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发

在施容岱起身离开后,柳兰泽感觉自己的手心被什么挠了一下,而他旁边的宋秋池看起来毫无异样,柳兰泽心下一动,捏了捏手。

施容岱去了不久便亲自端了两盘菜来,看着宋秋池和柳兰泽一直沉默着不交流,心下感觉奇怪,他放下菜说:“我说你们两个认识的比我早多了吧,怎么不见你们有多少交流?都不说话,不觉得憋得慌吗?”

柳兰泽一向话不多,每次开口都是秉着把天聊死的态度,这倒不是他不善言辞,如果有必要的话他的嘴还挺甜的。通过相处,宋秋池深知这一点:“可别,跟他聊天还不如去杀人。”

说完这话,宋秋池感觉自己要完,怎么就嘴比脑子快呢,急忙补救:“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和人交流。”

这话让施容岱仿佛感受到了深深的侮辱:“宋兄这是说我不是人?”施容岱算明白了,一个是以前被养在深宅里的公子,他这种情况估计很少会接触到外人,更别说他们这些江湖中人,不知怎么聊天实属正常,一个是刚刚见识了不会说话,能交流好才有鬼好吧。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不太喜欢说话。还请小公子不要在意。”宋秋池放弃补救,反正他越说越乱。

而柳兰泽经过这么一打岔,心情倒要比先前好上一点,但说不满还是有的。说他是个笑面虎不为过,这人很少会当面和你计较这些,只会暗暗给你记上一笔,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施容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他也看出来了宋秋池嘴笨,所以根本就没将这话放心上。他刚入江湖,能遇到两个人,关键这宋秋池武功看起来还不错,人品也过得去,他暂时是真拿他们当好朋友了:“哎哎,宋兄就不要叫我小公子了吧,那听起来多生疏,初入江湖能相遇于此我们应该算得上是朋友了吧,这么生疏可不行啊,就叫我小岱吧,在家我阿姐就这么叫我的。”

“那既然如此,小岱就叫我们名字吧,我们也没大你到哪儿去。”宋秋池同时还帮柳兰泽也说了,柳兰泽对此没什么意见,这些他惯来是不放心上的。

施容岱早已经饿的不行了,他今天赶路时连一家卖吃食的都没看到,更别说客栈了,也就一天没吃东西,他要早知道如此,离家时就多带点干粮了。现在饭菜好了,说话间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还不忘招呼新交的朋友:“你们要再一起吃点吗?这菜做的还是挺不错的,还有那酒也好喝。”

柳兰泽礼貌地摇头拒绝,宋秋池也说:“不必了,我们刚才就吃好了。”只是谁能想到刚放下碗筷就有人找上门了。

“说起来,刚刚那些人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说柳兰泽是小人,可我看他不像那种人啊,到底什么情况?”施容岱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不弄懂这些心里就痒痒。

这个问题宋秋池就没办法回答了,只好看向柳兰泽,而施容岱也跟着看向他,期待他的解释。

换做平时,柳兰泽做事是不屑于向人解释的,但今时不同往日,新朋友不会同他的好兄弟一样时刻相信他的,为了朋友之间最基本的信任,他只能开口:“哦,就是我家里得罪人了,有人趁我们家顾不过来的时候拿了我家东西,后面我侥幸逃出来之后碰巧遇上了拿东西的人,就想办法偷回来了,然后就这样了。”

“原来是这样,他们太过分了,下次再遇见他们我一定帮你讨个公道。”施容岱愤愤然,他的正义之心在体内跳动,筷子一个劲儿地被他往碗里戳,显然是将碗里的饭当做了那群人。

柳兰泽那话看似好像说了什么,但不过是把施容岱了解的事和刚刚黑衣人和他的对话整合了一下,宋秋池也不好说这话里多少真假,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其他的就不好说了。毕竟细想下来,他一个有眼疾的人,如何能成功偷到手呢,更何况在这之前他还久居深宅。

他后来看见柳兰泽时也确实就是一群人在追着他跑。施容岱是挺单纯的,不然宋秋池两人也不会找上他了,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会多想。

施容岱狼吞虎咽的,听个八卦的功夫饭就被他吃的差不多了,很快桌上的菜就吃完了。

“嗝儿~,哎,今天真的是饿死我了。你们租房了吗,天不早了,我们明天再赶路吧。”施容岱搁下碗,打了个嗝,江湖人就是这么不拘小节。

宋秋池本来就这么打算的:“嗯,我们进来时就租好房了,兰泽眼睛看不见,又不会武功,夜里赶路确实风险太大。”

施容岱还想着连着他们的钱一起付了,没想到对方想得仔细,听见宋秋池说他已经安排好了,也就没再说什么:“既然这样,那我们都早点休息吧,明天也好早点起来赶路。”说罢起身便走。

柳兰泽“嗯”了一声,在宋秋池想来牵着他引路时错开一步,巧妙地避开了宋秋池伸来的手,转而自己摸索着前进,好在除了上第一阶楼梯有些踉跄外没有磕着碰着。施容岱走在前面,并没有看到后面的情况,宋秋池看着空了的手,无奈地笑笑,好吧看出来了,还是闹脾气了。

回到客房后,柳兰泽躺在床上左右睡不着,辗转半天还是决定穿衣起来,一个人小心走到窗边,独自看着窗外的月亮,今天是十五,月圆之夜。

片刻门口传来了些动静,柳兰泽并未起身,门口的人便推门而入。

“知你睡不着,这两天就没见你怎么睡过。”宋秋池坐到他对面说道,“聊聊吧,有心事?”

“想到了一些往事。”柳兰泽本不想搭理他,但转念一想现在有个人能陪自己说说话也好。

回忆起以前的事,柳兰泽的声音不再像往常一样冷静,罕见的悲伤淹没了他:“自小便有人说我和娘长得像,最像的就是眼睛,但我当时先天眼盲,从未见过他们的模样,以前管事叔叔跟我描述过,不过多久竟已经记不清了,我最近就在想啊,他们长得是美是丑?听人说那里所有的人都死了,也不知道我逃出来了后还有没有人替他们收尸?这么久我都没回去看一眼,他们会不会恨我?会不会觉得我是个不孝子?”

宋秋池认识柳兰泽以来从未听他说过这些,现在听来更加心疼他了:“你长这么好看,想来伯父伯母应该也不差吧,收尸应该也会有人去吧。你是伯父伯母的儿子,他们肯定希望你好好的,你远离那伤心地他们只会替你高兴的。”

柳兰泽端着茶杯的手微顿了一下,他将原本对着窗外的脸转向宋秋池,明明隔着一层白纱,但宋秋池依然感觉得到柳兰泽在看着他。

“等一切尘埃落地以后我陪你一起回去看看,毕竟我们是…是兄弟。”宋秋池看着柳兰泽的脸,暗暗咽下原本想说的话,从宋秋池见到他的第一面起他看起来便一直都是坚韧不拔的,大概是今夜柳兰泽第一次在他透露出脆弱感,他觉得自己有些昏头了。

柳兰泽短短“嗯”了一声便转了话题:“光听我的事了,你小时候呢。”

宋秋池的儿时没有什么可聊的,但他又不想扫了柳兰泽的兴致:“我小时候没什么可说的,我爹年少闯出了名堂,但也得罪了不少人。后来遇到我娘后又有了我,那之后就变得畏缩了,于是他们为了安宁,便寻了个安静地躲着。他害怕他的那些仇人,所以从我记事起他就对我很严厉,四五岁时便逼着我习武,那时我根本不喜欢习武,也就很恨他,甚至觉得我是不是根本不是他亲生的,理所当然地练得乱七八糟。

后来八岁那年我赌气的偷偷跑下山,没想到运气不好,被一群人抓住了,他们就用我逼我爹帮他们办事,他被逼无奈只能替他们办了些事。我不知他们想干什么,只知道在那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我每日都在等他回来。但等他回来后竟带了个小团子回来,很可爱,我听我爹说了他的一些事,当时就想啊,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从那时起我才认真习武。”

宋秋池说的很认真,特别是提到小团子时。柳兰泽的手再一次顿了顿,但宋秋池并没有察觉,他陷入了回忆,柳兰泽唤了他半天他才回神。

“谢谢你来陪我聊天,时候不早了,你快回房歇吧,我也有些困意了。”柳兰泽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见人回神了便开始赶人。

“行,那你好好休息。”说完后宋秋池就快步离开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见人走后,柳兰泽又独自坐了会儿,平复好心情后才上床和衣而眠,脑海里竟然没有了近日一直困扰他的那些画面。

一夜好眠……

清晨卯时施容岱下来时柳兰泽两人已经在吃饭了,他一边将衣服褶皱了地方拍整齐,一边惊叹:“你们起这么早。”

“是你起太晚。”很好,这是施容岱听到柳兰泽说的第四句话,虽然是怼他的,但总归也是说。见施容岱一脸稀奇地站在原地,宋秋池赶紧招呼他:“愣着干嘛,快来吃饭啊。”施容岱才收了古怪的表情坐下吃饭,因为要赶路的缘故,这顿饭吃的格外的快。

早饭吃过就该准备启程了,这回施容岱长了记性,临走前特意让小二多备了点馕,这样再碰到昨天的情况就不至于饿肚子了,毕竟现在是三个人一起赶路。

在施容岱准备干粮时,宋秋池短暂离开了一会儿。等一切都准备好了,三人便正式出发,下一站: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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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当是少年
连载中浮生孑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