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是昆仑墟群山之巅正中央的一片淡蓝色的湖泊,一轮圆日恰好映在泛起寒意的水面上。这水是自数万年前起从冰川上融化后积累下的灵液,天池与昆仑每座山峰地底的灵脉交融,是整个昆仑墟的血液。
远看天池中央有许多浮萍似的玉台,被几道弯月小桥连接,近看却错落着无数繁华亭台楼阁,这便是除了本门的山峰外,昆仑弟子最常活动的地界。
人群熙攘,很是热闹。
玉台上的楼阁大多售丹药法宝等物件的店铺,还有茶楼和交易区,供门内弟子的日常所需,与凡界的坊市无甚区别。
我已记不得多久没来这里,竟感到有些陌生。
或许是这数十年习惯了堪称寂寥的析临峰,便嫌这里的人气太过喧嚣。我步子加快,想穿过聚集的人流,到另一个传送阵法处。
一路上沈汝都很安静,自他似是规矩地说完“弟子不敢”后我们便再无交流。他跟在我身后像是个影子,此时却莫名颇为自然地牵上了我的手。
他的手有点冷。
“沈汝。”我顿住脚步,看着他开口。
“嗯?”他轻声应道,像是一个愉悦的轻哼。
“……”他坦然的态度像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反倒我的疑问才像是奇怪。
我问:“你还是小孩么,怕走丢?”
“不是小孩,不能牵吗?”沈汝侧过身,视线先是下意识放到我头顶,又往下挪了挪才找到我的脸。
……他确实不像,因为此时我比他像那个小孩。我后悔提这个话题了。
沈汝观察着我的神色,好像发现我并没有很生气,便补充道:“师尊,你想我对你坦诚,不是么?”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想牵你的手,可以吗?”
我怎么感觉我本意并非如此呢。
可我心跳突然有点快,可能是气的。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中晦涩不明。他这异于往常的一身玄色劲装,衬的整个人像一把藏锋的利刃,连态度都比以往强势了几分,像是平湖中卷起的一道暗流。
“师尊,你要是不松手,我就当默认了。”沈汝没等到我的回答,自作主张道。
我怀疑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破天荒的真没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
“……只此一回。”我给自己找场。
“好哦。”沈汝答应的很快,我怀疑他根本没听懂我的意思。“师尊,我们走吧。”
“嗯。”
所幸玉台人来人往,我的衣袖挡住了一部分我们握着的手,并不明显,应是不引人注意的。我与他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在人流中穿梭,看着倒是像一对普通的师兄弟。
我感觉到他手指滑进我指缝中,从普通的交握变成十指相扣,他的指尖摁在我手背上,还是凉,凉得我忘了计较他的冒犯,单刀直入道:
“你体温好低。”
我问:“昨夜我走后,你在寒潭待了多久?”修真者气元比凡人充足,若不是寒气入体,断不会有此体温。
寒潭于修真者而言虽能滋养灵力并且锻体,但时间过久染上寒气反而会损伤筋骨。
“……两个时辰。”沈汝沉默了会儿道。
我与他交扣的手霎时收紧了,我一瞬间真想撬开他的脑子看他到底在想什么,我即使是需要寒气克制我体内的阳毒,在寒潭中待上一个半时辰左右便见好就收,他倒好,为什么又自虐似的对自己?
“因为雨露期?”我思忖着问,“我给你的抑情丹不起作用么?”
“是,沈……沈师伯的抑情丹好像对我不太起作用。”沈汝似也有些疑惑,颇为乖巧地说:“没事的师尊,后来我服了惯用的抑情丹,已经没事了。”
我狐疑,沈无许平日里与我讲话没个正经也罢,但对待炼丹一事从不疏忽,不仅成丹率极高丹药品质向来也是上品,抑情丹不过一低阶丹方,怎会有此疏忽?
可我不是坤泽无法亲自试药,腺体的伤让我也无法判断沈汝的状态如何,心中起疑,却也暂时无能为力。
我只能姑且相信沈汝说的话,想来在这一事上他也没必要骗我。
“……不可再超过一个时辰。”
沈汝淡淡应了声,牵着我走到了到山门的传送阵法处。
我始终感觉这样牵着有些奇怪,心中百般纠结,殊不知在我未注意到时沈汝缓缓舒了一口气。
-
沈无许的抑情丹根本不是不起作用,而是太起作用了。
坤泽和天乾抑情丹的丹方并不相通,甚至其中几味关键的灵药属性相冲。若是吃错了另一性别的抑情丹,便根本起不到压制雨露期或易感期的作用。
而是使其体内的□□愈发强烈。
自那日易感期时没克制住情绪一时冲动将师尊压在床上发泄情绪,在师尊床榻上被他看着不得不咽下那颗抑情丹后,沈汝便几乎没有办法克制住体内的冲动,甚至连腺体都只能一直散发浓郁的信香,失控地盈满师尊的寝殿。
沈汝当时甚至有点庆幸师尊只能分辨气味,却无法懂信香中藏的讯息。因为当时填满汐沅殿的每一缕栀子香都带有**的求欢意味,无可辩驳。
仗着人无从发现这隐秘的情感,沈汝贪婪地将自己的信香一层一层地环绕在师尊身上。
师尊大概也只会觉得栀子花味浓烈了些罢了。
然后沈汝便在师尊的被褥中放肆寻找其中藏着的雨气,若有若无,似淡淡的清泉雨露般沁人的味道,他知道这是师尊的信香。
沈汝极力克制,才在自己暗自恨过十几年、又无法克制地爱了同样时间的人的床榻上,如他所愿般安稳睡下。
而后来在寒潭。师尊却毫无自觉,绸缎似的长发沾着水汽,身上白色的里衣也尽数被灵泉浸湿,可他毫不在意似的,径直走到沈汝面前。
霎时沈汝脑中只剩一片空白,他想,大概是被易感期的情绪冲昏了头,他竟然只想将面前之人拢入怀中。
沈汝看着师尊淡色的唇一张一合,却不知道他所言是何,只兀自站在白梅下,过了好一会儿沈汝才找回自己的听觉。
沈汝听见师尊问他:“沈汝,你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
昆仑山门。
顺着山门前的玉阶而下,便算是步入了灵气浓度较低的云州地界。
不同于昆仑墟这等四大宗门之首的体量,云州是各种中小门派所在之处,它们错落着分布的极近,以便彼此照应。同时也聚集着不少无门无派的散修,依附着小宗门或散修盟生存修炼。
久而久之,门派与散修之间这种彼此交错的关系便逐渐发展成云州乃至整个修真界最大的盟派——仙盟。
沈汝接取的除魔委托便是仙盟所设。一般而言,仙盟会将委托任务同步发向所有大小宗门,供年轻弟子挑选历练,完成后去仙盟指定的地方交付,便可以取得报酬。
若是碰上了仅凭一名弟子无法完成的任务,仙盟便会多发几份让接取的弟子们一同行动。
按照沈汝的委托玉牌上所言,他此行需先与余二两名其他弟子会和,再一道追捕那名逃窜的魔族。
我无所谓具体流程如何,反正我也只是为探这与我有关的流言现是什么情况,只要入了世便自然能从世人口中得知。况且我现在不同以往,身无灵力傍身,即使不愿也只得一直与沈汝同行。
一举一动皆需依赖他人让我觉得颇为憋屈。但只能忍耐。
我与沈汝在山门处停了一会儿等人,不过多时,便有一束了发的年轻女子自玉阶上走来。她穿了一身青衣,腰间挂了个云纹玉牌。
我心下了然,这女子是承云峰的弟子。这么算来,她也算是我的师妹,我之前不曾见过她,她应是师尊后来新收的徒。
青衣女子看向沈汝,语气熟稔:“好久不见,沈师侄。”
他们竟认识。
但沈汝没什么反应。我向来知道沈汝对外一贯是副疏离淡漠的模样,此刻才亲眼见识到。
沈汝只是依照惯例行了个对长辈的礼,没什么情绪地寒暄:“好久不见。沈汝见过严师叔。”
青衣女子好似习惯他这幅冷淡做派,倒也不恼,嘴角弯弯。她见我站沈汝身侧,又是一副陌生面孔,便问:“这位师弟,怎么称呼?”
我一时之间没想出化名,又不愿意胡诌一个乱七八糟上不得台面的,便道:“昀临。”
这其实就是我的字,但外人知道的并不多,当作假名也能应付一二。
“严雪。”青衣女子告诉我她的名字。
我应了一声没回答,不顾礼数便不顾礼数罢,比起平白让小辈占了我称呼上的便宜,还不如装聋作哑沉默便是。
严雪可能脾气真的很好,只又轻笑两声,完全不和我与沈汝二人计较这些礼数。
就在我二人交谈之际,余下那一人也来了。
我只余光瞥见一个身影,还未看清那人模样,就见沈汝本就疏离的表情却因看见了来人而变化,竟是又冷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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