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已是一贯的温婉沉静,只是眼底深处,多了几分冰冷的了然与决意。
“臣妾恭迎陛下。”她柔声道,仿佛只是在这故人旧居里,找到片刻安宁。
李玄翊踏入长春宫正殿时,带进一缕窗外清冷的风。他目光如常,快速扫过殿内陈设,见一切如旧,并无变动痕迹,眉眼间的些许紧绷才悄然松缓。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虞听晚身上。她正站在那紫檀木雕花贵妃榻旁,微微屈膝,姿态柔顺。
“起来吧。”他上前一步,虚扶了她一把,指尖触及她手臂时,能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不易察觉的轻颤。他只当她是初入陌生宫室,又兼昨日受惊,并未深想。
“此处久未住人,难免清冷阴寂,可还住得惯?”李玄翊语气温和,目光却似是不经意地再次掠过殿内每一处熟悉的角落,尤其是那张贵妃榻,见其位置分毫未动,上面铺设的锦垫也并无翻看痕迹,心下稍安。
虞听晚垂眸,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回陛下,这里很好。一应物件都保存得极妥当,只是……触景生情,想着婆母昔日在此的音容,心里有些感慨。”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哀戚与怀念。
李玄翊闻言,神色也柔和了些许,掺杂着几分追忆:“母妃生前,确是喜静。这长春宫,她花了许多心思布置。”他顿了顿,像是无意间提起,又像是某种习惯性的警惕,“你方才在看什么?可是发现了母妃留下的什么有趣旧物?”
虞听晚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露出些许羞赧与无奈:“臣妾失仪了。只是见这贵妃榻雕工精湛,一时看得出神,想着婆母当年应是常在此处休憩读书……并未翻动任何东西。”她抬起眼,目光清澈见底,带着全然的依赖与坦然,“陛下知道的,臣妾不敢擅动婆母遗物,怕坏了规制,也怕惊扰了长辈清净。”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自己站在榻边的缘由,又表明了对已故贵妃的尊重,更隐隐点出自己深知这里是帝王心中禁地,绝不会越矩。
李玄翊凝视她片刻,见她神色自然,并无半分心虚躲闪,那点细微的疑虑便也散了。他抬手,轻轻抚过那冰凉的紫檀木榻边缘,指尖划过那些繁复的雕花,眼神有一瞬间的飘远,似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母妃她……确实常坐在这里。”他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不易察觉的脆弱。
虞听晚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声打扰。殿内一时沉寂下来,只有更漏滴滴答答的轻响,和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她在他这般毫不设防的缅怀神情里,清晰地感受到那暗格中的秘密所带来的沉重分量,以及横亘在两人之间、由先人往事悄然划下的无形沟壑。
良久,李玄翊收回手,神色已恢复如常,依旧是那个沉稳威严的帝王。他转而看向虞听晚,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既觉得此处清静,便好生住着。缺什么短什么,只管吩咐内务府。凤仪宫那边,朕已责令他们加紧修缮。”
“谢陛下关怀。”虞听晚柔顺应答。
“你受惊初愈,又搬挪宫室,今日便好生歇着,不必操心其他。”李玄翊嘱咐了一句,又环视了一眼这间承载着他复杂心绪的宫殿,最终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朕前朝还有事,晚些再来看你。”
“臣妾恭送陛下。”
虞听晚保持着恭送的姿势,直到皇帝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宫门外,她才缓缓直起身。
殿内再次恢复沉寂,甚至比之前更加空旷压抑。
她缓缓走到殿门旁,透过细密的菱花格扇,望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穿过庭院,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朱红宫墙的拐角处。
她脸上的温婉柔顺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深的冷静,眸底深处仿佛凝结了一层薄冰。
方才那一瞬间的试探与交锋,看似平淡无波,实则惊心动魄。李玄翊对这里的在意,远超她的预期。他那种几乎本能的、对母亲旧物是否被触碰的警惕,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印证。
她慢慢走回那紫檀木贵妃榻边,却没有立刻去碰那个暗格。
母亲的步摇,那封称呼亲昵、内容隐晦的信……裴贵妃为何如此隐秘地保存着它们?她们之间究竟藏着怎样的过往?这过往,又与他们虞家有着怎样的关联?
而她,虞听晚,身为林婉儿的女儿,住进了裴贵妃的旧宫,手握着一个可能惊动前朝后宫的隐秘开端。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冷光滑的榻沿,目光幽深。
凤仪宫的火,是她放的!为的就是来这里……打开她虞家被冤枉的一把钥匙。
如今,钥匙已经握在手中。这长春宫的寂静,正好掩盖一切暗涌与筹谋。
她需要时间,需要机会,更需要绝对的谨慎,来解开这尘封的谜团。
窗外天色渐暗,云层堆积,仿佛酝酿着一场新的风雪。
又过了两日,长春宫的沉寂被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打破。
“娘亲!娘亲!”
小小的身影穿着绯红的锦袄,像一团暖融融的火,迈着还不甚稳当的步子,咯咯笑着扑进虞听晚的怀里。正是女儿,昭阳公主李昭阳。
“给皇后娘娘请安。”秦嬷嬷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平稳,带着历经岁月的沙哑。
虞听晚抱起女儿,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亲,才抬眼看向秦嬷嬷,笑容温煦:“嬷嬷快请起。本宫这里冷清,昭阳一来,顿时就热闹了。”她示意宫人看座,“嬷嬷照顾昭阳辛苦,快坐下说话。”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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