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划过长河,来到西汌省的这几月,穆老仍旧在小院研制治疗疫病的良方,有穆老和御医们的方子,疫情收到控制,再没有听到死亡的消息。
苏锦一两位小伙伴也非常给力,时不时的就有救济粮送达。
陆川柏携着苏锦一,领着驻军士兵挨个县城发放食粮,鼓励百姓重建家园,下种补种。
除去有疫病的几个县城,其余县城都逐渐恢复生气,百姓脸上的绝望颓丧转变为希望喜悦。
唯一令人堪忧的就只剩疫病,还有朝廷的赈灾粮。
自打三皇子回京后,朝廷的赈灾粮一次也没有送到过,陆川柏向京中连发十几道文书都没有回音。
苏锦一担忧地望向陆川柏:“白白,这封写完了还要发吗?”
陆川柏坚定道:“发,除了这封,为夫另外写了两封,夫人,麻烦你回一趟荆州府,另外两封信需要从荆州府发。”
闻言苏锦一心中一凛,他想到的她也猜到了:“圣上刚刚处理完一大批官员,这时候什么人可以掐断西汌省的所有救援门路。”
“驻军那边怎么说?”
陆川柏摇摇头,驻军从来不是他们文官所能调动的,这次能配合,全看在一开始三皇子在,后来才是为了百姓,现在局面基本安稳,除去驻守疫病县城的几队官兵,其余已经全部撤离。
他们不会再听再管了。
苏锦一了然:“也好,正好咱们粮食不多,不用供给他们吃喝,还能多撑些日子。”
陆川柏忍住笑意,温和地看向苏锦一:“这段时日辛苦你了,跟着我忙前忙后,都瘦了,等疫病解决咱们就回京,让白嬷嬷好好给你补补。”
苏锦一挑眉,围着陆川柏饶了两圈,仔细打量,发现相公竟也瘦了一两圈,许是日日看着人察觉不出来,这一下子细看就看出来了。
突然,“说到京都,好像还有件事儿没解决。”
苏锦一拧眉,总感觉忘了点什么。京都,京都……
糟了!苏锦一大惊:“官粮!相公,我怎么就忘了这事了呢,真是该死。”
说着,苏锦一就伸手握拳敲打自己的脑袋,把陆川柏看着一阵心疼,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拳头。
“别打,别打,别着急,慢慢说。”
温和平静的语气与淡淡的腔调一下子将苏锦一的心安抚下来。
苏锦一跟随陆川柏的动作转身坐上软塌,“先前在荆州府收粮,荆州府下的县城粮收得差不多了,我就派人去其他府收,而后,铺子的一个叫小金的伙计,收粮的时候竟收回了一车子官粮……”
“……之后我一听大雪说你来了西汌,就着急过来,也忘了这事有没有和你提过,这边一忙活,之后就更想不起来了。”
“你说,现在怎么办呀?”
陆川柏神色凝重,想不到还有这么大的事,不过,既然苏伯父插手了,想必事情应该还没有太糟糕,还好大雪机灵,及时找了苏伯父求救。
沉默良久,陆川柏突然发问:“一一,你说这事只有你、大雪和伯父知道,管事的呢?”
苏锦一忙回:“管事的不知,只有徐伯知道。”
“徐伯是忠仆,不会多嘴,但现在在荆州府收粮的杜姑娘和柳姑娘,一一,她们会不会收到官粮?”
这个如同惊雷砸向苏锦一,她一直觉得来了西汌之后日子过得太过平顺,心里虽有不安却也没有多想,因为一直无事发生。
但现在,官粮一事杜雅和柳与燕都不知道,如果是有人故意倒卖官粮还专门卖给她们,那收购官粮的苏家还有接受官粮的陆川柏……
“不行,白白,我必须马上回荆州府,该死,我怎么就没想到,之前我在荆州府的时候粮就已经差不多没了,怎么到了西汌,雅雅和与燕就能送来这么多粮,我怎么就没多想想呢!真该死!”
苏锦一几乎是跳了起来,陆川柏怕她摔着连忙抱住,此时顺着她的背一点一点安抚。
“冷静点,现在急也无用,想想怎么查清这件事怎么解决这件事才是要紧。”
“朝廷的赈灾粮迟迟未到,未免百姓饿死,苏家拼举家之力筹措粮食赈灾,若真不小心购到官粮也应是情有可原,不会有大事的。”
苏锦一急红了眼,听到陆川柏这么说心里舒服了些,嘴上还犟着:“你说得好听,谁会听谁又会信,即使现在没事,但若是被你家死对头知道呢,他会怎么做?”
越说越觉得可怕,“不行,我还是要回荆州府,今天就走,大雪,大雪,快给我收拾行礼。”
苏锦一挣开陆川柏的怀抱,风风火火地去收拾东西,恨不得即刻就走。
陆川柏无奈看她远去的身影,心中也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刚刚苏锦一说的对,这件事若是被袁晔知道,他会怎么做,又或者,这件事的根本就是他呢,那他下一步又会怎么做?
想了又想,县衙文书房里寂静一片,终于在天擦黑时,陆川柏重新提笔在新的白纸上重重写下三个字:和离书。
和离书!
倘若真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这张纸就是他留给苏锦一,留给苏家的最后一条活路!
这边苏锦一还不知道陆川柏私自做下的决定,急匆匆收拾包袱晚膳都没吃连夜带大雪赶回荆州府。
这几个月杜雅和柳与燕经常往这边送粮,路都是清好了的,不用担心有什么匪徒不测,陆川柏无法阻拦只能由她去。
身在荆州府的杜雅和柳与燕经过这几个月的收粮也终于发觉不对。
虽然途中有几次收不上粮,略有些艰难,但也只是略,每当她们要收不下去的时候,铺子里的伙计就能辗转得到粮的消息,几次下来,再迟钝也能发觉不对。
只是这时候已经晚了。
就在苏雅和柳与燕踌躇不知所措的时候,苏锦一赶回来了。
看着黑了一圈瘦了一圈的好姐妹,两人眼眶瞬间通红,泪水在眼眶里聚集。
来不及感伤,苏锦一放下包袱,拉着两人进了内室,询问收粮的细节。
两人从头忆起,慢慢思索,娓娓道来,最终细思恐极。
话毕,三人陷入沉默,巨大的恐慌弥漫心头,哪有这么巧的事,次次都有人送消息上门,明摆着将粮送进嘴里。
半晌,杜雅沙哑着嗓音问:“一一,粮还收吗?”
现在问怎么办已经晚了,只能照着别人下的套一步步走下去。
“收。”苏锦一想通了其中关窍,坚定的说:“大废周章的给咱下套,不收岂不是对不起他,说到底这粮也不是为了自己卖而收,是为了受灾的百姓!白白说的对,朝廷的赈灾粮迟迟未到,未免百姓饿死,苏家拼举家之力筹措粮食赈灾,情有可原,说破天也不能是苏家之罪。”
“咱们非但不能停,还要加大力度去收,我倒要看看,这背后之人究竟想干什么!”
这奋发激动的模样将连日来多愁善感的杜雅和柳与燕都逗笑了。
两人终于送了一口气,重新振作起来,拉着苏锦一亲亲密密的诉说着这几个月荆州府的变化。
见过了姐妹们,了解了大致情况,苏锦一换身衣裳又去见了苏老爷。
苏老爷刚巡视完荆州府的铺子:“回来了。”
苏锦一屈身行礼回道:“是,爹爹,女儿不孝让爹爹操心了。”
苏老爷:“儿女都是债,我无儿,一辈子只有你一个,不为你操心为谁操心。”
说罢,苏老爷示意苏锦一跟着走进账房,从书架上取出一沓资料,放到苏锦一面前。
“这些都是苏家自收粮开始,所有米粮的来源资料,”接着苏老爷又拿出几本账簿和册子,“这些是收粮的册子,里面记载了何年何月何日谁去哪里收了多少粮食,花费了多少银子,粮食最终送去了哪里。”
“每一笔都记的清清楚楚,未免疏漏,爹爹让徐伯亲自抄录了副本,你将副本带走吧。”
苏锦一目瞪口呆,不可置信,无意识的说:“爹爹您知道女儿要走?”
知女莫若父,苏老爷哪里能不知道苏锦一心中所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想通过你大伯父将证据上交,让苏家脱身,为父何尝不想,只是为父老了,如今还能在荆州府坐镇已经够了,京都,就由你们去折腾吧。”
“爹爹。”苏锦一心中感慨万千,不知如何诉说。
苏老爷挡住她的话头,继续道:“自从出了江宁府的事之后,爹爹也想清楚了,人这一辈子怎么活不是活,有钱也罢,没钱也罢,开心平安足矣。原本爹爹想着将江宁府的事处理完就回京都养老,却不想我儿心志不输男儿,荆州府的局面是你打开的,你忙脱不开身,爹爹就只能代你照看一二,等你们忙完了,爹爹就京都养老咯~”
“爹爹~”苏锦一上前抱住苏老爷,难得撒娇。
此前她从没有想过苏老爷的真实想法,一心只想着保住苏家的家业,却不想爹爹压根不在乎。
嘶,有点扎心。
“您怎么不早点说?”苏锦一嘟囔道。
苏老爷呵呵一笑:“看你忙得开心,斗志昂扬的,爹爹怎么忍心泼你冷水。”
“行了,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好好休息,过几日就回京都吧。”
苏老爷放开苏锦一,将账册簿子等交到苏锦一手中,而后将她推出门外。
苏锦一看着手中的簿子,泪水猝不及防掉落。
爹爹看着满不在乎的样儿,实际上什么都操心,官粮的事想必他一早就知道,早就在暗中帮她调查好,只等她伸出一只手,就能立马交过来。
只怕还不止这些账册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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