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矜的话倒提醒了她。
出差给同事带伴手礼似乎是职场不成文的共识,至少袁舒芹就这么做过。
她还没分出心思想到这些。
“那你也帮我一同挑几份吧,钱回头转你。”
这次孟云矜没有拒绝:“好。”
早餐后,他们就出发了。
车在商业街停下,孟云矜瞥了眼右手边:“下车小心。”
沐白亦推开车门,特地从车头前绕过去,跟他挥了挥手。
孟云矜打开车窗:“伴手礼想要什么价位的?”
沐白亦摆摆手:“你看着选吧,我相信你。”
洹城的特产除了海鲜和水果,其他的她也不是很清楚,这种恼人的事还是交给孟云矜吧。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孟云矜才开车离开。
一楼的餐吧还没到开门时间,沐白亦从侧面的电梯上了二楼。
律师事务所面积与餐吧相仿,安静得惊人。虽然是靠路边的位置,静得像是与世隔绝,坐在窗边的接待室里也不会有任何杂音来干扰。
“在想什么?”阿骄从她身后走来。
“这里好安静。”沐白亦笑笑,“在想这是不是你敢把律师事务所开在餐吧上的底气。”
“想多了。”阿骄捋了捋披肩发,“房子是我的,其他人没得选。”
沐白亦对富婆肃然起敬:“大佬,我们还是谈谈黄兰霞的事吧?”
“你看起来好多了。”阿骄凑近她面前,嗅了嗅,“看来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哪有什么好事。”
“那就是遇上好人了。”
“……”
见她吃瘪,阿骄笑得很灿烂:“我看人很准,你瞒不了我。”
“或许吧。”沐白亦模棱两可地答,“我昨晚归纳了一下女方争抚养权的优势,也思考了一下对方律师可能有的应对。”
“说来听听。”
“黄兰霞的优势在于她是母亲,天然与孩子亲近,丁淘自黄兰霞怀孕就在狱中服刑,孩子与母亲分开显然不利于孩子成长,法官考虑抚养权归属时出发点就是孩子的成长问题。”
阿骄点头:“她的孩子还不到八岁,确实法官会着重考虑孩子的成长条件。”
如果是八岁以上的孩子,则可以问他的意愿,事态反而简单不少。
“再者。”沐白亦继续,“丁淘除了经济犯罪前科外,还因家暴被行政拘留,一位有暴力倾向的父亲着实不利于男孩成长。”
“除此之外的有利条件呢?”阿骄问。
她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沐白亦不得不叹了口气:“这就是最难办的地方,没了。”
论经济条件,黄兰霞并不占优,况且丁淘的两个前科底牌太明,很容易让对方律师围绕这两点收集不利于黄兰霞的证据。
“事实上,但就这两点而言还是挺有说服力的,你的担忧是什么?”
沐白亦知道阿骄不可能猜不出她的隐忧,但这么问明显是在逼她直面。事已至此,沐白亦也不方便继续逃避:“就从家暴讲起。家暴是离婚的依据,却不是争夺抚养权的——我只能从中提出男方可能有暴力倾向不利于孩子成长的抗辩,但如果对方给出有力证据证明丁淘没有暴力倾向,那么这条很容易站不住脚。”
“比如?”
沐白亦无力地笑了笑:“他们不是已经开始动手了吗?宣扬黄兰霞可能出/轨,如果将丁淘殴打黄兰霞的原因归结为对婚姻的不忠,加上他此前的前科是经济犯罪,并非人身伤害犯罪,不但能推翻我的抗辩,还能证明黄兰霞的人品瑕疵可能对孩子的成长产生不良影响。”
阿骄带她去丁淘居住小区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提醒她这点,而沐白亦也是因为了解了,才一时间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这确实是件麻烦事呢,不过如果注意搜集丁淘平日里和他人产生矛盾的证据话,也未必不能成立。”阿骄仔细想了想,“我记得行政拘留他的材料里,有收集过一份这样的笔录。”
“这样就很泥潭了。”沐白亦摇摇头,“指望这个还不如指望法官是个女的,能同情我们一下。”
阿骄笑而不语。
沐白亦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奇怪:“你笑什么?”
“官司的胜负关键在证据和抗辩,法官的同情心可不包括在内。”
沐白亦垂下眼:“我当然知道,可我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要去想办法。我想你接这个纠纷的时候,并不是因为黄兰霞是女人吧?我当初拘留丁淘,也不是因为他是男人,拘留他的条款用的是殴打他人——这条可没有性别成立的条件。沐白亦,”阿骄连名带姓地唤她,“我们都知道丁淘是个烂人,我们希望黄兰霞有更好的生活,希望她的孩子不要成为他爸那样的人,那么我们就要让法官知道他有多烂。赢得战争的永远不是同情,而是实力。”
沐白亦抬起脸:“你当初办这个案件的时候,遇到困难了吗?”
她记得丁淘很不配合,阿骄做了很扎实的旁证工作。
“还是有一些的,而且不是很方便在这里讲。”
沐白亦多少能猜到点,阿骄说的道理她并非不懂。但问题就是上了战场便再没了退路。
随着她不断盘两方的条件,她愈发觉得判黄兰霞输的概率极大。
……实力相差太悬殊了,尤其她经验还不够丰富。
阿骄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案件就像是一堵墙,法官来将这堵墙校准。而双方律师的工作就是尽可能证明这堵墙偏向对方,以使得法官偏向己方。博弈的过程中,耐心和细心往往比经验更重要——毕竟你不用真的去推那堵墙。”
耐心和细心沐白亦倒是不缺,她也因此稍稍提起了些气来:“黄兰霞有没有出/轨的事实我会再去确认,但即便如此,仍需要收集些不利于丁淘的证据,可能需要你们帮忙。”
“我们?我和老赵?”
“如果姜晏能帮上忙也行。”
阿骄一双猫眼敛成道缝:“什么意思?”
沐白亦无辜地眨眨眼:“我看人也很准。”
“你可真是……”阿骄的面上浮起不太自然的红云,“有这么份敏锐,我也不怕你发现不了什么了。”
沐白亦来了兴趣:“什么?”
“你知道丁淘找了新工作吗?就在洹城本地。”
沐白亦眨眨眼:“为什么你提供的尽是些坏消息?”
“机遇总藏在困境之中,你猜他在做什么?”
“他以前的工作就与金融相关,估计还是本行吧?”
“是也不是。”阿骄取出一张名片交给她,是家投资咨询公司,“别的不谈,来钱挺快。”
“恐怕也是对方律师的建议,让他尽快有一份稳定收入的工作,以他的能力和学历,找一份比黄兰霞好的工作要简单得多。”
沐白亦打开企业信息查询app:“居然这么多纠纷,小额贷款公司?”
阿骄并不正面回答:“你猜?”
“听说这两年打得厉害,打算动手吗?”
“没证据怎么动手。”阿骄摊摊手,“机会我给了,去找老赵还是自己查,你看着办咯。”
沐白亦走出律师事务所,长长地舒了口气。
心想阿骄也真是信任她,万一她直接举报了这家公司,让人家停业整顿,岂不是坏了赵所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赵所有没有在查也不知道,她或许确实能稍微灵活些。
她这么想着,突然收到了来自法院的通知,告诉她案件已经立了,让她在规定的时间内提交证据。
也算是桩心事落了地,后续如何,还得等她先回京市联系了黄兰霞再议。
她翻翻手机打算订票,突然想起答应孟云矜要给他订上一张。虽然洹城回京市的车次并不多,排除特别早和特别晚的,可选项也就剩了一班。
即便如此,她还是应该先知会孟云矜一声。
她正想着,孟云矜已经先一步打了语音通话给她:“姐姐,忙得怎么样了?”
“还行,法院已经立案了,明天返程?”
“可以,我选了些特产,用快递邮寄回了京市,预计后天能到,地点写事务所可以吗?”
沐白亦一时没反应过来,细细想了发现确实是个好主意:“挺好。”
末了,她将购买的车次告诉了孟云矜。
孟云矜很爽快:“全听姐姐安排。”
沐白亦算着孟云矜怎么着今晚也该将租的车还回去,于是主动提了:“明天火车站见?”
很快,她听到通话那头传来声轻笑:“也好,明天见。”
她弄不懂也不想去深究孟云矜的心思,男人的心思有时候比海还深,她应付贺珧已经足够心累,不想再自找麻烦。
想到贺珧,她连忙给他发了微信:“我明天回来。”
贺珧没回,也不知道看到没有。
沐白亦连忙划出微信聊天界面。
任务完成,管他呢。
她和孟云矜的座位连在一起,D座和E座,沐白亦选了靠窗的位置,孟云矜帮她把箱子搬上行李架,坐定后从一个纸盒里取出点心递给她:“尝尝,我挑的伴手礼。尝下来这款最好。”
沐白亦看了眼他精致纤细的手腕,对他吃不胖的体质羡慕极了。
点心有点像西北的面点,但是造型不太相同。口味微甜不齁,入口极顺,确实好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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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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