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市一模考如期而至。
云少雨卯足了劲，考完最后一科后自我感觉还不错。
几天后出来的成绩也印证了她的感觉是对的，总分552，这次她的排名上升到班级前二十名。
是比之前任何一次月考周考都要好的分数。
前段时间心里堆积的郁结情绪似乎一扫而空，云少雨感觉看什么都顺眼了。
大课间跑操结束后，何颖利拉着她一块去小卖部，说是要庆祝一模考得好，所以买点零食吃。
何颖利这次的成绩也有上升，虽然依然在班级下游。
云少雨觉得她真是很乐观，也随了她去。
“少雨，你要吃什么，我买单，我不是还欠你钱嘛。”小卖部里人挤人，何颖利挽着她手，边看货架边说。
说的是上次出去逛街在精品店她代付的钱。
“可以啊。”两人被人群推搡着往里走，云少雨随手拿了盒牛奶，“我就要这个吧。”
“就这个？”何颖利从她手里拿过牛奶，“那你先出去等我吧，我还要再看看。”
云少雨确实不喜欢在人多的空间待着，艰难地往门口钻，出来之后感觉空气都畅通不少。
她拨开眼睛旁的头发，突然撞进另一人眼里。
时景站在外面，手拿着一盒果汁饮料，正含着吸管看她。
云少雨手还没收回，有种做作的小动作被抓包的尴尬感，顺势往后一捋头发，别到耳后。
她站到时景身旁，隔了一步远的距离。门口站了好几个等同伴的人，她站时景身边也不奇怪。
时景有一下没一下吸着饮料盒里的液体，瞟了眼身边的人，随后装作不经意往她那边挪一小步。
“咳，你也等人？”
云少雨两手放在外套兜里，微微扭头看他，“嗯。”
他反倒不敢跟她对视，眼神飘进小卖部里边，说：“我也是。”
身旁没了声音，时景才用余光偷偷看她，她低着头，似乎觉得无聊。
他今天看成绩的时候特意看了她的，他本来想对她说她这次考得很好，但怕云少雨像上次那样生气。
所以时景什么都没说，但他打心底里为她感到高兴。
“我靠！”全思澈从里面出来，直冲到时景面前，“有个女生偷东西，被老板抓住了。”
云少雨也被勾起了兴趣，侧耳听他们说话。
全思澈作为目击人很是激动，说得口水都要溅出来，“那女生偷了一口袋的糖，本来老板看不出来的，但她外套还包着一盒牛奶，太明显，直接就被捉拿了。”
“谁啊？你认识吗？”时景问。
“是那个……”全思澈才看到边上还站着云少雨，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诶，你也在啊，对，就是你们班一女生。”
云少雨懵了一下。
牛奶……不会是何颖利吧？
她抬脚往小卖部里走，里面人还是很多，甚至因为想看热闹，有些买完东西的学生也不出来，她只能站在门框边上。
透过人影间隙，云少雨一眼看到人群中心被老板拦着的人，正是何颖利。
从她衣服里翻出的一大把水果奶糖和牛奶就摆在柜台上，她百口莫辩。
小卖部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嗓音浑厚，带着口音厉声问她：“你哪个班的？班主任电话多少？”
何颖利背着手不吭声，脸上是不甘的表情。
云少雨站在原地，脚像被冻僵了一样，她不知道自己这时该不该做些什么。
“我问你哪个班的？高几？”老板的声音又拔高几度。
何颖利还是不愿开口，她抬头，眼睛穿过人群，居然正好看向云少雨这边。
她好像也愣了一下，看着云少雨，随后是张嘴的动作。
是要说话了。
云少雨不知道何颖利说了什么，因为那一刻有人拉住自己的手臂，把她带离小卖部门口。
时景力气很大，带她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别让她拉你下水。”时景看她似乎还没回过神，轻轻捏了下她手臂，“这是她自己的事，别管。”
云少雨拧着眉，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件事，身体只是惯性地被他拉着走。
可是她们是朋友啊……
何颖利会拉她下水吗？毕竟牛奶是她要买的东西。
不对，不对，她根本不知道何颖利会偷东西。
脑海里突然有几个画面闪回，何颖利总喜欢大课间人多的时候去小卖部，以前她从小卖部出来时手上没东西，反而总是口袋鼓鼓的，还有她穿旧的鞋和有些褪色的衣服……
这些事件突然都串联起来，解释了何颖利今天的行为。
云少雨心里有密密麻麻的情绪，像蚂蚁啃咬，是对她的失望。
“等等我！”全思澈从后面追上来，云少雨回过神，时景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松了手。
全思澈走到时景另一边，有些气喘吁吁，他刚刚在小卖部多看了会儿热闹。
“怎么样？”时景问他。
全思澈摆摆手，缓了一会儿才说：“她说了自己是高三三班的，现在人被扣在那了，老板要找他们班主任呢。”
他歪着头，越过时景看云少雨，“诶，语文学霸，正好你就是三班的，去跟你们老班说一声呗。”
时景“啧”一声，推开他的脑袋，“有你什么事，老板让你传话了？多管闲事。”
随后扭头跟她说：“别听他的，你不用去找你们班主任。”
态度截然不同。
云少雨才刚刚反应过来全思澈叫她“语文学霸”，有些懵地点头，“我不管。”
时景看她这副样子，愣了一下，随后低下头手掩在唇边，难掩笑意，“嗯。”
-
云少雨心神不宁地上了上午最后两节课，何颖利的座位一直是空的，直到下午她才来上课。
课间何颖利没来找云少雨说话，云少雨也没去找她。
班里已经有人知道了她做的事，云少雨注意到好几个女生偷偷看何颖利，然后不知道低声说着什么。
就连邹录也听到了小道消息，神神秘秘地跟云少雨说：“何颖利居然偷小卖部的东西，你知道她上午两节课为什么没来吗？”
“为什么？”云少雨真不知道。
“她被扣在小卖部，郝班在那陪老板算账呢，她以前偷过好多次，现在要一起还给老板。”
想想那应该是一个巨大的金额。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郝微到班里把云少雨叫出去谈话。
“你今天大课间跟何颖利一起去学校超市了对吗？”
“对。”云少雨直视郝微的眼睛，答得笃定。
郝微眼里带着探究，“你有没有偷东西？或者是让她帮你偷东西？”
“从来没有。”云少雨不理解郝微为什么要这么问，“何颖利说我也偷东西了？”
郝微听到她的回答松了口气，摇了摇头，“她只是说你跟她一起去的，是超市老板怀疑你，我也觉得你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云少雨垂下眼。
何颖利对她还不算过分。
郝微拍拍她的肩膀，“少雨，你这次考得不错，继续保持。我刚刚跟你妈妈通了电话，她让你回个电话给她。”
想起林燕，她眼睛亮了亮。她还没跟妈妈说这次的成绩，林燕一定会很满意。
下了课，云少雨拿着校园卡去了公用电话处。
林燕的电话号码她记得清清楚楚，插了卡后在按键上一口气按完十一位数字。
几声嘟声后，那头电话接起。
“妈妈，是我。”云少雨语气里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兴奋，“我们前几天考了一模考，成绩出来了，我这次552分。”
“嗯，很好。”林燕已经从郝微那里提前得知了这个消息，所以反应并没有很大。
“我问你，你没偷东西吧？”
云少雨顿了一下，手缠着电话线，“我没有，我不知道我那个同学会偷东西……”
“没有就好，一定不能偷东西知道吗？要是没钱了就打电话跟我们说，你也不要再跟那个同学来往了。”
“……知道了。”
……
结束通话，她今天没去跑步，吃了饭回宿舍。
宿舍里大家自己做自己的事，都很沉默。王潇桐现在跟谭敏玲在宿舍里也不怎么说话了，她们跟云少雨现在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但保不准她们在背地里会怎么说。
云少雨照例用排队洗澡的时间看杂志，看了一会儿想起去收衣服。
浴室门打开，何颖利湿着发出来，头上还有泡沫。她一手抓着往下滴水的头发，问宿舍里的人：“谁能借我一下水卡吗？”
没有人回应。
大家今天都知道了她偷东西的事，都认为她品行不端，所以不想搭理她。
云少雨抱着衣服进门，何颖利看到她，叫了一声她名字，声音有些弱弱的，“少雨，能借一下你的水卡吗？我洗到一半没钱了。”
“啊？……好。”云少雨把自己的水卡递过去。
她没有想太多，只觉得在现在十一月的天气，何颖利头发上的泡沫不用热水冲掉会很难受。
“谢谢。”何颖利弯着腰回了浴室。
里面水声哗啦啦响起。
王潇桐在云少雨看不到的视角跟谭敏玲对视，嘴角向下，是鄙夷的表情，谭敏玲也皱着鼻子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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