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这是最后一句话。
之后我们两个人就各自走着,有时候一前一后,也有几分钟是并排着走的。他有在刻意放慢脚步等着我,我们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
刻意的为了打破尴尬氛围而随便找的话题很可能会冒犯到对方,对于一个i人来说能说之前的几句话头皮已经硬到发麻了。
现在已经石化,可以扔进土里等几亿年后挖出来做研究了。
这辈子没走过这么漫长的路,从校门口走到1号教学楼走了快一个世纪,耗尽了半条命,到楼下的时候,我停住了,但是他没有。
到了不得不开口的时候,我深吸了一口气,扣着着自己的手指试探性的开口:“那个...谢谢你。”
扶额苦笑。
我在说什么...憋了半天就说出了这。
他停住了,回头看着我,因为热,他的脸上有了点柔红色,不然白得不像个活人。他好像懂了一点我的意思。
到此为止。
“你不把这些行李送去宿舍吗?”他问了一个朴实的问题。
这个事情我也想到了,只是出门前没有查自己的宿舍号,又不能带手机所以只能去教室查。我总不能让他等着吧。
“我还没查宿舍号。”如实回答。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然后竟然从口袋里光明正大地掏出了手机,“我帮你查。”
“啊?”是震惊且不可思议的一声。
“在这输入你的名字。”他把手机递给了我,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用粉色的输入法,还是可爱泡泡的,品味这么独特的吗?
我在输入框里打上了:千、松、茶。
过了几秒,他就这当着路过的同学面前拿着手机帮我查宿舍号,敞着拉链的军训服外套里是一件白衬衫,脖子上有一个金属项链,应该是一枚硬币。
“4S606,走吧。”他的身上有一种淡然的气质,做事情云淡风轻,不急不躁,情绪也没有任何波动。
他是要好人做到底了。
本宫决定短暂地原谅你刚才的莽撞TAT。
好人一生平安。
“你没有行李吗?”我问。
在别人都大包小包龟爬的时候,这个人居然只悠闲地背了一个双肩包。
“我走读。”他回头淡淡一句。
学校是规定高一必须住校,之后可以看个人情况决定是否继续住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现在就走读。
难道他是有什么特殊的身份……这个世界被条条框框的各种规则限制着,而总有一些人可以游离于这些规则之外,那么他们一定有问题。
艺术生?
校长的亲儿子?
拥有超能力的外星人?
越想越离谱,我不厚道地笑了一下。
我看着他的侧脸,他长得还真的有点像都教授,看着比都教授更清纯一点,突然有点想看他穿西装搭配运动鞋的样子。
这张脸不知道这三年得引起多少“腥风血雨”啊,绝对是个小妖精。
还好老子小小年纪就看破了这俗世的情情爱爱,除非鬼迷心窍,不然绝对不可能“色令智昏”!
豪言壮语开学的第一天立下了,结果脸掉了一地。
我捡就是了!
路过一个人工湖的时候,两只大白鹅叫了两声,哈佛红的建筑中间有亭台小谢,碧水白鹅,会有白猫懒羊羊地在爱心驿站打滚,名人雕像前还有几束鲜花,旁边趴着一只正在晒太阳的大肥橘。
到宿舍楼前,我还是没能开口问他的名字。
本来想的是礼尚往来,他既然知道了我的名字,应该会交换他的名字,这样也算是认识了。
但是他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问。
无所谓,反正以后一定还会再见的。
04
这宿舍号挺吉利的,六六大顺。
开门的是一位大叔,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穿着一条旧的水洗牛仔裤,周深一股很浓的烟酒味,脸上的褶子条条分明,嘴唇干裂,眼神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乍眼一看以为他是看门的青面獠牙鬼。
说实话,跟他对视的第一眼,我以为我欠他钱。
宿舍内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几个横铺在地上的行李箱挡住了过道,大包小包的东西杂乱地丢在地上,抽屉里露着半双袜子,狭小的空间内比外面还要闷热,让人喘不动气。
我艰难拖着行李箱坐到了唯一一个空床上,靠厕所的下铺,一个戴粉色发带的女生见我过去从床上爬下来拿走了空床上的东西。
不知道哪里钻进了一阵风,搅起了空气中一股刺鼻的香水味,鼻子痒了几秒让人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没听清上铺女生说的话。
我没听清,她以为我不想回答,就没再问。一位家长叉着腰在阳台上打电话,声音大到楼下都能听见,他的语气很强硬,在谈生意,没有讨价还价的可能性。
那位家长挂了电话,瞅了我一眼,对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的一位女生说:“我让你多带点书,你这都是带了些什么没用的东西,衣服带这么多干什么,少把心思放在这些没用的东西上。”
那个女生着头也不说话,好压抑啊。
剩下几位家长听了这位家长的话,交流的内容也从关心生活变成了学习,语气也都硬了很多。
大部分都会觉得,能考上实验的人就是好学生,成绩优秀只是基操,家长们要求孩子要一门心思学习,要出人头地,学生自己要求自己要证明自己,要在年级大榜上爬上靠前的位置,要让大家记住自己。
而我不是。
我来这里只有一件事,找到自己想要的高中生活。
我要试着去告别曾经那个自卑敏感,把所有想法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受环境牵制不敢抬起头的自己。
找到最真实的自己,仅此而已。
拖这些行李累个半死,我脱了外套坐在空床上,只想摆烂。桌子上有一个倒放的镜子,我照了一眼,表情僵住。
我像一个熟过了的西红柿,头上顶着一团杂草,眼镜上的鞋印子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像刚逃命来的。
欲骂又止。
那位家长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可能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有人上个学把自己弄成这幅死样子。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问的很突然很直接,看来他好奇的是别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仅仅从毕业的学校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全部吗?一个人的过去可能对他现在的性格和做事方式产生影响,但是也可以重新摸索,去成为不同的人。
好想怼他,但好像没必要。
口里又苦又涩,我懒得说话,所以淡淡一笑。
“我跟你说话呢!”
这是什么语气?我也不是您的女儿或者客户吧。
内心波涛汹涌,表面风平浪静。
继续装死。
他居然给我翻了一个白眼?
我都没生气他反而莫名其妙地攒了一肚子火气,转头继续对那位女生发火:“我花了这么多钱供你,让你从县城走了出来,你得给我拼了命的学,让这些人知道你的厉害。”
这?
有点莫名其妙。
这位家长的信念感好强,我觉得他的一番话在小小的女生宿舍讲有点浪费天赋,他应该穿上一身正装到大礼堂讲,毕竟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已经很到位了。
那位家长走了之后,女生团在地上哭。
很压抑。旁人仅仅是旁听都觉得心头一紧,更何况是她本人。
想起初二的时候父亲因为我的月考化学成绩78分大发雷霆,急眼那会儿朝我砸了个啤酒瓶,碎掉的啤酒瓶子在眼角初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疤。
我说过很多遍78已经是最高分。
但他不听,他只是想发火。就算是成绩每一条都高的惊人,他也会从别的方面随便找个借口来撒气,喝酒上头,人在情绪到了的时候,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伤口愈合了,疤也是痛的。
不能说是感同身受,只是觉得无奈,我花了好长时间才从那种痛中走了出来,不知道她还要经历多少,要过多久才能走出来。
正好到饭点了,我给她递过去一盒炸豆腐,现在是有点脆的,味道应该还不错。
“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
我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女孩站在我的旁边看了很久,她穿着一个蓝色的蛋糕裙,活脱脱一个小公举。
她的话让我有点无地自容。
桌子上的镜子依旧立在那里,我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一直都很清楚。
很少有人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我,或者说就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原来被人夸好看,是这么奇妙的感觉,感觉有一股暖流进入了心脉,温度是甜甜的,这种甜比激素还让人上瘾。
她给了我一盒老酸奶。
小公举说她只有两盒,一盒给了她的姐姐,一盒要给我,因为我也是漂亮姐姐。
老酸奶是温的,我小心地捧在手里,抬头看,她的姐姐在贴鹿晗的海报,回头冲我笑了一下。
她叫锦华。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饭点的时候,我们一起吃了我带的很多炸货,还喝了老酸奶。
锦华是我来到实验之后,交的第一个朋友。
小可爱的老酸奶,就是甜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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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老酸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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