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村长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癞蛤蟆似的丑陋面孔，吓得差点跌倒。得亏那些赤膊男人扶住，她才不至于在众人前丑态百出。
“美人呢？！刚才那个美人呢？！”她生气质问众人：“你们一个人都没看到？！”
赤膊男人们连连摇头，身上那些可怖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他们和村长一样，一眨眼，地上原先的清俊之人就变成了令人不忍直视的怪物。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桃瑾指尖上最后一点法力气息消散。如果再不让村长失去对徐放词的兴趣，真不知道她会纠缠到什么时候。
“你做了什么？”
村长揪住徐放词衣领，本想拷问一番，无奈看了一眼他脸就几欲作呕。
徐放词此时连抬头都费劲，他的两颊掉着坑坑洼洼的肉球，鼻头像草莓，两颗眼珠也如同肿瘤般突出。
即便如此艰辛，他仍尽量偏头，不让桃瑾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我不管你做了什么？你今天都别想好过了！”村长恶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两颊横肉一颤，“我看你这副样子，谁家还会想养你。到时候直接丢进乱葬岗喂狗！”
“把他们都带走！”
村长一声令下，赤膊男人们便各自押送一个去往会场。
虽然佛佑村外观简陋，内里却大有乾坤。除却许多类似的土堡，村子深处还有一整排遮天蔽日的石窟。
石窟层次排列，似乎将整个佛佑村都包裹起来，让人一时找不到出路。石窟内摆有石佛、铜佛、金佛，偶有一线阳光撒过，都似有彩绸波浪在其上翻滚不停，缤纷绚烂，令人眼花缭乱。
不过村民们十分敬畏石窟，桃瑾多看了两眼，他们都要赶紧摁下桃瑾的头：“不可多看！”
桃瑾大概猜到，这就是明月教的所在地，明月真人一定就在某个隐蔽的石窟。
石窟墙和佛佑村之间，并非平地，而是一个巨大天坑。天坑底部是一平地，周围自下而上便是由乱石堆积而成的座席。
席位上坐满了村民，人声鼎沸。他们丝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将桃瑾几人看了又看，毫不避讳地大声指指点点。
也对，谁会在乎砧板上的鱼肉在想什么呢？
他们要经过拥挤的座席，才能走下平地。故而总有几个不安分的，想对他们动手动脚。
但桃瑾在走入天坑前，就给每个人都施了易容术，不是换上了癞蛤蟆的脸，就是换上了肥猪油腻的脸。
“美人？转过来让我看看？”
一个女人一下就看中了薛殷卷发如瀑的背影，如此挺拔健壮的背影，一定是个长相出挑的年轻人。
不过下一瞬，一只猪鼻子怼到了她脸上，嗓音粗犷得仿佛猪油包浆：“姑娘，你要选我吗？”
“啊啊啊啊啊——”那女人吓得昏厥，仰头径直摔向砖座。
“咚。”大脑破裂，脑浆四溢。不可名状的粘稠液体缓缓流下，在每一层阶梯上都画出了一条肉汤线。
而她的一个同伴匆匆赶来，一个重脚踩破她的脖子。两只死鱼眼珠被挤出眼眶，圆润地滚下阶梯，最终停在了村长软榻里，被她一屁股坐扁。
虽然她肉身的痕迹，几乎沾满了整个会场。不过每个人都吵着、笑着，无人注意到，她已经到了他们身边。
其余同伴接住那个大脚生肉饼的同伴，纷纷责骂道：“都这么大人了，走路还这么不小心。”
“诶哟，”大脚女人头也不回，迫不及待地推她们入座：“我跟你们说，今天这几个长得那叫一个英俊潇洒。”
“那有何用，最后不都是要变成猪？说起这个，我家那几头……不知道我造了什么孽，拎一头出来，都比你们两家加起来的吃得多！”
大脚女人眼中生光：“那不正好？刚开始吃得还不算多，替一头肥猪也好啊。而且，”
她笑意愈发浓厚，“模样俊的话，不还可以用来快活几天？”
“这么兴奋，你是已经有看上眼了的？”
“那是！”大脚女人指向远处宽肩窄腰的背影，“那个卷发的，你们可都不许跟我抢。怀着孕、又虚又弱的，可正是好时候。”
“好好好！我们都不和你抢！”
“但是阿慧呢，她怎么还没来？”
……
桃瑾七人走到最底部平地上，站定。座席间的欢呼达到了顶峰，村民们纷纷起身摇手呐喊，为几只新入锅的鱼儿鼓掌。
原来在大陆深处，还隐秘着这么一块“生机勃勃”的狂欢角落。怪不得他们无人出来求救，他们每一个，都不仅仅是受害者，还是吃人者、是吃人规则的守护者。
“啪！”村长甩了甩皮鞭，清脆几响后，天坑即刻安静。
可安静后，她看到的景象，却与设想大相径庭。原本气质出众的七人，竟都变成了猪头、癞蛤蟆！！！
村民们也不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是说，这批进村的都是美人吗？”
“难道是那鬼茶的作用变厉害了？”
“会不会是佛降给我们的惩罚？人妖是佛派给我们的，我们却擅自消灭了它们？”
“你们在说什么？！”明月教弟子大声呵斥他们，唾沫横飞：“我们明月教出生入死，损伤无数，岂容你们这样诋毁？”
韦德贵摆了摆手，示意他闭嘴。
“大师兄！”
韦德贵一现身，村民们便纷纷朝他恭敬跪拜，连村长都浅浅行了一礼。
“不知大师兄下来做什么？难道是有看上眼了的？就这几个？”
韦德贵笑意盈盈，压根不将村长放在眼里，两只眼睛都几乎长在了徐放词身上。
“我确实有看上了的。”
“什么？！”这下不止村长，佛佑村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他们的大师兄，不是一心捉妖、无心情爱的吗？今日怎么一反常态了，还是面对这七个非人的怪物。
“不过村长，”韦德贵似笑非笑，“你是怎么办的事？你觉得正常人应该长成这个样子吗？”
村长不由得低下了头，“这……”
“看来明月教给你们的教诲还不够，”韦德贵话锋一转：“但看在你们捉到了我想要的人，就暂且饶过你们了。”
“退下吧。”
“……是。”
天坑已然变成了韦德贵的主场。他盯着徐放词的肚子看了又看，笑出了声：“徐公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就喝了那佛佑茶呢？”
“既然如此，你的两把剑，我就收下了。”
他伸手去碰剑鞘，徐放词迅速侧身躲开。
明月真人还没有现身，最好还是不要与他起冲突。
“徐公子，看来你还有力气反抗。在月牙泉的时候，不是很强悍潇洒吗？如今怎么怂成这个样？没碰到你在乎的东西？”
韦德贵又去扯桃瑾的手腕。
“啪！”
“轰！”
桃瑾一巴掌扇得他大脑嗡鸣，整个人飞离原地，砸破了远处的大石。
“大师兄！”
明月教弟子们齐齐冲下来，拿着铁剑蓄势以待：“你们这些丑八怪竟敢冒犯大师兄？！”
他们虽然气势汹汹，但其实符纸都还没从兜里掏出来。就算拿出来，也都是些陈旧无用的，他们终究没有进入捉妖界的大门。
“废物。”
突然，苍老的嗓音似乎从天而降，一黑袍老道不知从哪个石窟跳了下来。
“明月真人？”
“明月真人！”
“师傅？”
老道猛地一挥衣袖，“你也配！”
一阵猛烈的气流直朝韦德贵而去，击破他五脏六腑，趴在地上吐血不止。
每当有人忽然出现，桃瑾总是习惯先去看他的情线。这一看，她不得不捏起了拳头。
明月真人心口，竟朝徐放词长了一条情线，珍惜又怜爱，甚至有父子之情。两人的关系密切到这个地步？
那一声师傅，其实由两个人同时喊出。徐放词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师傅？”
明月真人揭开黑袍，露出仙风道骨的真容。如果不是知晓他的所作所为，他们定会认为，这是哪个悬壶济世的仙人。
他鹤发银腮，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慈爱，“放词，你又长高了。”
徐放词止不住颤抖，步子往后挪，不让他碰自己的脸。
师傅活过来了，师傅一眼就认出他了，师傅发现他长高了，但是……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他是明月真人！
“师傅……”地上的韦德贵还在喃喃着叫他，不甘又无奈，只期望他能回头看看他。
这个徐放词如此像他，果然就是他的徒弟。既然徐放词可以如他一般厉害，那他为什么不能？！他为什么从来不愿好好看他一眼。
“刺啦！”李诡一柄木剑径直刺穿了韦德贵的胸膛，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偏一下。
那柄名为“济世”的木剑，毫不留恋地离开韦德贵的尸体，围着他们七人各自转了一圈。遮在他们脸上的伪装便一瞬破碎。
李诡苍老沧桑的脸上浮现出惊喜之情：“殷儿，你也长高了不少。这是……昆仑山的子昂，空桑城的泽方？你们这一辈，都长得快，都能当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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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佛佑村·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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