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气势汹汹靠近流民,流民中有人露出怯意,向后退了几步,就这几步给了他们突围的机会。
方骸大喝一声“三”,苏锦一和杜雅一左一右死死拉着柳与燕的手,带着她拼命往前奔跑。
前方,方骸和书易横举手中的树枝将流民冲开,为苏锦一等人杀出一条路来。
流民们经过最初的惊吓,瞬间反应过来举起手中的刀就要往他们身上砍去。
方骸迅速回神,一手撑树枝荡平边上拦路的流民,一手支撑手持刀斧砍向他的流民,手腕翻转间,那流民手中的大夫就落入了方骸手中。
书易不遑多让,他手中树枝短,拦开流民后,直接将树枝当枪使,左突右刺,那些流民一时之间竟无法近身。
松阿叔、白月溪押后,其他护卫护送两个孩子,大小雪等丫头小厮突围。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几分钟,官道路长,苏锦一等人死命往前跑,根本分不清方向,大小雪担心夫人和两位姑娘,也死命跟在身后追。
方骸、书易等护卫虽然占据上风,但也只是打了对方措手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就难以脱身了。
是以,方骸、书易、白月溪见最后的松阿叔跑远之后,毫不拖沓,立马撤走。
流民们被打伤不少,方骸抢过刀斧更是砍伤了几个,他们胆怯不敢再追。
混乱间,停留在流民身旁的马车上的马受了惊,挣脱绑在树上的缰绳,撞开了几个流民,带着车厢跑远了,方向正是苏锦一等人奔跑的方向。
“呼呼呼”苏锦一死死抓着柳与燕的手向前奔跑,耳中只有风呼啸的声音,眼中也只有前方坑坑哇哇的土路。
快一点,再快一点。
胸腔被挤压,空气越来越少,就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苏锦一听到一声细微的声响。
“一一。”
是与燕在叫她!
苏锦一往前冲的速度逐渐停留下来,回身望去,柳与燕双眼通红,泪流满面,脸颊因为极速奔跑而泛红,大喘着气,被她拉着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逐渐变得青紫。
抓着柳与燕右手的杜雅早就不知何时松了开来。
再往后看去,杜雅弯着腰脚步虚浮像她们跑来。
“一一,可以了。”杜雅气喘吁吁喊着。
奔跑过后不能立即停下来,苏锦一见到与燕和杜雅两人都无事,拉着她们继续往前缓慢地走。
与燕边走边擦泪,左手虎口处的青紫暴露出来,映在苏锦一眼里让她好一阵愧疚。
“与燕,手怎么样,还疼吗,对不起是我太用力了。”
与燕擦好眼泪,强颜欢笑道:“没事,不疼,是我身子不好跑不快,还要你和雅雅拉着我,是我让你们担心了。”
苏锦一:“别这么说,虽然是事实,好在我们都逃出来了。”
这话说的,杜雅忍不住朝苏锦一怨念:“你也太用力了,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回去之后还是得找个大夫看看。”
柳与燕实在走不动了,停住脚步,“一一,咱们就在这等等他们吧,这里应该安全了。”
苏锦一四周打量了一番,周围草木微动,风静树静,应该是安全了。
左前方有一颗大树,树下零星散碎着几块顽石,“我们去那边等吧。”
相信不用多久,其他人就能到了。
不出片刻,大小雪护着两个孩子还有剩余的丫头小厮们陆陆续续到达,护卫们也相继汇合,押后的书易和白月溪搀扶着松阿叔循路而来。
然而方骸却久久不见人影。
苏锦一焦急地踱来踱去,视线不断往后方望去。
“书易,方骸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书易笑了笑不说话,方骸是跟他们一起后撤的,中途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打了个招呼就转头往别的方向去了。
书易小心翼翼建议:“夫人,要不,再等等?”上路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听出书易言外之意,苏锦一气急,她当然不差这点时间,她是担心!担心!
“咯咯”书易轻笑出声;“夫人不用担心,方骸身手很好,月溪已经去寻他了,相信很快他们就能回来。”
大小雪逃走的时候没忘记护好干粮和竹筒里水。
“夫人,喝点水吧。”
苏锦一接过竹筒,询问:“咱们还有多少粮食和水?”
大小雪不知道,她们俩有心护着,干粮和水没有丢失,其他人的估计跑得时候就丢了。
书易:“护卫们的都在,丫头和小厮的不多了,大多跑丢了。”
汇合之后,他就统计了,毕竟是要做管事的人,必须面面俱到。
书易又说:“此地距离青县不远,再往前走半日就到了。只是,附近已经出现流民拦路抢劫的情况,青县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还没有说的是,管辖范围内出现流民,要么是县令不作为,要么就是无能为力,无论哪一种情况,有一点是非常确认的,那就是青县的城门肯定是关闭的,要想进去再出去难上加难。
苏锦一陷入沉思。
杜雅坐在碎石上吃着干粮,吃着吃着哭了起来。
苏锦一被惊回神,连忙过去查看情况,“怎么了,受伤了吗?”
杜雅哭泣着摇摇头,哭着说:“一一,前几日我们还玩闹着像郊游一样,怎么突然,突然情况就变得这么严重,咱们还能安全回京都吗?”
苏锦一深深叹了口气,眼中的忧虑溢出表面,她尽量缓和语气,坚定地说:“咱们一定可以安全回京都!不要哭,还不到咱们哭的时候,想想再走两三日咱们就能到荆州府,开心一点,打起精神来!”
前半句还行,后半句杜雅一听,眼泪又争先恐后的跑出来,“一一,我走不动了,呜呜呜~”
杜雅是个娇娇大小姐,在京都,爹爹们都非常疼爱,出行不是坐轿就是坐马车,这几日风餐露宿,刚刚又受到了惊吓,能忍到现在才哭已经很不容易了。
苏锦一抱住杜雅,不能用言语安慰,就将怀抱借她用一用。
“雅雅,我不会说话,可我还是要提醒一句,咱们吃食和水都不多了,给你一个时辰收起眼泪,咱们一个时辰后继续赶路,边走边寻吃食。”
“呜哇~”杜雅嚎啕大哭,吃喝都没了,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
哭声巨大,冷不丁在耳边响起,苏锦一偏头躲开,奈何怀里抱着杜雅躲不掉,只能无声叹气,忍!
方骸就是在杜雅的哭声里回来,他架着马车仿佛天神一般降临人间。
方骸:“夫人,久等了。”
苏锦一、杜雅、柳与燕同时往马车看去,惊呆了!
方骸下车将缰绳交给松阿叔,来到苏锦一面前解释:“马车是刚刚流民身边的那架,打斗的时候,马惊了,撤退时小的无意看到它,想着有辆马车会好些,特意去将它找了回来。”
“耽搁了一点时间,还请夫人见谅!”
苏锦一呆愣着点头,“见谅,必须见谅!”而后欣喜地朝杜雅说:“雅雅,你不用走路了,快别哭了。”
杜雅原本很开心,被苏锦一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一说,瞬间脸颊通红,丢死人了,这下谁都知道她不争气,连路都走不动。
方骸带回来的不仅仅是马车,还有马车原主人的消息。
当时他们看到的马车和车架正是前面一批被流民抢劫的商人的,商人在家丁的护卫下带着家眷弃车逃跑,而后他们就到了,流民们没来得及将东西拉走,匆匆藏身想着再打劫一波。
方才他去寻找马车看到了躲在林子里的商人。
方骸没有惊动对方,悄悄将马车带了回来,一切以自家夫人为先。
“夫人,您看?”方骸征求苏锦一的意见。
苏锦一抬眼看了看杜雅眼里的乞求,瞅了瞅身心疲惫的两个孩子,又看了看马车,罢了。
“你去将人带来,咱们先问问情况,看看人如何?”
说着,苏锦一咬了咬牙,狠心道:“大不了好好说说,多花点银子把马车买下来。”
夫人的一切决定方骸都支持,转身朝来处走去,不多会儿,他就带着商人及其家眷回来了。
商人和家眷一直朝这边方向走,因此方骸没走多久就遇到了他们。
商人姓林,名叫林致,是从西汌省而来,他本是川南省的人,陪夫人去西汌省走亲,没想到遇到大灾难,带着家丁护卫一路逃难至此,路途上家丁护卫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最终不剩几人,不巧遇到流民,连最后一辆马车和行李也丢了。
林老爷说完忐忑地看向松阿叔架着的马车。他没看错的话,这辆马车就是他家的。
苏锦一脸臊得慌,她不想否认但也不想承认,“如今,你们想往何处去?”
林老爷果断道:“此处离荆州府极近,予早年在荆州府买了一处宅邸,打算先到那里落脚看看情况。”
真是巧了,苏锦一欣喜道:“大家目的地想同,不如一同走吧,也好有个照应。”
这样可以光明正大蹭马车了。马车车厢比普通车厢大一半,是林老爷特别订制的。
因此,林老爷的家眷和苏锦一三人并两个孩子都能挤到马车里坐着,林老爷和松阿叔驾车,就是马儿要辛苦些,不能走快。
这也无妨,其他丫头小厮也累得很。
在书易的建议下,他们决定饶过青县,走小路通往荆州府。
路途上,苏锦一向林夫人打听了蝗灾的情况。
想不到最早出现蝗灾的地方竟不是京都附近,而是远在西南的西汌省。
京都以及东南道一线上只是小股小股聚集的蝗虫,尚未构成大的灾害,但西汌省的蝗虫铺天盖地,遮天蔽日,密密麻麻,凡是能吃的秧苗,瓜果蔬菜,甚至草地都趴满了蝗虫,一层又一层。
西汌省下的一个村子,因为蝗虫太多,村长下令放火烧,足足烧了三日。火灭之后,村子里寸草不生,遍地残骸,村民们没了吃食又没有钱,整日去当地县衙找县令。
县令本就是尸位素餐之人,烦不胜烦,下令驱赶,被逼无奈,村民们纷纷离开家乡寻找出路。
有了那位村长带头火烧蝗虫,离开村庄,其他地方也相继开始整个村子地火烧蝗虫。
听林夫人描述,现在的形势已经相当严峻,然而京都那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或者说这么大的消息被人死死瞒住了,一点风声都没露。
东南道一线蝗虫刚刚出现,就有流民拦路抢劫,西汌省那边就更不知如何了。
苏锦一无比唏嘘,但她有心无力,如今她自己尚在囹圄之中,还没有安全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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