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11月份的第二个周六,斯恒突然冒出要去爬山的念头。那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他想看日出。
闵月闻还和他一起玩的双排,听到这句话也没什么诧异的语气,非常平淡,“你要去吗?”
斯恒又觉得大晚上不安全,在游戏里被狙了以后,他拿着手机看闵月闻一个人埋伏在草丛里。
过了一会儿他说,“闵月闻,我还是想去。”
闵月闻回应地好坚定,“走吧。”
“我陪你。”
大半夜,他们本想坐出租车直奔郊外,结果被六个司机拒绝,眼看十一点半,终于被第七个司机先生答应。斯恒抱紧背包,背包里装着更厚的外套和羊绒毯,那是闵月闻担心山上风冷准备的。闵月闻还另外带了一个单肩包,装水、面包、一罐能量饮料和两个手电筒。
大概四十分钟后。他们到达长汀山山脚。
斯恒抢先付了钱,和闵月闻目送出租车离开。
这时候已经凌晨十二点十分。
爬上去大概只需要三个小时,斯恒举起右手的小拳头,眼睛亮闪闪的,热情道,“加油!”
爬上去到达山顶可能要比预想的慢,因为他们的速度不算快。每过一百米,阶梯路旁会有一个标识,在半山腰这里,他们又停下。这已经不知道停了第几次了。
斯恒和闵月闻一起坐着喝水,满山的寂静与黑暗,唯有虫鸣声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爬山的不止他们两个,沿途还有停下、继续前行的人。前方穿来一个大叔唱的歌声,歌词是“好男儿志在四方。”
抬头一看,原来星星都还在,没有消失不见。
斯恒闭目听风与虫鸣,送来的凉意洗去他一身疲惫,“好幸福。”
闵月闻看着他,意有所指,“是啊,好幸福。”
在后半段路程,他们又吭哧吭哧爬,斯恒说,“我上次爬玉龙雪山还是比这个累的,我现在做好多事情,我都会想,我玉龙雪山都爬过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即便如此,也不能遮掩他的喘气声比闵月闻大的事实。
这大概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停止过说话,也许是因为此情此景、此时此刻的奇妙,他们刚刚从学校叛逃,斯恒很有兴致,分享了很多他儿时的事情,包括斯佳和湛衡、若风叔叔、万幸和常乐、还有若干奇思妙想、幼时雄伟的壮志,大抵因为如此,他们走的更慢。
可是一步一步,都很稳。
斯恒谈性下去,才吐吐舌,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会不会话好多。”
闵月闻诚实摇头,真心道,“你…的童年和我很不一样,我很爱听这些。”
斯恒有点不好意思,好奇道,“你跟我有什么不一样?你小时候。都喜欢做些什么呀?”
闵月闻说,“我喜欢一个人待着。”
他这话是实话。
他的童年,是补习班、兴趣班,学习待人处事、如何处理突发状况,充斥着关于他母亲的闲言碎语,和父亲的冷淡。
斯恒一愣,反应迅速,“那你好独立!现在我缠着你,你不要觉得烦。”
“不会的。”
明明是他拯救了闵月闻。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斯恒的喜欢——这个词语在他心里回荡,溅出些微甜蜜——从好奇开始,从难以掩饰的羡慕开始,从想要保护开始。
他对斯恒的怜爱与柔软,当初亦多出于这份天真,出于他目睹过的鲜活热朗。而后随着相处,逐渐深刻意识到,斯恒对人怀有善意,喜欢撒娇也爱依赖人,属性复杂难以概括,却又相当有原则,他能够明确分辨真心假意,不屑于与人虚与委蛇、珍惜双方你来我往的坦荡。
他讨厌欺骗、伪装、做作,欣赏直来直往。
这些——闵月闻没有。
闵月闻清楚如何与人维持君子之交淡如水、如何伪装仪态端方、待人接物符合标准的好学生、好儿子,未来再做一个好的“公司继承人”。
他当年没有逃离闵家的想法,若非斯恒,他不敢有旁的想法。
后来,他想。是的,我也想过成这样。
我也想活成我自己。
他也这么做了。
于是闵月闻,成了同学口中因为“学习压力太大、变得沉默冷淡”的家伙,被老师找去谈话询问是不是最近家里出什么问题的家伙。
可是,这就是真实的闵月闻。
他的温柔,可能从来只有在斯恒面前,才是真实无比的。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尖锐刺伤他。
而这份心理剖白将过往告知,让闵月闻更深刻地意识到,斯恒是在一个充满爱、拥抱和鲜花的环境中长大的。
他的小王子,当真娇俏可爱。如果斯恒知道,一定会反驳这样“温柔”的词语才不适合他。
他也会一脸生气,没有任何凶恶的气势,挥舞他标志的小拳头,给予最最最让人难以抗拒的撒娇。
“你小心我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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