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崔笑的方案完整地看了两遍,甘霖又把比稿时其他人的APP浏览了一遍,正如她所预料,创意的确有出人意料的新意,但高度和格局都有局限,马涛不可能看中。鲁蔓蔓说得没错,马涛并不想做这个项目。
还真是锻炼新人啊。
依她的眼光,这些人中并没谁的能力特别突出,当年和她一起被马涛选中又一起在香港培训的五个人,随便拉出一个人都比他们强。
马涛这是在干什么?
甘霖开着车滑下地库时还在想这事。
马涛看人很准,从来没有采取这样温和的竞选方式;而且她都感觉刘正基的事有蹊跷,他会看不出吗?可他什么话也没有,或许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不明白的只有她。
她难耐地扯下围巾。
走进电梯间,摁下上行键,电梯停在八楼始终不下来;地库阴冷,她裹紧大衣,又把围巾戴上,身上还是很快被冻透。
停车场的声控灯一盏盏熄灭,那一处处深浅不一的墨色像藏在深海里的水鬼,时隐时现,急速向这边涌动。
甘霖突然间惊恐不已,忙回身狂摁电梯,一片阴影缓缓从头顶罩下来,吓得她往下一蹲,阴影又倏地消失,吸顶灯的灯丝滋滋作响,时暗时亮。
她不停地跺脚,电梯间近处的声控灯被激活,远处的黑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电梯依然停在八楼一动不动,她拿出手机想给物业值班室打电话,一阵冷风突然从背后吹来,头发被风撩到脸上,一张纸巾在半空盘旋。
地库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一抹奇异的香味顺着四肢百骸的缝隙往脑子里钻,她本能地伸出两手,身体却不断往下沉,冷风从手指缝间穿过,什么也留不住。
她要死了吗!这个念头从脑子里冒出,不不,她想喊,却只有气流从嗓子溢出。
她更加疯狂地挣扎,恐惧像一张挣不破的网将她死死地裹住,拉着她往下沉往下沉。
“江卓,江卓。”她在心里喊,世界安静下来,江卓的脸在她面前一点点放大,又一点点消失。
她想起春天她和孙好出差上海逛五角场时走进一家小店,店铺门脸简陋,陈设也不讲究,两人百无聊赖地推开门,店主看见客人进门,啪的一声打开灯,暖洋洋的橘色像海洋一样把她包围住,熨平了她心里所有的沟沟坎坎。
“江卓.......江卓,怎么这么热……”她扯开围巾,“快开空调,你的动作怎么这么慢。”
面前是一面椭圆形的镜子,浓稠的橘色像融化的火炉,冒着腾腾的热浪。
要么你,要么他,你选一个!
一只手薅住她的头发往上一提,闷闷的笑声在喉咙里翻滚,要么你,要么他,你选一个!
猛地一激灵,电梯轿厢门正缓缓打开,袅袅的音乐声透出带着蛊惑人心的喧嚣。
她慌不择路地扑进去,门缓缓关闭;她回身虚弱地抵着扶杆,强撑着不让自己往下滑。
一股烟熏松木的味道不浓不淡地飘过来,她煽动鼻翼吸了一下,幽深的森林气息夹杂着冷涩的木质苦味,然后是俏皮的奶油烟熏感。
丁零一声,电梯门打开。
她一步步艰难地走出电梯,咯噔咯噔僵硬的脚步声在耳边轰响。
她吸吸鼻子,又抬起手臂放在鼻前闻了闻,今早她没用香水,昨天用的卡地亚猎豹淡香水早被乱七八糟的味道冲得没了踪影。
她回身冲到电梯前摁动下行按钮。
电梯缓缓上来,在她面前静静打开,她迟疑片刻走进去,电梯门轻轻合上,她立刻像猫一样四处翕动鼻子,直到电梯门又一次悄然打开,她才不得不承认除了一股沉闷冷冽的味道,什么也没有,更别说什么潘海利根兽首乔治勋爵的悲剧香水。
可为什么那抹潘海利根兽首乔治勋爵的悲剧香水味总在鼻翼间若隐若现。
甘霖推开家门,沙发上放了两个交叠的靠枕,这是江卓的习惯。
她闭上眼睛瘫在沙发上,潘海利根兽首乔治勋爵的悲剧香水味像一道锁链缠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按捺住自己的慌乱,披上毛毯蜷曲在沙发上,身体渐渐放松……漆黑窒息的空间突然从脑海闪过......潘海利根兽首乔治勋爵的悲剧香水像一只妖狐钻进她的鼻腔里。
早上8:30刚过,甘霖掐着点走进物业值班室,说自己的戒指丢了,想看看昨晚地下车库一号电梯间和二号梯的监控。
保安去请示物业经理,又让她签一份保密协议 ,这才按她说的时间段先把一号电梯间的画面调出来,把鼠标给她。
她记得很清楚,停好车时她的手机恰好来了一则田悦的微信,她无心回复,只回了嗯,时间是晚上8:26分。
监控画面从20:20分开始,始终没有变化,直到20:24分,电梯间门口有光影晃动,三分钟后甘霖走进来,她摁下电梯,屋顶被去掉盖子的灯泡撕拉一声,钨丝闪了一下,灯光暗了一瞬又倏地亮起来,她僵在原地,看得出很是忐忑,但直到她走进电梯,什么也没发生。
她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失望,犹豫片刻还是问保安,“昨晚没停电吗?电梯间好像停电了。”
保安指指画面里的吸顶灯,“不是停电,灯坏了,一闪一闪的,电工一会儿就去修,找到了吗?我看玄。”
甘霖又盯着看了会儿电梯间的画面,她走进电梯后,电梯间陆续又有人进来,一切正常。
她点开电梯里的监控画面,20:30分她走进电梯,疲惫地半倚着轿厢,两分钟后,她又走进电梯……
她把进度条提前半个小时,凭她使用香水的经验,轿厢里那清新霸道的香水留下的时间应该不久,可这期间只有一位老人带着一个孩子上下电梯。
她又把电梯间的画面往前提了一个小时,以快进的方式迅速过了一遍,晚上七点到八点正是下班的次高峰,进出的人最少有二三十,即使有人使用悲剧香水,这么多人的体味混杂在一起,怎么会留下那么清晰的味道。
“听说老蔡要调到汤成一品,他这回算是因祸得福,那边奖金比咱们这里高两三成。”两个保安小哥凑到一边聊天。
一位压低声音,“你看他还有什么精气神,嘻嘻,当时他和那女人脸对脸,要是我吓也吓死了。”
“听说那女人的脸都压烂了,是真的吗?”
“车轮从头上碾过去,你说烂不烂。”
“怎么样,找着人了吗,前两天阵势那么大,怎么现在没动静了?”
“听说还没找着。”
两人声音越来越低。
对面墙上挂着三排十二面大屏幕,每个屏幕四角都开着小窗口;上班高峰刚过,大多屏幕处于静默状态。
突然一辆红色SUV出现在地库出口的坡道上,甘霖瞄了一眼,正看见SUV从摄像头前经过,里面的司机拍得一清二楚。
“等等!”甘霖突然站起来,指着正中的屏幕,屏幕正对着长长的坡道,那辆SUV已经驶出去,“倒一下倒一下。”
保安忙抢过鼠标,把画面拉回来,那辆SUV又开始从坡底爬上来。
“吕超!那是吕超吗?”
“你不认识他?”一名保安似笑非笑,“他不也是那晚从拐口回来的司机,排在你前面。”
“在我前面?”甘霖立刻反应过来,“不对,在我前面的司机开的是辆白色思域。”
“对呀,他家两辆车,这是他老婆的,斯巴鲁森林人。”
甘霖脑子里倏地闪过去长丰的高速公路上那辆一直尾随着她的红色滨城牌照的SUV,虽然没看清那男人的长相,但那带着狠劲的一瞥让她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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