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白亦发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似的疯狂跳动起来。
她拒绝承认自己的心动,只佯装生气:“你是故意消遣我来了吗?”
“哪能呢,只是单纯的善意。”孟云矜将车停稳,强行转了话题,“我们到了。”
餐馆离海边不远,店门用各种贝类的壳做了装饰,不知道真假。
进门后就是大大小小的海鲜缸,可以自行选择。
沐白亦挑了些生蚝扇贝和各色的蛤类,孟云矜加了只本地鳌虾,又点了份海蟹。
“吃得完吗?”沐白亦有些担心。
“海鲜吃不饱的,况且精华不在海鲜里。”
沐白亦一开始还不理解他的意思,直到看见服务员将海鲜码在蒸笼上,笼下还有口锅,里面铺了些米,还有葱姜蒜。
服务员盖上锅盖,锅里咕嘟咕嘟地响了起来,蛤类的壳极有默契地一张一翕,就像是……
就像是在合奏的乐队。
沐白亦觉得这脑洞古怪得有趣。
这支乐队能奏出什么乐曲呢?
死亡之歌?亡灵序曲?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连菜上齐了都没发现。
孟云矜为她夹了几块虾蟹肉,自己取了只鳌虾的钳子拆了起来。
等沐白亦回过神来,发现孟云矜已经破开钳子的外壳,小心翼翼地将其中的肉整块地取出来。
他下手很精准,用力恰到好处,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沐白亦把碗里的蒜蓉虾肉夹到嘴里,决定自己还是别去碰钳子之类的东西了。
她没办法想象自己在孟云矜面前捏着钳子狠狠咬开外壳的模样。
孟云矜取来一只小碗,添上蟹醋鱼露,又挽了个青芥末球,夹起钳肉轻轻蘸了蘸:“要不要尝尝这种吃法?”
他握着筷子没有放下的意思,沐白亦觉得让他直接丢调料碗里反而有些做作,直接拒绝太不近人情。况且她知道孟云矜厨艺了得,他如此配出来的东西,定然是好吃的。
犹豫片刻,沐白亦余光观察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盯人,索性放纵那么一回,张开嘴:“啊——”
孟云矜的筷子递到她齿畔,轻轻松开。钳肉如羽毛般落在她舌尖,微辣的芥末与浓鲜的佐料混合在一起,一时间唇间所有的味道都被冲淡,仅剩香气四溢。
沐白亦差点咬掉了舌头。
她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饿极了才会有这样的反应,仿佛这辈子都没有吃过海鲜一般。
事实上,她曾经没少跟贺珧出席高档场所,吃过的海鲜大餐不计其数,但从未有过此时这般惊艳的体验。
她惊愕地捂着嘴,倒是孟云矜很从容地继续用餐。
电锅的计时到了,发出“滴滴”的声响,服务员循声而来,熟练地揭开锅盖、取下蒸锅,将海鲜分别装盘,为他们一人盛上一碗海鲜粥。
新鲜贝类的汤汁滴落到各色杂粮里,天然就是极好的调料。浓郁的香气顺着热气钻进她的鼻尖,要不是热粥太烫,沐白亦觉得她能一口闷完整碗粥。
她吃得心满意足,这才想起来跟孟云矜交流:“你来过这里?”
“每年都会来这里举办活动。吃完饭要不要海边消消食?”
“也好。”
沐白亦确实觉得她吃得有些过了量,况且来都来了,她也很好奇这个季节的海边是什么模样。
太阳已经完全落了山,天色还未全暗。
海岸线像月牙般弯出绵长温和的弧度,灰蓝色的天幕下,海水拍在岸边,泛起白色的泡沫。
鞋跟踩在沙地里有些打滑,沐白亦很小心地跟着孟云矜,每走一步都要盯着脚下。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让我扶着你吧。”
不知何时,孟云矜已经转过身,朝着她伸出手,手心向上。
是夜,有圆月当空,温柔而皎洁的月色勾勒出他的剪影,像极了童话中身披银甲的骑士。
海风很大,有些冰冰的凉。沐白亦被裹挟在一团巨大的水汽里,仿佛随时要乘风而去。
就在她摇摇欲坠时,她的指尖覆上了他的手掌。
十指连心,他掌心的暖意化为热气涌上沐白亦的大脑,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孟云矜已经强势地一把将她拉近,贴着她的耳边道:“跟我走。”
有那么一个瞬间,沐白亦怀疑他意有所指。
可这夜色太过朦胧,她看不清他神情的变化,教她无法判断他的态度。
即便如此,她仍努力抬起脸,想要看清他的表情,他的眼。
孟云矜也不回避,只直直地看着她:“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
他向来拐着弯表达情绪,此时直球起来倒让沐白亦有些招架不住:“需要什么?”
孟云矜沉默片刻,没有正面回答:“你不开心。”
他的手微微用力攥紧,又怕弄她疼似的,指节软软地裹住她。
沐白亦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她不知道哪个能对应上孟云矜的意思。
她可以多想吗?
她可以奢望吗?
她真的值得吗?
……可是孟云矜并没有明着说呢。
沐白亦为自己心里的那一丝期待感到可耻,选择了最为迂回,也是最为安全的话术:“你可以让我……开心吗?”
“当然。”孟云矜别开眼,声音有一丝颤抖,不知是不是被海风干扰的缘故,“想不想看到海边的日出?”
沐白亦不记得自己在海边呆了多久,只记得他们后来是用手机打着亮光回到了坚实的地上。
踩在路上的那一刻,沐白亦感觉自己从梦境回到了红尘。
那场梦是美梦还是噩梦,她说不清楚,只觉得有种濒临溺水的窒息感,却又跟和贺珧呆在一起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不同。
是种心跳加速、氧气迅速减少的感觉,甚至有一阵,她的大脑接近空白。
以致于她智商消失、答应了孟云矜在海边住下。
等她的智商回归时,孟云矜已经找好了民宿,正要登记。
沐白亦拿身份证拿得犹犹豫豫。
“你该不是要反悔吧?姐姐。”孟云矜低下头去看她羞得通红的脸,“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
“什么……大人的世界?”
“充满了虚伪、玩弄和欺骗。”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着别样的杀伤力。
沐白亦只见他背靠着登记的前台,云海石手串轻轻敲着桌子的边缘,反射出纯白的光芒。
那一刻,沐白亦觉得自己玷污了圣洁。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玩弄他的意图,沐白亦连忙将身份证塞到他手中:“包里乱,翻得久了些,你别在意。”
孟云矜不说话,只微微勾了勾嘴角,在沐白亦看不见的角度上,将两张身份证的人像面扣在一起,这才交给前台。
前台也没在意,迅速为他们安排了入住。
沐白亦没怎么住过民宿,看着门锁,怎么也刷不开门。
孟云矜从她手里抽走身份证,塞进门锁的缝隙里,只听“啪嗒”一声,门应声而开。
沐白亦进了屋里就想关门,孟云矜握着她的身份证撑住了门:“这边外面就是大海,一般不会有人走过,房间的窗帘可以不拉上。”
他的手腕扣在门上,露出白皙的一截。沐白亦像被他整个罩住般,一抬头就正对他的鼻梁。
她伸手去取她的身份证,却发现孟云矜两指紧紧夹着,她不用些力气,想拿回还有些难度。
沐白亦也握住证件,对他道:“那么,晚安?”
“晚安。”
孟云矜这才松开手,只是松手的瞬间,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掌心,像是蜻蜓斜掠过水面,翅尖惊起阵阵涟漪。
待他走后,沐白亦拢起手掌,沿着靠着的墙壁慢慢滑落,最终坐在了地板上。
孟云矜的叮嘱自有他的道理。
他的订的房间没有露台,却有硕大的落地窗,日出时分,温和的亮光能刚好落在床头,将住客温柔地唤醒。
沐白亦醒来时,正瞧见海平面被镶上了层金边,一轮红日正缓缓上浮,像是越来越高的心跳。
万物都像是刚刚苏醒般,一扫昨夜的冷冽,沉浸在温热的光辉里。
她感觉自己心头有一阵热切的涌动,就连呼吸都稍稍急促了些。她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湿的,一伸手,摸到一把泪水。
沐白亦知道她为什么流泪。
一种莫名的情感正在她的身体里蔓延。
如果你想感受死,就去山间看日落吧。
如果你想体会生,那就到海边看日出。
这一刻,她像干枯已久突逢甘霖的树般,逐渐舒展开身体,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在她的身体里肆意地绽放开。
这种情绪,是希望。
早餐时,沐白亦的状态好了不少,就连孟云矜都忍不住感慨:“这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沐白亦没有反驳:“等下我想去个地方,你能送我一下吗?”
“任您吩咐。”
见他如此乖巧,沐白亦有些不好意思。想到昨晚的晚餐是他付的,无论如何也该她出房费,所幸她昨晚留意了一下价格,便从微信上转给了他。
孟云矜看了眼转账,点了退回:“如果姐姐想请客的话,不如为我买一张返程的车票吧。”
“你不用和他们一同回去吗?”
“评审组来自不同城市,除了统一的行程外,都是各安排各的。”
沐白亦想了想:“我想等到立案后再回去,大概要后天。”
“这倒没关系,我正好去挑些给同事的伴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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