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些时日,瑶霞无论是绣花还是抄书,都会干着干着就走神,一坐就是三四个时辰。要说原因,也许是对爹娘还有弟弟的思念愈加深重。
她摸摸自己有些发僵的面庞,手心被泪水濡湿,于是起身用凉水净面。
瑶霞将油灯点亮,橘色的光韵将这间逼仄小屋的温度骤然提高了些。
她重新坐回榻上,在一本册子上做了两个记号。
离宫一百八十四日。
降魔寺一会已三十九日。
瑶霞拭去眼角再次涌出的泪花。
不能再想了、也不想再怀疑了,无论怎样,吴家兄长已经帮了她不少,也许到了自己再次鼓起勇气的时候了。
为了分散注意力,瑶霞从竹笥中取出一本书摆在面前。
这本《红招》连同几本字帖画稿,都是宝儿今早从书铺给她租来解闷的。
“据说这是当今数一数二的大才女松若贤的最新诗集。我看娘子素日里总是抄诗,想来你一定喜欢。”
想着宝儿的话,瑶霞莞尔。
纤指轻轻抚过扉页上的“松若贤”三个字,尽管临摹的人还欠些火候,但是她看到这肖似的笔迹,仿佛又回到了松尚宫检查她功课的日子。
七年前,父亲因为永王谋反一事被判加役流,一同被流放的还有胞弟引月。瑶霞与母亲则被没入掖庭。
重重宫门,不仅困住了瑶霞的自由还将她与母亲也拆散。
因为年幼,她被分派去昭仪的宫中负责理被枕,母亲则被发往尚功局缝衣服。
理被枕看似是较为轻松的活计,但是瑶霞伺候的这位昭仪因为失了孩儿变得有些疯癫,对宫中的小宫女动辄打骂虐待,瑶霞过得苦不堪言。
转机出现在皇帝为取悦贵妃而举办的一次宫闱赛诗会上。
彼时恰值长安第一才女松若贤不愿嫁人自请以才学入宫,这次斗诗便也要较量一番宫眷的书艺。
御旨遍布后宫。时而清醒时而放飞的昭仪是无论如何写不出像样的作品的。
爱护她的掌宫大宫女便让所有的宫女按要求作诗,最后对照选择,选中了瑶霞的诗冒充是昭仪所作交了上去。
旁人不作多想,但却没有瞒过松若贤松尚宫的慧眼。
打动松尚宫的不仅是瑶霞的诗句。有别于一般女儿家行笔的清丽婉转,瑶霞显露虬劲挺拔的笔力更是让女学士啧啧称叹。
松尚宫在瑶霞的哀求下瞒下了昭仪的替作之事,这也让她看到了瑶霞善良的性情。于是,松尚宫请内侍局出面,将瑶霞调拨到了自己的手下。
瑶霞仿佛一下从地狱到了天堂。
松尚宫不仅亲自教她书艺,还教她作诗、读史,生活上更是将她当做亲妹妹一样的疼爱。
十五岁生辰的时候,她还在松尚宫的安排下见到了母亲。
“霞儿,这个给你……”
母亲将一个小巧的吊坠戴在瑶霞的胸前。
“这是……”
瑶霞发现这吊坠似是钥匙的形状,但只有一半。
“唉……”母亲叹了一口气后,压低声音说道:“你看出来了吧?这实是一把钥匙。若是与另一半合起来,就可以打开那个宝箱。”
“宝箱?”
瑶霞困惑不已。
“唉,家族已然分崩离析,这件事本想永远不告诉你,省得徒增悲伤……”
瑶霞苦笑一声:“再悲伤的时候都经历了……母亲想说什么就直管说吧。”
“说的也是。”母亲顿了顿,眼中泛起了昔日还是贵妇人时才有的光彩,“你与吴家三郎的婚约,是为娘与我那手帕交凌夫人、在我们双双有孕时所定。分娩后,得知她生的是男孩、我生的是女孩,我们都十分欣喜。
凌夫人她拿出一只银制的箱子,我们从各自的嫁妆中挑出最上乘的珍宝放在里面。从那以后,每逢你们的生辰,我和凌儿都会添进去首饰或金饼。这样做……”
母亲笑了,她慈爱又怜惜的抚摸着瑶霞的脸,
“我们这样做,是想着如果将来吴晖他若无心做官,你们小夫妻也能择一处宅院、衣食无忧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过好自己想过的日子。却不想,世事无常……”
光彩消失,酸楚涌上心尖。
“孩子们何其无辜,大好的年华却失了自由。月儿他生死未卜……霞儿你困在这深宫再无出路……”
母女二人哀叹前路凄惶,相拥而泣。
门外,路过的松若贤被哭声触动心绪。
多么美好的女孩子……她与我不同,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她就这样在深宫中枯萎,被岁月摧折为白头妇人。
一晃又过去两年。
上元节将至,无论是宫城内还是寻常百姓家,都在忙碌得张罗过节的大小事宜。
入夜,松若贤似往常一般,再次单独留下瑶霞,说是要辅导她准备猜灯谜时要用到的笺贴。
“霞儿,”松若贤确认四外无人后,压低声音说,“我有重要的事情对你说,接下来你要认真记好我说的每一个字。”
瑶霞见尚宫大人神色严肃不似平日,不敢怠慢,垂下头仔细聆听。
“后日便是上元灯节。届时,今上将恩准广开宫门、准许一些宫女前往朱雀大街赏灯游玩。你,也在获准之列。”
“啊!”瑶霞紧紧的捂住了嘴,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松尚宫捧起她的脸颊,目光犀利且沉静。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听我说……”
瑶霞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两年的时间里松尚宫为了能让她离开禁宫、为了让她能获得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暗中做了如此多的准备。
她在上元夜成功出宫,并且在松尚宫友人的帮助下潜回被封禁的老宅、找到了母亲所说的那只宝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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