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虞叶麟,这位在商海沉浮中练就一副精明眼光的富绅,此刻却将满腹心思系在了准女婿裴行之身上。

眼见秋闱迫近,裴行之仍在自家那略显局促的书斋里挑灯苦读,虞叶麟捻着胡须,心中已有了计较。

这日,他亲自登门,不容置疑地对裴行之道:“行之,收拾书卷,搬去虞府。你那处太过清冷,静不下心。我已为你辟出西苑最敞亮的书斋,更请动了一位人物指点迷津。” 裴行之讶然抬头,虞叶麟眼中带着笃定的笑意,压低声音道:“前朝致仕的陈太师,曾在翰林院掌院多年,如今正归隐在随州。老夫费了些人情,总算请得他老人家出山,为你点拨一二。”

裴行之心中剧震。陈太师之名,在士林中如雷贯耳,其学问之精深、眼光之老辣,是无数举子梦寐以求的恩师!这份来自未来岳丈的沉甸甸的厚望与安排,让他喉头微哽,深深一揖:“伯父厚恩,行之……铭感五内!”

翌日,裴行之便在虞府那间窗明几净、陈设雅致的书斋安顿下来。当那位须发如银、目光如电的前太师陈公缓步而入时,整个书斋的空气仿佛都凝练了几分。陈公不多寒暄,戒尺轻点书案,声如金石:“制艺之道,首重根基扎实,如筑广厦,地基不牢,徒有其表。破题务求精准,立意须得高远,若只在字面上打转,终是隔靴搔痒。” 裴行之屏息凝神,如久旱逢甘霖,贪婪地汲取着这难得的真知灼见,连窗外飘落的桂子都无暇顾及。

檀香幽微。陈太师陈公端坐于紫檀圈椅中,手中执着的,正是裴行之刚作完的一篇策论。他看得极慢,眉峰时而紧蹙,时而舒展,枯瘦的手指随着目光在纸上游移,偶尔在某个精妙处无声地轻点一下。

窗外秋阳斜照,光柱里尘埃浮动,时间仿佛也因这份专注而凝滞。侍立在侧的虞叶麟屏息凝神,连斟茶的动作都放得极轻。虞听晚更是悄然立在屏风旁,心跳如擂鼓,目光紧紧追随着陈公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终于,陈公缓缓放下手中纸张。他并未立即开口,而是闭目沉吟片刻,仿佛在回味那字里行间蕴含的磅礴气韵与精微奥义。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阅尽沧桑、洞明世事的眼眸里,竟罕见地迸发出一种近乎灼热的光芒,直直投向静立案前的裴行之。

“好!”陈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般的穿透力,震得书斋内空气都仿佛一荡。他手指重重敲在文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掷地有声:

“裴行之,老夫宦海沉浮数十载,掌翰林院,阅天下英才文章无数,自认眼界不低。然则——”他语气陡然一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惊叹与激赏,“你之才思,如星河浩瀚,奔涌不息;你之识见,如利刃剖玉,直指核心;你之文采,如云霞焕彩,华章天成!此篇策论,格局之宏阔,立意之深远,论证之精严,笔力之雄健,非但冠绝此届秋闱众举子,便是放眼老夫平生所阅之青年俊彦,亦无人能及!”

“无人能及”四字一出,虞叶麟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虞听晚更是用手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又望向裴行之,眸中水光盈盈,尽是骄傲与震撼。

陈公站起身,步履竟带上了几分难得的急切,走到裴行之面前,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他看透:“老夫观你文章,每每有惊才绝艳之笔,发前人所未发。更难得是根基深厚,经史子集信手拈来,融会贯通,毫无滞涩。此等天赋,此等根骨,实乃天授!非人力可强求也!”他激动地来回踱了两步,指着那篇文稿,对虞叶麟道:“叶麟,你为令嫒觅得此等佳婿,实乃虞家之大幸!此子前程,绝非区区一榜进士可限量!假以时日,必是国之柱石,名动朝野!”

他复又转向裴行之,神色肃然,带着一种托付未来的郑重:“行之,切记老夫今日之言。你之才,当为社稷所用,为黎民谋福。秋闱于你,不过牛刀小试,龙门一跃,必是魁首之姿!老夫静待你金榜题名,更待你日后,以胸中丘壑,笔下风云,匡扶这朗朗乾坤!” 这一番赞誉,已不仅是肯定,更是预言,是期许,将裴行之的才华推到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心潮澎湃、几乎要顶礼膜拜的高度。

裴行之被这前所未有的盛赞冲击得心旌摇荡,俊朗的面容因激动而泛起薄红。他深深揖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太师谬赞,晚生惶恐!必当谨记教诲,不负厚望!” 此刻,他心中那为秋闱而燃起的火焰,已被陈公这“无人能及”的赞誉彻底点燃,化作冲天之志,直指那九霄之上的蟾宫桂榜。而虞听晚望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听着祖父那石破天惊的评价,心中那份甜蜜与倾慕,早已化作汹涌的浪潮,几乎要将她淹没。

待到第三日清晨,裴行之正埋首于艰涩的经义,一缕清幽的桂花甜香混着墨香悄然弥漫开来。他抬眼,只见虞听晚正倚在门边,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身上投下温柔的光晕,她臂弯里抱着几卷书,笑意盈盈地望着他:“爹爹怕你一人读书枯燥,打发我来做伴。” 她声音清越,如珠落玉盘,裴行之连日紧绷的心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骤然松弛。

自此,书斋里便添了一抹最动人的风景。

虞听晚并非虚坐陪伴,她亦自带书卷,在临窗的紫檀小几旁安静研读。更多时候,她悄然起身,纤纤素手无声地为他续上温热的香茗,或是点燃一炉提神醒脑的瑞脑香。两人目光常在书页间、在墨香里悄然相遇,虽又迅速错开,但那瞬间的触碰,却似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无声地扩散,甜意悄然滋生。

书斋里弥漫着新沏龙井的氤氲茶香,与案头一碟刚出炉的玫瑰豆沙酥散发的暖甜气息交织缠绕。虞听晚捧着一块酥饼,小口小口吃得极是认真,细密的睫毛低垂着,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那酥饼烤得极好,金黄的酥皮层层叠叠,内里是熬得沙糯绵密的红豆沙,掺着细碎的玫瑰花瓣。她吃得投入,浑然不觉一点细碎的酥皮和暗红的豆沙屑,悄悄沾在了她嫣红的唇角,甚至一点俏皮的鼻尖上。

裴行之原本含笑望着她,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手中也拈着一块酥饼,却几乎忘了吃,视线全被她这副毫无防备的娇憨模样攫住。那点碍眼的碎屑,落在她白玉无瑕的脸颊上,竟显出几分孩子气的可爱,又无端地勾人心魄。

“慢些吃。”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自然地伸出手去。温热的指腹带着薄茧,极其轻柔地拂过她细腻的唇角,小心翼翼地捻去那点酥皮碎屑。

指尖触碰到那片柔软温热肌肤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颤。

虞听晚抬起眼,清澈的眸子撞进他深邃的眼底,那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得化不开的炽热情愫。他指尖的动作停了,却并未离开,反而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流连,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那点被他拭去的碎屑仿佛带着电流,从他指尖一路灼烧到心底。

空气骤然变得粘稠而滚烫,方才的茶香与点心甜香仿佛都退到了遥远的地方,只剩下彼此骤然急促的呼吸声在耳畔无限放大。她唇上残留的那点微甜气息,混合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雅体香,形成一种致命的诱惑,彻底击溃了裴行之苦苦维持的最后一丝理智。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中最后一点清明被汹涌的情潮淹没。那停留在她唇边的手指倏然滑到她小巧的下颌,轻轻抬起。在虞听晚骤然收缩的瞳孔里,裴行之俊逸的面庞猛地放大。

一个滚烫而带着不容抗拒力道的吻,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初时是唇瓣笨拙而急切的相贴,带着点心残留的甜腻和少年人毫无章法的热情。虞听晚脑中轰然一片空白,只觉一股强大的电流从相贴的唇瓣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四肢百骸都酥软无力。她下意识地轻哼了一声,那微弱的声音却像是投入干柴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更猛烈的火焰。

裴行之的吻骤然加深,带着一种攻城略地的霸道,却又在触碰到她生涩的回应时,奇异地化作了无尽的缠绵与温柔。他一手仍托着她的下颌,另一只手已紧紧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唇齿相依,气息交融,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浓烈情意,都在这个猝不及防又仿佛等待了千万年的吻里,找到了最直接、最炽烈的宣泄口。

窗外,秋日午后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枝叶,将斑驳的光影洒在书斋的地上,无声地见证着这一方天地里,两颗年轻的心是如何在唇齿相依间彻底沉沦,再不分彼此。案头那碟吃了一半的玫瑰豆沙酥,犹自散发着甜暖的香气,却再也无人问津。这一刻,世间所有的甜,似乎都已凝聚在他们辗转厮磨、忘情投入的唇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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