新调账,周六要加班,怨声载道。”劳拉眼睛闪了闪。
被砍掉一半的项目奖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刘琳一时无法判断事情的走向,但她从最近的会议安排上的确看出甘霖出现的频次越来越少。
“刚才她进来时,心不在焉,差点和人撞上。”
刘琳拿起劳拉打印的项目资料,拍拍她的手。
与甘霖的见面她酝酿了整整天,真到这一刻还是有些不确定,自从马涛说这几个方案不分伯仲后,所有人就各显其能四处找高手,她没做过项目,没有这方面的资源,甘霖是她能够触摸到的最佳人选。现在的关键是她是站在一边安心地当一个组织者,还是真的趟进这道浑水。
猎头公司给她的反馈很含糊,她托人在马涛的助理高悟面前做过试探,结论是总部并不认同一个外来的副总经理,就看马涛是否坚持……不试一试,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
她毅然决然地走向甘霖的办公室。
“刘琳!”甘霖从电脑后抬起头,直呼其名,带着一丝玩味,刘琳的心咯噔一声。
“这么忙还来打搅,实在是不好意思。”
甘霖脚下用力,椅子从办公桌挪到沙发前,“谈不上,你坐。”
刘琳忍不住打量起甘霖来。
微卷的长发打理得很仔细,光滑润泽,但窗外照进的太阳光下,棕黄的发梢已有分叉的迹象。
她穿着过膝的灰色暗纹筒裙,同色的对襟毛衫下白色衬衣领子扣到最后一粒。
古板,却非常有味道。
她懒散地坐在椅子上高高地俯视着刘琳,刘琳不得不直起腰。
“找我有事?”直接问,没有寒暄的打算。
刘琳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对话节奏的重要性,“你是上复的,我也在上海读的大学,有人说大学时光对一个人的影响极其深远,我特别认同这一点,虽然我后来一直在北京工作,但上海对我来说就像家乡一样,遇到来自那里的人都要亲切几分。”
甘霖神色悠远。
刘琳心头微定,“你也知道我不是干项目的,《水立方》这个项目交到我手里实在有点勉为其难,好在几个新人都很给力,但......”她摊摊手,“最有潜力的崔笑却请了事假。”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甘霖。
甘霖眼皮都没抬,很冷淡,却让她无端松口气。
“所以想请你帮个忙。”刘琳把材料递给她,“我让劳拉接了崔笑的工作,但她资历有限,你能不能提携提携她。”
甘霖没接材料,而是侧过身,“既然是锻炼新人的,我掺和能行吗?”
“马总只说锻炼新人,却并没有把他们封闭起来,他们中有人找导师,也有人找师兄弟,但我对其它人的能力没有信心,所以......”刘琳打住。
“你找我是私事还是公事?”甘霖不置可否,脚尖点着地面,椅子前后滑动。
刘琳生怕她一言就否决,忙说,“我只是想给崔笑留个机会,暂时让劳拉负责,崔笑回来还是给她。”
“崔笑,”甘霖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刘琳,“你怎么对她这么热心,和你是亲戚?”
益邦副总经理以上人选都是总部派遣,益邦的老人没人觉得刘琳能真正坐到副总的位置上,尤其看到马涛对她的安排;鲁蔓蔓看着对刘琳很在意,其实根本没把她当一回事。但马涛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把刘琳拉进益邦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刘琳不敢左右彷徨,她看出甘霖对崔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令她大大地放下心来。她压低声音,格外认真地看着甘霖,“她也挺可怜的。”
“怎么了?”甘霖显然被吸引了,却绝没有其它意思。
刘琳僵硬的后背软下来,她靠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态,“她父亲得了脑梗,现在生死未卜。”
“没想到刘琳还是个好人。”甘霖调侃的意味明显,刘琳也不与她计较,“我答应了,下午让劳拉来吧。”
刘琳正想着如何说服她,对她的答案一时没反应过来,“答应了?”
“我这人很简单,一切以公司利益为先,帮扶晚辈也是我的责任。”
刘琳却不敢接她的豪言壮语。
电话嗡嗡响起,敲打着玻璃茶几。
“你先接电话。”甘霖先打破沉默,令刘琳倏地清醒过来。
她接通电话,劳拉只说看微信,她翻出劳拉的微信,上面写着一个叫刘冬阳的男人找你,又加了一条,很帅。
她回复道,请他去会议室等着,又对甘霖露出笑脸,“那我让劳拉来认个老师。”
......
劳拉一页一页地阐述着崔笑留下的项目大纲,非常生硬费劲。
甘霖没有打断她。
百叶窗呈30度开合,刘琳提着一件西装防尘袋和化妆包走过她的眼前。
“好了,”甘霖打断劳拉,“第一页的概述你完全没有吃透,下面的阐述也就没有意义,我出去一下,给你二十分钟,我希望下一次能听到点你自己的理解,而不是照本宣科。”
劳拉尴尬得不知所措。
甘霖从卫生间经过,往里瞟了一眼。
刘琳已经换好装,正在对着镜子补妆,黑色套装紫红色唇彩,镜子里反射出的凛冽眸光让她整个人冷艳犀利。
卫生间传出一阵惊呼,“刘姐,太漂亮了!”
刘琳谦逊地连说没有没有,“见一个朋友,他挺讲究的,我也不敢坠他的面子。”
“谁呀,是不是男朋友......”
一刻钟后,刘琳将刘冬阳送出汇安大厦。
甘霖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看着两人站在台阶上告别,刘琳保持着冷艳中透着两分漠然的表情,与在她面前显露的诚恳爽朗判若两人。
“这个女人不简单呐。”鲁蔓蔓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那男的是发改委刘鲲鹏的儿子,他们家里里外外在政府任职的局级以上干部有三位,其它更别说。刘琳才来多久,就攀上了这位!”语气说不上羡慕,却难免有几分失落怅惘,又哼笑起来,“这人原来看中的是新人崔笑,这墙角挖的!”
刘琳送走刘冬阳往回走,她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窥视,往上看了一眼,镜面玻璃墙面拦住她的目光,她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
“听说你要帮着她做《水立方》项目。”鲁蔓蔓背过身倚着栏杆。
“你也不是不知道其它方案早有人伸手,我没别的意思,完全从工作角度考虑。”
“你是吗?”鲁蔓蔓犀利的质问。
甘霖侧过头,嗤笑,“我不是?”
鲁蔓蔓发觉自己的失态,她抿起散落的头发,“我没别的意思。”
“我也没有。”甘霖说。
“她不简单,她想造势......”
“你不是说《水立方》只是个幌子吗!”甘霖打断鲁蔓蔓失落又无可奈何的语调。
“是,是呀,我差点忘了,嫉妒让人失去理智,不承认不行,”鲁蔓蔓笑了一声,“或许正因为她知道,她才会不遗余力地造这么大的势呢,不问结果,只要过程,她把这当成她展现能力的舞台,你甘愿成为她手里操纵的玩偶?“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甘霖很淡然。
“你没想清楚,”鲁蔓蔓打断她,“你这样把自己置于什么位置,你知道吗?”越说她越生气,“她把自己......已经放在副总的位置上,她凭什么,你难道要成就她?”
甘霖眉头越皱越紧。
“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鲁蔓蔓神色复杂,她太知道马涛御人的法则,狠狠地罚说明还想用你,轻拿轻放等于放弃。
马涛已经放弃了甘霖,虽然她不知道原因。
“你想利用这个项目......”
“我什么也没想。”甘霖避开鲁蔓蔓审慎的目光。
她不觉得那般处心积虑不惜用刘正基是来针对的是她个人,更大的可能应该还是她手上的项目或者益邦,她不甘心如他们所愿被边缘化,直至在这个圈子里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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