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斯恒在国庆回来后一周遇到了烦恼，他不好意思面对舍友的揶揄，深夜十二点半发消息给闵月闻。
这个时候，他已经在这个城市、逐渐地与闵月闻建立了更深层的关系。斯恒反省，他好像已经有点习惯在出事的第一时间找闵月闻，因为闵月闻一定会给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
彼时闵月闻尚在为额外接的杂志社工作赶稿，手机上弹出来的消息却忍不住让他呼吸一窒。
恒宝：我今天被人告白了。
下一秒，他的心又安稳落地了。
恒宝：可是我好蠢…我和你说…
也许是因为姣好的相貌，又或许是因为看起来是太过冷淡的长相与相熟后过于可爱的性格带来的反差萌，总之——他斯恒并没有什么异性缘。而这个结果难以反推原因，斯恒暗自烦恼过无数次，仅仅得出一个猜测。
那时候也是有虚荣心的，斯恒承认，对男女性来说，能得到异性的肯定，也是魅力的一种。而更为让斯恒不解的，是总以为他是小弟弟的女生朋友们。
“完全没有办法把你看成对象。”
“太像弟弟啦。”
“是小孩子。”
类似的评语斯恒随便一回忆，就能在记忆柜子里拉出一抽屉。
后来看淡人生、决议斩断红尘缘自来的斯恒在大学开学两个月后，收到了一份来自外国语学院同级女生的告白。
明明内心暗自窃喜，又因为完全没有如何应对这种状况的经验，斯恒“嗯”了一声，和舍友走远了。
他太过紧张，根本没听到舍友哭笑不得的暗示和警告。其实他早已耳廓烧红，呼吸不过来，心咚咚咚地响得不行。
直到回到宿舍，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蠢事。面对舍友的调侃，他更加不好意思，虽然舍友们已经很诧异“斯恒面对女生好高冷”。
但那明明不是根本原因。
他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但是闵月闻没有忍住笑意，他笑他可爱，也笑他自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闵月闻问，“所以你后面怎么办？”
斯恒说，“我打算明天去道歉。我刚才那样太没礼貌了，不过我也不认识她，突然被人告白我还挺害羞的。真不好意思。”
“你这么迟钝还能不好意思，真是难得。第一次知道你脸皮还是可以量的。”闵月闻语气凉凉。
斯恒愣了一下，气道，“你嘴巴这么毒！你…你…你是小人。”
他骂人实在不痛不痒，像小学生吵架，闵月闻听笑了，他都能想象到斯恒憋红一张脸不可置信又气愤的鲜活模样。
听筒里传来忙音。
闵月闻眸色渐深，笑容顿失。他总该意识到喜欢斯恒的人不在少数，斯恒的家世、性格、样貌总该说是顶好的。大学的圈子扩大，也多得是人看到斯恒的美好。
闵月闻原先还不够确定，他先前不太能分辨自己对斯恒复杂情绪的成因，直到这事情一出，那种对于他的占有欲和对那个女生微妙的不爽就更明显了。
闵月闻打开电脑，开始搜索《恋爱教程——男女通用版》。
他打算列一个计划表。
作为一个理科生，他认为这样能更好地判定自己处于什么阶段、应该如果做、又该如何更进一步。闵月闻在word文档里敲下“关系——处于朋友期”。
在“是否维持温水煮青蛙状态栏”里，他修改计划，填上“否”。
在下一步计划制定时，他停住了。满屏的计划表的数值突然像个笑话。
恋爱需要心思、但也许不需要精确数字。
他在家人与同学、老师面前伪装够久了，闵月闻希望自己在斯恒面前足够坦诚。
“如果有不开心要说啊。”
斯恒是这么说的。
闵月闻删掉所有的表格，在弹出的对话框里选择“不保存”，界面消失，露出高中毕业照做的电脑壁纸和少数几个图标。照片里他和斯恒在同一排一左一右，好像隔着天河。
闵月闻接着想，我希望我和他是水到渠成的。
这头斯恒挂掉电话，上铺的林海问道，“你在给闵月闻打电话吗？”
斯恒疑惑，“你们怎么知道？”
“你喝醉酒那天他送你回来，加了我们联系方式。”对床王一鸣补充。
“闵月闻还说不知道怎么交朋友…什么嘛…”斯恒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声音都有点闷闷的。
“不过斯恒。”王一鸣难得严肃，“我觉得他动机不纯。”
斯恒懒懒地，“什么不纯啊？”
“他看你的眼神好奇怪哦。”夏利从床帘里探出头，和王一鸣、林海异口同声，简直默契满分。
斯恒毫不在意，“他朋友少，就我一个，才会特别重视我。”
同性可婚的政策放开后，身边同性恋、异性恋都已经成为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人们雷达好像都敏感不少。
斯恒完全不当一回事，虽然偶尔也会觉得闵月闻在他面前——斯恒回忆起高中其他同学的评价——好像真的温柔不少。但是斯恒不敢自恋，哪有对你好就是爱情的啊，那友情不都成了装饰品了吗？
斯恒越想越觉得对，他完全有理由可以说服自己。
又过十五分钟，他慢慢地、慢慢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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