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时间像是开了倍速，在厦城过得极快，迅速进入了属于夏的季节。微弱的蝉鸣声逐渐复苏，树叶像被人泼了绿墨一般。
驰萤国际在每年刚入夏时，趁着天气还没有那么燥热，会举办一场客户答谢宴。将过去的合作商请回来，还会请一批还未达成合作或者有潜在能力的合作方过来。
这些人能来，都是因为霍持钧的眼光。
办公室里的六人各有各的任务，气氛十分紧张。
杨娜提前一天离开去现场盯布置和策划了，徐骋跟在霍持钧后面，他最近几天都不在办公室，所以徐骋也不常来。
这次霍持钧看重的潜在合作方交给了宋姝妤负责，她这两个星期都在做背调。
诗萃澜是一家国内刚兴起的美妆品牌，凭借适宜的价格和良好的产品质量，瞬间在年轻人间风靡起来。一段时间后，甚至将美妆产品的市场价压低不少。
至于公司的真正CEO，她没查到。她只知道诗萃澜有位代理CEO，尚书琪。
但貌似自从代理CEO上位后，诗萃澜的市场股价趋于平缓了。最近没有太大起伏。
可能霍持钧是看重它的以前，期盼真正的CEO回来能力挽狂澜吧。
秦思婕整理了许多老合作方，也调查了相关情况，将必须拿下的客户标记了出来。
两人一分配，在答谢宴前便能完成任务。
答谢宴那天厦城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阴沉的天气，和有几分燥郁的热风相杂。雨滴落在人身上，勾起心中的一丝烦心意。
按照要求，宋姝妤从衣柜里选了一件简约低调的黑色长裙，踩着比平常鞋跟更高的高跟鞋，出门了。
她在杨娜和李悦茹后面到。杨娜去检查现场了，剩下两人无聊就站在旁边聊天。
李悦茹随便找了个话题，“我这几天都没看到霍总人。”
“我也是。”无论是上班还是下班，她都没有碰到过他。但上周末，她好像听到楼道里有大盘的叫声。或许是出来遛狗了。
李悦茹仔细思考着：“霍总是要下什么大棋吗？还是要亲自抓什么难搞的客户？”
结果却被她敲了脑袋，“别想了，霍总做什么和我们没有关系。”
客人陆陆续续凭着邀请函进入宴会厅。
两人站在旁边，聊着附近新开的甜品店。
“不说了，我客户来了，我去打个招呼啊。”李悦茹拍了拍她的肩膀，迅速往门口走去。
宋姝妤还站在原地，抿着唇。她的客户，今天会来吗？
“宋秘书。”一道熟悉的女声近身，“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宋姝妤很诧异夏芒会主动找她聊天，她笑脸相迎，“记得，就见了一面夏总便忘不掉了。”
夏芒点点头，“你们霍总还没到？”
“可能是路上堵车吧。”
夏芒撇了撇嘴，没再追问下去：“好吧，这种重要的场合他都能迟到。”
她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霍持钧和另外一个男人一块进来的。
夏芒端详着，“霍持钧平常身后不都跟着美女吗？”
出席大场合，宋姝妤不戴她的大框眼镜，而是隐形眼镜。显然，她更习惯于有框架的眼镜。她欲要抬手撑一下眼镜框，却后知后觉她今天没戴。于是她眯着眼睛看清了霍持钧旁边的男人。
男人的笑温暖明媚，一看就不是行商之人。
“霍总。”夏芒朝霍持钧走去，“来迟了啊。”
霍持钧赔了一句不是，视线落在她身后的宋姝妤身上。
但宋姝妤没看他，看的他旁边的男人。要不是她不能在这种场合随便打招呼，她肯定热情地冲上去和陈隽似打招呼。
“姝妤。”陈隽似可能是看出了她的犹豫，主动跟她打了招呼，“又见面了。”
见难题破解，她才显露一丝热情，“好巧。”
霍持钧偷着打量两人，本来想问什么的，但又欲言又止。
“夏总，这边聊。”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多余的那个人，陈隽似和宋姝妤一看就是熟人，他再杵在那也不合适。他觉得自己还是识相点比较好。
夏芒不解地看着他，被迫离开之前，她像是某人的嘴替似的，八卦问了一句：“宋秘书，你们认识啊？”
“嗯，我学长。”
“行，那你们叙旧。”夏芒满意地点了点头，用余光暗瞄了眼旁边的霍持钧，“不打扰了啊。”
宋姝妤跟他们挥手再见后，转过身放开和陈隽似畅聊。
她没想到，这几天霍持钧玩消失，是为了去谈和陈隽似团队的合作。
“你换工作了？之前不是在郁鉴工作吗？”
“嗯，出来单干了。”
“你最近这黑眼圈好像有点重。”宋姝妤毫不避讳地指出来，“不会是被霍持钧缠得受不了了吧？”
陈隽似听出来她在打趣了，“隔墙有耳哦。”
她环顾四周，耸肩，“没人。”
“你觉得你得多休息。”宋姝妤还不明原因地给他支招，“工作上忙得再烈还是要注意身体，毕竟健康第一。”
陈隽似有点不自然地虚捏鼻翼，“有道理，回去跟她说。”
“什么？”虽然陈隽似的声音没会场内柔和的背景音乐大，但她还是能听清楚的，“和谁说？”
也不知道怎么了，陈隽似突然就清了清嗓子，勾手让她凑近几分，凑到她耳边小声回：“染白。”
宋姝妤受不住那两个字带给她的冲击力，久久没有回神。
“你俩搞小动作不告诉我啊？”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说话她就觉得有点不大妥当了。成年男女，互相喜欢，天翻了他俩运动都是理所应当。“行，我回去审问她。”
“她……”陈隽似跟个男大学生似的，说这话还挺羞涩的，“会很难为情的。”
“行吧。”宋姝妤后知后觉，“你喜欢染白啊，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即将等来自己期待已久的答案时，电话响了。霍持钧打来的。
“可能他着急了。我得去工作了，有空聊。”她先跟陈隽似招了招手，往远处走，才接了电话。
“霍总。”
“尚书琪马上到了。”
看来他是打电话好意提醒她的。
“好的。”宋姝妤恭敬地应下，往门口走，去迎接尚书琪。
二楼，豪华的水晶吊灯下。光射在会场的任何角落里，酒杯里的香槟泛着晶莹的光，被人一饮而尽。
“还没开始就喝酒啊？”夏芒在一旁调侃。
霍持钧手随意地搭在栏杆上，轻笑一声：“醉不了。”
“行，就你能。”夏芒见他不承认，无奈叹了口气。“不过，你刚才应该谢谢我吧。”她扭头看他，期待他的反应。
霍持钧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不是高岭之花，他的冷是装出来的，而且很容易被熟悉的人识破。
他一言不发，看在盯着楼下交流的人群们看。宋姝妤不在里面，她出去了。但他一直盯着陈隽似看。
“霍持钧，你知不知道你装深沉时的表情很有趣啊。”夏芒忍不住笑出声来，“被人识破的感受也不好吧。”
他“哈哈”冷笑两声，“夏芒你还挺自来熟的。”
用笑容掩饰自己被戳穿的尴尬，是霍持钧的一贯招式。
想问宋姝妤和陈隽似是什么关系，却又碍于自己的身份和面子，到死都不开口。表面一套心里一套，嘴强王者还得是他。
“你跟我说句心里话，在听到他们只是学长学妹的关系时，什么感受？”
霍持钧手指微微敲打着栏杆，侧过身子看了她一眼，又正回来，漫不经心地回复：“有种乌鸦报喜的感觉。”
乌鸦报喜，使有周兴。
到底是使谁“兴”啊。
-
宋姝妤在门口等尚书琪过来。
尚书琪不是自己来的，她搀着一个陌生男人一起来的。
宋姝妤想，可能是男朋友或者搭档之类的。
“尚总。”她喊。
尚书琪立马附上笑容，朝她看去。
“驰萤国际，宋姝妤。”她伸出手来。
“宋秘书啊。”尚书琪回握。
进了大厅，宋姝妤开始给尚书琪介绍。她做足了主人的礼仪，就看客人的反应了。
但貌似尚书琪不吃这一套，只是泛泛点头，“你先去忙吧，我们自己转转。”
“好。”宋姝妤不宜再留下去，只好转身离开。
客户不愿意她陪着，她也就没事做了。于是，她去光顾甜品地带了。
这次没人和她抢红丝绒慕斯了。
这种宴会，尹馨馨不可能会来，除非尹诺儿和宋致答应。去年她当众泼宋姝妤酒，被霍持钧挡下，狼狈收场后，尹诺儿便不许她再胡闹、出席这种重要场合了。
她正想着，却感知自己的肩膀被人用手指敲了敲。
“尚书妍？”得亏她迅速识别，叫出了对方的人名。
尚书妍很是意外，“还记得我啊。最近怎么样？”
“还行吧。只不过我的客户好像不太愿意搭理我。”
“什么？”
“诗萃澜的总裁今天来，霍总让我找她商量合作，但是她貌似不愿意听我聊工作上的事情。”
“这样啊。”尚书妍若有所思，“她是我表妹，交给我解决。”
“不用了。”宋姝妤没想到她这么热情，连忙婉拒，“工作上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行吧。”她抿了抿唇，“陪我去外面走走？”
宋姝妤想着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情，陪尚大小姐走走也没什么不好的。
霍持钧订的一楼宴会厅出了后门有一个花园，小路两边挂满了七彩的灯泡。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整个花园罩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昏暗面纱。
“其实，那件事后一直想找个机会谢谢你的。”
不用过多说明，宋姝妤就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
“没什么好谢的，我只是在帮我的朋友。”
“我谢你让我看清他。”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回去我就跟他分手了。”尚书妍还是个行动派嘞。
“挺好的，及时止损。”
“你方便和我说说驰萤是怎么定位诗萃澜的吗？”
宋姝妤想，这才是尚书妍的真正目的吧。
她做过太多背调了，在面对尚书琪之前也反复练习过如何应付。但她没想到，自己的说辞在尚书琪身上没派上用场，反而展现在了尚书妍面前。
多说说也没什么的。
“是可以合作。”尚书妍给予肯定，“我表妹她没有同意吗？”
“她说还要再观望观望。”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喷泉。
流水落入水池的声音格外的大，成功掩过风声。夜晚静悄悄的，还有些闷。池内的鱼都觉得有些无趣，想给自己找点乐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吐着泡泡。
灌木丛稀稀疏疏，密密匝匝。
两人都听到了些许怪异的声音。
“别往前走了。”宋姝妤的耳朵对这类声音异常敏锐，她知道不是她们该看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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