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双眼睛循着声音看去,女孩像兔子一样受到惊吓,急忙低下头。
苏锦一没有改变决定,耐心解释说:“现在外面要下大雨,我们需要找个地方躲雨,你弟弟的情况很不好,需要找大夫看一下。”
女孩咬紧牙关,坚决摇头,不能请大夫。
苏锦一、杜雅、柳与燕三人轮流劝说,女孩固执的死咬着不松口,没办法,苏锦一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找到县城或者村子后,让大小雪直接去买些退烧的要,先让男孩把烧退下。
其他的日后再慢慢问。
车窗外,雨滴淅淅沥沥开始落下,松阿叔带着斗篷加速驾着马车,后面跟着一串车架,终于在天黑之前寻到落脚的村子。
村子是钟山县下一处偏僻的村落,名叫贺家村,村子里大半都姓贺。烟雨朦胧中,松阿叔赶着马车径直去了看起来条件最好的一家。
车马停在青砖瓦房的门口,松阿叔跑去叩门,“咚咚咚”
“有人在吗?”
连叩三次门,里面传来了动静,没过一会儿,大门开启,一位年近五十披着蓑衣的老人家冒出头来。
见到人,松阿叔赶紧开口:“老人家你好,我等赶路至此,遇到大雨,还请借宿一宿,躲一躲这暴雨。”
老人家看到门外好几辆车马,以为是大户人家的老爷,赶忙热情地请他们进去。
谁曾想,当头一辆马车下来的竟是三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后头马车下来的是好几位丫鬟和小厮,还有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之类的,老人家一下子犯了难,这么多人家里怕是安置不下啊。
松阿叔看出了老人家眼中的担忧,笑着说:“老人家,只需安排好前边这三位主子即可,其他人给他们一件屋子,他们自己会安排好的。”
“哦哦,请进!”老人家这才木木愣愣答应道。
前面小姐们下了马车,后面的大小雪等几个丫头赶紧上前来伺候,被苏锦一指使去抱马车上的两个孩子。
众人进了堂屋,老人家的媳妇给大家端来了热水,看到两个孩子,眼神躲闪了几分,被苏锦一看在眼里。
苏锦一侧身挡住老婆子的视线,“这位婶子,怎么了?”
老婆子吓得赶忙摇头,向后退了两步。
一旁的柳与燕见状,上前拉了苏锦一一下,上前对老婆子轻柔道:“婶子别怕,有什么只管说来。”
婶子侧头又看了看两个孩子,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说:“这两个孩子在生病,男娃病的重些,当起热了。”
听到动静的老人家拿着吃食从厨房过来,正听到他家老婆子的话,赶紧解释:“我家老婆子懂些医,若是不嫌弃,就让她给孩子们看看吧。”
这话正中苏锦一下怀,她们正愁着要找个大夫来看呢。
于是苏锦一让开身子,将孩子们暴露在婶子面前:“这位婶子,劳烦您了。”
婶子搓了搓手,紧张地说:“夫君姓贺,奴家姓王,贵人不嫌弃奴家医术不精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王婶快来看看吧。”杜雅直接上前拉过王婶,将她带到两个孩子面前。
王婶看过孩子,亲自去后头取药熬药,看的苏锦一等人一愣一愣的。
贺叔看着老婆子专心致志的模样,睫毛微动,眸中闪过一丝泪花,垂头用袖子擦了擦,说:“老夫和我家老婆子有过一个孩儿,就是因高热去的,自那之后,老婆子就迷上了学医,就盼着日后能多救几个这样的孩子。”
苏锦一等人脸色微变,“老人家节哀。”
“算了算了,不说了,老夫大儿子正在灶上熬一锅姜茶,过会儿你们都喝一喝。几位姑娘,若不嫌弃,你们就住老夫大女儿的屋子吧,她几年前就出嫁,屋子一直空着,我老婆子经常去打扫,今儿刚好打扫过。”
苏锦一三人行礼答谢,跟着贺叔去了厢房歇息,两个孩子也被抱过去。贺叔大女儿的屋子不小,有两张炕床,贺叔笑着说:“原先只砌了一张,后来女儿生了外孙,就多砌了一张。”
将人安置好之后,贺叔就离开去找王婶去了。
苏锦一、杜雅三人睡一张炕桌,大小雪等丫头和两个孩子睡另一张,其余就打地铺,勉强全部塞下了。
本以为住一晚,第二日就能离开,谁曾想这大暴雨竟一连下了几日。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耽搁在贺家,好在贺家人口少,他们自己也备着粮食,没有叫人家破费。
两个孩子倒是被王婶好吃好喝好药喂着胖了一点,收拾干净后的模样也比刚遇见时好了几分。
穿着农家衣服的女孩依旧身躯纤弱,面上因饥饿而导致的黄瘦干瘪逐渐泛红充盈,再瞧瞧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与行动举止间的方寸,已展现出大家闺秀的姿颜。
男孩也已退了烧,只是羞羞怯怯,害怕见人,整日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
大雨将歇,这一日,苏锦一避着人找到两个孩子,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又不能坦然直白地问,斟酌了一会儿,才委婉开口:“我知道你们有秘密,所以这几日我都不曾问你们姓甚名谁,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只是如今我们要离开了,你们如何打算?”
两个孩子相互看看,没有出声,不知是不是在考虑。
苏锦一:“你们也看见了,王婶因为幼儿早逝,对你们很怜惜也很好,贺家日子过得也不错,你们若是没有地方去,可以选择留下来。”
“不!”女孩断然拒绝,她犹豫的看了看弟弟,弟弟坐在炕上抓住姐姐的手,说:“姐姐,他们是好人。”
女孩终于下定决心,说:“夫人,我知道您是这些人的主子,也不是我们不信任您,只是这个秘密事关重大,我只能说我姓姜,叫姜莘,今年十岁,弟弟叫姜域,七岁,我们家遭逢大难,只我们姐弟二人逃了出来。”
“你们在城门口遇到县衙的盘查也是因为我们,他们要找的从来不是什么东西,是要捉拿我们姐弟二人,我们知道王婶对我们很好,可是这里离县城太近了,说不准那些衙役什么时候就能找到这里来,所以我们不能留下。”
女孩说着和弟弟两个人下了炕,站到苏锦一跟前,双双跪下。
苏锦一吓得连忙弯腰要扶起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推开她的手,继续跪着请求:“夫人,我知道您是京都城里的官眷,我们想跟着您走,就算要卖身在您身边做个丫头小厮也可以。”
“还请夫人成全!”
苏锦一强势扶起两个孩子,让他们坐到炕上,心中不免有些叹气,两个孩子的防备心还是没有散,也罢,若她所说为真,确实不能将他们留在贺家,以免给贺家带来祸患。
“既是如此,那你们就跟着我们一道走吧,至于你们隐瞒的事,想说的时候就说,不想说就好好藏着别漏了口。”苏锦一语重心长道。
两个孩子闻言又要起身跪下道谢,苏锦一实在消受不起,打了个趣将他们按在炕上继续午睡。
出了房门,杜雅、柳与燕亲在守在房门口,见她出来,上前问道:“转头见不着你,我一猜就知道你要过来问问,怎么样,说了吗,怎么回事?”
苏锦一摇摇头,示意两人到一旁说话,此时小雨细细密密,正巧遮掩了她们的说话声。
“两个孩子防备心很重,不知道家里遭了什么事,只逃出来他们两个,麻烦的不是这个,麻烦的是他们正在被钟山县的衙役搜寻,这里是不能留了。”
杜雅和柳与燕听后心都紧紧揪起,“那会不会……”
苏锦一听出了杜雅话中的意思,竖起手指比了下杜雅的唇,打断道:“小声些,观他们言行举止,应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说不得就是哪户富商或者官宦人家的子女,明日就带他们一起走吧。”
做决定是苏锦一,说到底她们也只是客人,左右不了她的决定,纷纷点头同意。
柳与燕收起手中的帕子,拎起衣裙,边朝厨房走边说:“我去找王婶多做些孩子们能吃的东西,再多备几副药。”
眼见柳与燕身影消失,杜雅拉住要转身离开的苏锦一,神情凝重地说:“一一,日后凡是与我们无关的,你别什么都与我们说。”
这话毫不避讳,甚至在提醒苏锦一对她们二人多一份防备之心,苏锦一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见苏锦一不上心,杜雅跺了跺脚,小心翼翼凑到她耳旁说:“非是我要挑拨姐妹关系,实在是与燕有事瞒着我们,我们刚刚到贺家那晚,我半夜起夜,撞见与燕冒着大雨悄悄往外边去,足待了一刻钟才回来。”
“回来之后,眼角有泪意,还冲你说了句对不起。”
杜雅说的严肃认真,完全不像是在编造,苏锦一心里不由得难过起来。
她正色道:“多谢雅雅,我知道了。只不过咱们姐妹多年,也许与燕只是一时之间遇到了困难,姐姐也请先不要声张,咱们等她自己开口。”
杜雅心中也是这么想的,转身笑意盈盈抱住苏锦一的胳膊:“话说,明日我们就要回京了,要穿过钟山县,带着这俩孩子,咱们怎么走?”
苏锦一抿唇一笑,道:“不,咱们暂先不回京都,原路返回,回荆州府。”
杜雅抱着苏锦一胳膊的双手一松,讶异道:“为什么,你不担心你家白白了?”
苏锦一扬起眉毛,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得瑟地说:“收到了白白的飞鸽传书,白白的官职定了,虽没有留在京都城内,但也不远,就在附近的李丰镇。”
“还有,白白说你爹爹他们一切都好,叫你不要担心。”
当然,苏锦一也隐去了陆川柏被针对暂缓任职的事,陆川柏在信上说悠悠被送到大伯父那里有大伯母照看,他要亲自去查探蝗灾的事情,不日就出发,她们此时回去也无用,也见不着人,不如就好生呆在荆州府,好让他放心。
至于另一层更深的原因,就没有必要对杜雅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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