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章:习武

凤朝自开朝以来,都城一直设在洛阳。

在这古都之中,名门望族如云,却鲜有一家能如白府这般,常年占据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焦点。

世人对白府的议论,多半围绕着几位核心人物:

权倾朝野的白家大老爷——当朝宰相白墨渊;

出身镇国公府的白家大夫人——长孙娆儿;

以及拥有倾城之色的白家二小姐——白莲。

除此之外,也偶有面泛桃花的怀春少女,交头接耳间总爱议论的一个人:白府长公子,白子缘。

这位大少爷素来深居简出,不似寻常纨绔子弟流连风月、挥霍无度,因而城中罕见其踪。

可据说,凡有幸得见其真容的女子,往往接连三日神思不属,食不知味,时常无故发出痴痴的笑声……

“白府自当是高门显贵,但又为何值得你们如此津津乐道?”

偶有听众不解,此时那餐桌上高谈阔论之人往往会故作神秘,压低声音道:“那你可知,白府之中最有故事的……是谁?”

众人多半以为是白莲,他却摇头一笑。

答案并非二小姐,而是她的双亲——白墨渊与长孙娆儿。

而这其中缘由,便要从那位白大宰相说起了……

他可是朝中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好夫君”代表。

谁能想象的到,如此位高权重的大老爷,竟只有一正妻从未纳妾?!

那长孙娆儿来自名门世家,其父也是正一品的镇国公大人,据说年轻时也是花容月貌,丝毫不输其女白莲的风貌。

但美丽且出生高贵的名门闺秀多的去了,能如此深得夫君宠爱的却只有她一人。

在凤朝,开枝散叶、子嗣绵延向来是名门望族的头等大事。

然而白墨渊却堪称个中异数。他年逾不惑,犹可见年轻时的清俊风姿,如今更是权倾朝野,却偏偏情深意重。

其妻长孙娆儿常年体弱多病,过门二十余载仅诞下一子一女,今后恐怕再难延续香火。

可白墨渊非但毫不介怀,反而数十年如一日的与夫人相敬相亲,这份执著便成了洛阳百姓眼中最费解也最引人遐思的奇事。

既不可解,世人便自行揣测。

坊间流传的版本层出不穷,光怪陆离,甚至不乏有前世今生的说法。

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说白墨渊与长孙娆儿乃是牛郎织女转世,因前世情缘未了,终得今生再续前缘。

“牛郎织女”这般矢志不渝的神话故事,恰如其分地解释了白宰相的专情,百姓自是愿意信服。

白府因此也被镀上了一层朦胧而神圣的光辉,众人看向白氏夫妇的目光,竟恍如瞻仰神话中的人物。

既如此,白府唯一的公子——白子缘,便理所当然地被世人冠以“有其父必有其子”的期待:

他成了女童懵懂认知中“未来夫君”的理想模样;

是怀春少女“嫁人当嫁白家郎”的终极目标;

也是众多夫人悉心栽培女儿,指望有朝一日“嫁入白府得良缘”的全部动力。

于当时许多世家千金而言,成为白府夫人的诱惑,甚至远大于入宫——谁人不知帝王后宫佳丽三千,更何况伴君如伴虎?

女子们从来所求的,不过是一个良人、一生安稳、一世无忧。

正因如此,“白家媳妇”这个位置,在众人眼中简直闪耀着无可比拟的光芒。

淡漠如白子缘,恐怕也从未料到,自己虽深居简出,却早已成了整个洛阳城待嫁女子“心尖”上的人物。

-

一日,白子缘与白莲一同前往镇国公府探望外公长孙烙。

白府与镇国公府分别位于城东与城南,相隔颇有一段距离。白子缘骑马,白莲乘轿,一行人穿街过巷,缓缓而行。

白莲闲来无事,轻掀轿窗纱帘,与通行的大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解闷。

白子缘也放缓了速度,迁就着轿子的步伐,与她并肩徐行。

起初二人言谈甚欢,说到趣处相视而笑,气氛本是融洽。

然而渐渐地,兄妹二人皆隐约觉出些许异样,只觉得这长路之上的氛围无端变得凝滞而微妙,教人有些不自在。

原来不知从何时起,道旁行人早已纷纷驻足,自觉分立两侧,竟是秩序井然。

男子皆目不转睛地望向轿中仙姿玉貌的白莲,女子则无不粉面含春地偷瞧马上清冷俊逸的白子缘,目光十分炽热且直白。

白莲与白子缘同时察觉到此情此景,顿时谈兴尽消,只得匆匆赶路。

到了镇国公府,早有管家立在门口迎接。

镇国公长孙烙对这两外孙的疼爱远超其他晚辈,

特别是对外孙女白莲,犹为喜爱,他是当朝难得的“重女轻男”典范。

长孙烙只觉得这小丫头,小时候还肉丸子似的一个,整天蹦来蹦去,

可这几年,那是长的一天更胜一天的娇俏,这眉眼自己是怎么看怎么舒心。

“啧,便宜白家那小子了,得了我的宝贝闺女,还能拥有我最可爱的小外孙女。”老爷子每每思及此心里都不免这么啐上一句。

后来又有一桩事,让白莲彻底成了他的“心头宝”。

长孙烙生来便是武将,更是“武痴”,他在马上征战了大半辈子,即便已两鬓斑白,却也不肯松懈,日日勤练,全当强身健体。

大约是大半年前,白莲来看望他,长孙烙正在院中练剑,他舞剑,那一招一式,剑气如虹,比起当年来竟也丝毫不逊色。

一旁的白莲看得很是痴迷,好不容易等到长孙烙停下了,便急忙跑过去,直盯着那剑看。

长孙烙前一秒还颇为得意,喜形于色的等着小丫头给自己叫好,后一秒却发现自己外孙女似乎是对那柄剑更感兴趣……

“外公……这剑借我使使可好?”

一双老眼对上水灵灵满是乞切之色的美眸,自是败下阵来。

长孙烙一边莫名地想这丫头想玩什么花样,一边又担心宝贝外孙女弄伤自己,便在旁边驻足看着。

白莲并未习过剑,只见她先是冥思苦想了会儿,然后便按照此前看到的招式“依葫芦画起瓢来”。

一开始,她还颇为吃力,几次使剑差点脱手,长孙烙在一旁看得心急,都想上前阻止了。

却见那自家孙女挥起胳膊翻身一刺,有模有样,之后便像是找着了手感,动作也行云流水起来。

这下可把长孙烙吓的不轻,这一前一后才多久啊,竟可以把自己的一整套剑法背下大半……

要不是他真的亲眼看到,说什么也不信。

再说了,这丫头几时有的底子,这架势摆的还挺像个样啊!

那日白莲离去后,长孙烙仍久久未能回过神来。他正陷入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与反思之中,一时也无心仔细盘问外孙女其中缘由。

也正是自那次起,白莲蓦然发觉,这世上竟有比舞水袖、画工笔、弹琵琶更令她心驰神往之事!

白家二小姐竟也“一见钟情”了,只可惜,对方不是人,而是寒光熠熠的兵器。

既然如此,那便需要为自己寻个好师傅了。

白莲觉得,武艺高强的白子缘定是不肯认真教她的,他哥太传统。

思来想去,她锁定了自己外公,同时为了避免惊动父母,决定将自己的习武之地固定在镇国公府。

于是,她开始三天两头往外公家跑……

这般殷勤,倒真真切切感动了长孙娆儿,她只觉女儿越发体贴孝顺,懂得常去陪伴父亲他老人家。

另一方面,长孙烙也终于想通了。

首先,绝非他自己武艺生疏,才让外孙女看几眼就能学去;

其次,这丫头的确天赋异禀,记性更是超乎常人;

最后,小家伙此番看来是动了真格……

长孙烙郑重地为白莲摸骨验资,发觉她确实是块习武的好料。

他此生最大夙愿,本是将女儿培养成凤朝第一位女将军。

可惜长孙娆儿自幼体弱,日日进补尚恐不足,又怎堪习武强训?

原以为这心愿早已付诸东流。

岂料“天上掉下个外孙女”,专程来替他圆梦!怎不教他相见恨晚呐!

长孙烙一时老泪纵横,紧紧将小外孙女搂在怀中。

白莲也为自己寻得一位久经沙场、名副其实的“武痴”师父而喜笑颜开。

爷孙俩当即约法三章:此事须严格保密!

自那以后,白莲一日抚琴,一日练武;一日习舞,一日仍练武;一日挥毫泼墨,一日依旧练武。

小日子安排得满满当当,充实得连看翠竹绣花的工夫都没有了。

这把翠竹郁闷得连续三日不分昼夜伫立在白莲床头,目不转睛,以表抗议。

白莲最终投降,此后走哪儿都只得带上她家“阿福”,

命她为自己抱琴、司棋、侍书、研墨……偶尔,也抱一抱剑套。

-

习武之人会自带一种独特的气质。

白子缘是第一个察觉到妹妹眼神日渐锐利,身手敏捷不同以往的。他素来最关心白莲,对她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极为上心。

有一回,他悄然尾随白莲出门,待她前脚刚进镇国公府,后脚便跟了进去,不料竟撞破这场“不可说的秘密”。

最终,白子缘也彻底沦为妹妹的陪练。

白莲在习武一事上,的确有天赋,长进的犹为迅速,不过半年,已能同自幼习武的子缘过上数招。

但白子缘总嫌她剑风过于狠厉,杀气太重,便会絮叨:“又不是真要上阵杀敌,姑娘家习一套优美花剑便足矣。”

他们外公就会在此时跳出来,面红耳赤地吼他:“休得折煞我长孙家未来的女将军!”

……

白莲仗着有老太爷撑腰,越发肆无忌惮地钻研起泼辣的招式来。

终于有一日,白子缘看不下去了。

趁白莲正与翠竹安静刺绣的间隙,他绕到俨然一副大家闺秀做派的妹妹身边坐下,

状似无意地试探道:“莲儿,你习武如此勤勉,将来莫非真想随为兄一同上阵杀敌?”

白莲似乎对这问题兴致缺缺,头也不抬,依旧耐心地飞针走线。

子缘性子认真,自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

他决定再接再厉:“瞧你今日那剑舞得,对着亲哥也毫不留情。来,告诉大哥,为何出手如此之狠?也免得你哥将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死不瞑目。”

说完便好脾气地等着妹妹给自己个交代,而白莲似乎终于意识到她不回答,他哥就会继续烦他。

她举起绣好的花样比了比,自觉这问题实在无需多言,便随口答道:“爽利呗!”

子缘眨了半晌眼睛,才终于将“兄问:‘为何那么狠’”与“妹答:‘爽利’”联系到一处。

顿时只觉周身一寒,满面忧郁地在三月的春光里默默离去……

“小姐,大少爷的背影怎么看上去跟落了水的狗似的呀?”

“粗俗!连词都不会用,那叫‘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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