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讨厌这些人吗？为什么不直接走，还要留下来帮忙呢？”
“……”
沈律没有回答，就静静地看着他，眼眸里也不夹杂任何情绪。这点他是想过的，至于为什么没这样做，大抵还是父母从小的教诲让他很难真的绝情到底。
世俗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如果可以，他也想。
“你篡改了虎哥的记忆？”
在写下编号的时候，沈律还是有点不确定这其中的因素，不过如果真的是恶鬼，这种事应该也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
“对，他的小女友没有进入游戏。”或许是回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双灵动的眼睛底下有一圈无法化开的红。
与房子里沉重的红不同，清透妖艳的，宛如一朵绽放的扶桑，可惜这朵花带着很强的毒性。
“走吧，沈哥。”
恢复了身份又隐去了身形，沐沐一改之前的娇弱，随性地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即使身边有两个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人，也坦然的从他们面前大摇大摆走过。
略过两人身旁，脚下踏过那些残肢碎片，来到长桌前，肤如凝脂的指尖抚上那只合上的藤编手提箱。
拇指往下一按，打开卡扣，打开手提箱，轻扬的眼神扫荡着里面的所有物件，跟之前看过的没什么变化。
扬起的嘴角哼出了歌声，手指一转又合上箱子上好卡扣，直接拎起就走。这个手提箱不大，但也是挺显眼的，在消失的那刻，两人都注意到了。
“手提箱不见了？！”
“艹，是真的离开了吗？”
像是被抓包一样，沐沐缩了下脖子捂嘴偷笑，垫着脚尖轻声从两人身边走过。如果不去看他真实的身份，也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很古灵精怪的可爱的人。
“走吧。”
沈律接过他递来的手提箱，点头致谢，但对他的说词还是保持怀疑：“这么简单？”
“当然不。”沐沐俏皮地眨了下眼，回眸瞟向另外两个人，眼里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笑意，“只是你的战场更换地点了，这里是他们两个的。”
“……”
沈律也顺着视线看过去，两人的视线不断在这个房子里转动，额上明显都急出一层细汗，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也下滑了一些。
提示已经很明显了，如果还不懂，也不能怪他了。
手提箱被紧紧攥在手里，熟悉的质感找回了一点现实的影子，沈律收回视线，跟在沐沐身后走出这栋压抑的房子。
屋外的夜色依旧是那样冰凉寂静的，洒落的月光在地上铺了一层银霜，脚底踩上去不断生着凉。
那具狂暴的尸体再次躺回地面，血污污的一团，看不清正反面。沈律瞧一眼就撇开继续看向前面，沐沐就站在那扇关闭的铁门边上。
秀丽的脸上没有什么愤怒怨恨的表情，笑吟吟的，不像是这种惊险游戏的恶鬼，更像是一家之主出来送别来做客的客人。
“出了这道铁门往前一直走就行了，不过……”沐沐盯着沈律的脸，故意拖长了音，垂放身体两侧的手捏着衣角缓慢撩起，“钥匙在这里，你要自己动手拿出来。”
哼哼的轻笑声不断传来，沈律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不曾看到的错愕。
宽松的衣服里竟藏着这样骇目惊心的一幕，只见柔软的肚皮被利刃割开划得稀巴烂，几乎看不到表面的皮肤纹理。
也不知是何时划伤的，上面已经没有任何血迹，里面的皮肉泛着白往外卷着边，仔细瞧还能隐隐看到里面一截肠子。
沈律愣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都是玩家划得？”
“是的哟，刚好你手上有刀片，我就不提供工具了。”
这样稀碎的躯体，配上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做的能这般视若无睹，毫不在意，甚至还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也是游戏的设置？
“做不到。”沈律挪开视线，用空着的手将卷起的衣摆放下，时间的卷束让平整的衣摆多了好几道深深的皱痕。
他也不是真的做不到，只要用刀片一划，轻而易举的事情，但眼前这人终于跟里面那些暴起的尸体不一样。
这个人尽管身份不好，也做了不好的事情，但他是能跑能跳能说话能思考的，跟那些丧失理智只会伤人的尸体不一样。
即便他也算不上是个正常活着的人……
“诶~那沈哥是要放弃回去的机会，留在这里陪我吗？”沐沐的眼睛蹭一下亮了起来，放下衣角直接扑进沈律的怀里，“哇我好感动啊！”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沈律一时没站稳，脚掌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全身僵直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冷着脸回答：“不是，放开。”
“不放，沈哥怎么可以这么过分，让人家开心又让人家难过，嘤嘤嘤……”
“……”
娇嗔的声音刺激着头皮，冰凉的不属于活人的温度隔着几层布料不断往里渗入，这个人果然不是活人。
沈律抓住他的胳膊强行扯开他的手，目光瞄向铁门上的锁，是一个很常见的锁。
“只要打开就可以了吗？”
“是的哟，所以你已经想好了吗？”单手难敌双拳，沐沐抱得紧紧一点也没有要松开的迹象，抬起的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真是期待呢，好想被沈哥这样的人温柔的抚摸，啊不行不行，太上头了等下舍不得可怎么办呐？”
沈律被缠得无法，只能先松开手提箱，将这只人形章鱼从身上扒开。好不容易扯开那双有力的胳膊，见他又要靠过来，连忙按住他的手。
“别闹。”
“哦。”
一句轻声的呵斥没想到竟让他真的停下，乖巧的站着，沈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但手上还是没松开。
单手握住那双暂时安分的手腕，另一只手打开手提箱，从里面拿出一根细细的弯针。沐沐看着那根东西，一下子就猜到他想干嘛了，整个嘴巴惊讶得能放入一颗鸡蛋。
打开锁才能出去，但不见得所有的锁都需要钥匙打开，可惜这点从游戏开始就没人想过。
沈律特地瞄一眼沐沐，见他没有任何异样，就知道这种行径可行，可是单手很难操作，松开又怕他扑上来。
“我要吃那个糖，你喂我。”
正当两难之际，沐沐的发言又让沈律愣了一下，古怪地看着他，手却听话的往手提箱里伸。
手提箱里的备了一小罐糖果，平时都是用来安慰村里被吓哭的小孩子，倒是头一次碰上有外人索要糖果的。
“吃了就乖乖站着别动。”
“好的呢！”
这种游戏下，关于恶鬼的形象第一个基本上都是穷凶极恶、会吃人的魔鬼，可沐沐的存在似乎就是打破这种传统想法，表面上完全就是一个很乖巧的人，虽然偶尔很调皮。
或许就是这样的反差，让沈律没那么敌对他，也分外有耐心。他脱下橡胶手套，撕开糖纸捏着那颗圆圆的糖球递到沐沐嘴边。
沐沐一口咬下，双手捧着脸颊，在原地小小的蹦了一下：“好甜啊！”
“嗯。”
双手得以解放，沈律就没再理会他，拿着那根弯针开始撬锁。然而，刚有所动作，那道撒娇软萌的声音又再次在耳边响起。
“还是第一次有人想到这种法子呢！”
对准锁眼的弯针顿了下，差点偏移方向。那些伤痕不用细数也能知晓那些猜对的人的做法，沈律小心摆动弯针，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疼吗？”
“……”
“疼。”
“咔嚓。”
锁打开了。
沈律手里握着那根弯针，眼睛盯着那个已经生锈的锁，没有任何下一步行动。约过了两秒，才伸手解下那个锁，就在要打开铁门的时候，一只手突然闯入视线，按住了铁门。
“早知道这么简单，就不给你这个命题了。”沐沐苦恼着，有点反悔自己的决定，含在嘴里的那颗糖球在两个腮帮子来回跑动。
恶鬼选对了，大门的锁也打开了，结果还是不能离开，照这样发展下去大概到天亮都不能离开，心底刚生出的那丁点恻隐之心顿时烟消云散。
“沈哥你是做什么的呀，为什么要穿这样的衣服？”
瞧着直接靠在铁门上挡路的人，一副不回答就不给让开的模样，沈律简直头疼死了。一想到他那个悲惨的遭遇，忍了忍还是没动手，蹲下身整理手提箱。
“入殓师，衣服……被迫的。”
“咱俩好像啊，我也是被迫的。”沐沐也跟着蹲下来，手撑着下巴，柔顺的长发随着脑袋歪到一侧垂了下来。
“我知道。”
“他们都好过分哦！”
这个他们没有具体指谁，大概应该是包含了所有伤害他的人。沈律静静听着，也不出声应和。
“所以我都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那些划开我肚子的也未必能走出这扇大门，他们癫狂着大笑着以为自己能离开，可这道锁却拒绝了那些沾满鲜血的手的触碰。”
“所以你的报复是什么？”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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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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